“没没出什么事。”银临佯装镇定道。
萧如月皱眉。
她们一说话,那个穿浅绿色宫娥装的小宫女吓一跳,连忙跪了下来,“叩见皇后娘娘。”
假山后面的宫女们也都纷纷跑出来,一副受惊的样子看着萧如月,“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行了,都起来吧。”
萧如月叫她们起身,她们一个个却都不敢起来。
“奴婢们,不敢。”
“都跪着做什么?本宫没罚你们跪。”
“奴婢不敢。”那几个宫女连头都不敢抬。
萧如月看了眼身边的银临,银临也跟着低下头。
从刚才这几个人的对话中不难听出,是景煜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
那几个宫女说话如此难听,一口一个看不出是那种人,一口一个禽兽不如,和人不可貌相。难不成是……
“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罚几个小宫女跪着?”
就在萧如月准备开口问银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萧如月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贵妃,叶海棠。
“贵妃好雅兴,也是想趁着风和日丽来花园走走么?”萧如月温和地笑道。
叶海棠向萧如月行了大礼,才笑盈盈地说道:“花园春色正好,再不看,满园繁华可就要落了。臣妾自然要趁着好时候来走走瞧瞧。”
但她话音一顿,目光一转,便落在跪地的几个宫女身上:“这几个下人是怎么回事?做错事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么?若是犯事直接交掖庭处置便是了。”
萧如月:“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转而看向那个穿着浅绿色宫娥装的小宫女,“你唤何名字?”
“奴婢涟漪。”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的涟漪?”
“这,我爹娘起名的时候就是随口起的,没这么讲究。”涟漪怯生生地说道。
萧如月嘴角微微一扬,吩咐银临道:“往后涟漪便在邀凤宫当差。其他人可以下去了。”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原本以为被皇后娘娘听见她们在嚼舌根,会被重罚一番,君上下了旨,不许任何人在宫中随便提及。谁犯了是要受重罚的。
可没曾想,就这么没事了。真是庆幸。
就在宫女们谢恩起身之后,又听见萧如月说道:“自个儿去掖庭领十杖责罚。领完记得到邀凤宫领药。”
宫女们愣了一下,忙不迭跪下谢恩。
那名叫涟漪的小宫女吓得傻在原地,若不是绿衣和彩茵拽她,她都不知道走路了。
而后,萧如月看也不看叶海棠便走了。
叶海棠还是依着规矩,象征性跪了一跪,朗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目光却顶盯着被萧如月带走的那个小宫女涟漪,司徒敏无端端带走一个小宫女想做什么?
回到邀凤宫,萧如月先让绿衣桓桠彩茵把涟漪带下去换衣裳。
她那身浅绿色的装束,是最低等宫女的穿着,入了邀凤宫,自然不能再作此打扮。
萧如月只单独留下银临一人问话:“礼部尚书萧大人出什么事了?君上不让告诉本宫,还下令不让宫人在本宫面前提及是么?”
银临没吭声。
萧如月就知道是了。
景煜出事,宇文赫怎么会想瞒着她?难不成,他真的早就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么?
看样子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萧如月定了定神,盯着银临问道:“本宫听那几个宫女言语之间颇为不敬,萧大人究竟出了何事,你细细说来。”
“娘娘原来已经猜到了。”银临松口气,同时释然笑笑,皇后娘娘聪慧非常,凭那句话,还有宫人们的态度,应该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猜到和知晓具体情况是两回事。你说。”
银临知道瞒不住了,便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了。
原来,昨日萧景煜受邀去了大理寺府上做客,席间不知是多喝了几杯还是怎么回事,竟然非礼了大理寺卿府上的一位美貌小妾。
这件事今早已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却被蒙在鼓里,看样子,宇文赫是有心想瞒着她的。
事情今早传开,那在昨晚他就应该知道了。
宇文赫无端的信任,全心的宠爱,又处处试探,如今又瞒着她关于景煜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早已知晓她的真是身份了!
他都知道了!
因为知道她萧如月,故而以往事相试探,提及当年被救的少年。
因为知道她是萧家人,就怕她会为着血缘关系护着景煜而把她自己卷进去。
可是,宇文赫怎么可能会知道?!
萧如月的双手攥成拳头,心中烦乱,脑海里更是一团乱麻。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色瞬间刷白有多难看,更没留意到贝齿已经把娇嫩的下唇咬出了血。
宇文赫,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你,究竟是谁?
“娘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银临的声音把萧如月拉回到现实中,她愣了一愣,无意识的舔了下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她这才清醒过来。
“萧大人眼下情况如何?”
“大理寺卿柳大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纸诉状告到御前。萧大人一直喊冤,奈何证据确凿,于是……”
“君上把萧大人关在何处?”银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萧如月便快速打断她,直切主题。
“……在天,天牢。”银临觉得自己快追不上皇后娘娘的思维了。
娘娘脑子转的太快太跳跃了。
“天牢……”萧如月呢喃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是天牢,而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监牢。
天牢不能擅入,更不能随便提审。若是在大理寺或刑部监牢,景煜就等于落入那柳大人之手,不死也只能捡回半条命。
宇文赫是有心护着景煜的。
想通这一点,萧如月暗暗欣喜。但,这份喜悦很快又被她心中的担忧所冲散。
不管宇文赫是否有心护着景煜,她的身份在他面前暴露已是无疑;还有,若是不能找到背后陷害景煜之人,即便宇文赫有心相护,也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萧如月传了那名叫涟漪的宫女。
在千夫所指之时,这个小姑娘还站在景煜这边,甚至不顾一切跳出来跟人家理论。
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找到救景煜的线索。
小宫女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手往哪儿摆都不知道,低着头一声不吭,萧如月让她起身她也不敢动。
“涟漪,你别怕,本宫就问你几句话,你据实回答就是了。”
萧如月很清楚,此时安慰她别紧张是没用的。
最有用的话,是关于她关心的萧尚书。
在御花园时,涟漪说的话萧如月听的清清楚楚:这个小丫头是一心护着景煜的——她和景煜直接,应该不单单是普通的关系。
涟漪哆嗦着回了句:“是。”就又安静了。
萧如月端起茶盏,优雅地呷了口茶,才缓缓开口:“涟漪,你是如何与萧尚书相识,又为何在众人皆言道他干了不耻之事时,坚持跳出来说他的无辜的?你有何凭证?”
“萧大人就是无辜的!”涟漪大声道,猛地抬头对上萧如月的视线,急忙低下头,“奴婢,没有凭证。”
涟漪咬着下唇,倔强的模样很可爱,她已经忘了要紧张,心里只惦记着她最在意的萧大人。
“我,相信他。萧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涟漪低声呢喃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怕自己的音量又太大。
萧如月眼里闪过一抹精锐的光芒,脸色依然笑盈盈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唯独你相信他。那你倒说说,你眼中的萧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涟漪咬着唇,抬眸看了看在场的银临、绿衣以及彩茵,好像是在说:人这么多,我不敢。
“无妨,在这儿的都是本宫的人。本宫可以向你保证: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们听进去都绝不会泄露半句。”她说这话时,目光凌厉扫向最小的彩茵。
彩茵一哆嗦,连忙嚷着要告退,“我我我,我怕我万一嘴快……娘娘,奴婢告退。”
“就在这儿听着。”萧如月淡淡道,话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彩茵缩到绿衣身后,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敢听。萧如月险些被她逗笑,但事关萧景煜,她很快便正色起来。
“那是去年秋狩,奴婢也随行出宫去了围场,同行的几位姐姐叫我去打水,我一个不慎摔进溪水中,浑身都湿透了。那溪水里行营颇远,奴婢本想回去换衣裳……那时有位大人多喝了些酒,看见奴婢就,就……若不是有萧大人,奴婢,奴婢就难保清白之身了……”
涟漪支支吾吾,神色十分尴尬。
原来,这件事如此难以启齿。
萧如月脸色一沉,大概明白了什么,“那位喝多了的大人,是大理寺卿柳大人?”
涟漪闻言瞪大眼,这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是在问:“娘娘怎么会知道?!”
萧如月眸子里沉过一抹深思,这么说,事情就都可以对上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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