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越说越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师父她以前很看重弟兄们的,她也说过,那些人都是她生死与共的手足……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
萧如月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那你是觉得本宫与君上会冤枉她么?”
“不不,青青不敢!君上和娘娘不会的!君上和娘娘都不是这种人!”
青青吓得脸色一白,“噗通”跪在萧如月面前,语无伦次道。
说时一脸的肯定与坚定,这是她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真真实实的。
萧如月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
“这世间有太多你想不通的事情,纠结也无用。”
“她犯的错就要她自己去承担,不可能得到宽恕。”
“可是……”
“至于你心里还要不要把她当成师父看待,就是你的事了。”
萧如月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
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青青不再说话了。
好久好久。
她才长长松了口气,“我想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明白了就去吧。”
青青抹了把泪,冲着萧如月磕了个头便离开了。
瞧她的神色,倒是不像之前那般彷徨,应该是真的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吧。
“娘娘回去歇着吧,您再不回去君上就该要怪我们了。”青青才走,银临便低语提醒道。
萧如月回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本宫与他才分开多久,你们家君上哪里是这么小气又斤斤计较的人。”
银临闻言险些笑了出来,但还是努力绷住,一本正经道:“娘娘还是回吧。”
“再坐会儿吧,你们家主上也好一个人待会儿。免得外人总觉得是本宫霸着他们的皇帝不放,害得他耽误国家大事,回头又该在背后骂我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
说着又状似嘀咕道:“分明是他老是粘着我不放,以为他身份地位比本宫高就可以让本宫当挡箭牌了么?”
整个人都趴到了栏杆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当真是想待着不走了。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才肯回去?”
“还不想回去,银临,你去让绿衣做两个点心,再泡壶参茶过来。”
话音落,她才意识到声音不对,正要回头,一双手臂便从背后抱住了她,“宇文骁已经来了,萧姐姐若是不肯走,朕就只好将你抱回去了。”
萧如月冲银临那儿瞪了一眼,身子忽然一轻,是被宇文赫横打了起来,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他抱出了凉亭。
银临却是一脸的无奈。
君上来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提醒过。只不过,这大抵便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吧。
看着自家主上抱着皇后娘娘远去的身影,银临不禁笑出了声。
沈将军不由得侧目多看了她一眼:“很好笑么?”
“呃……”
这大概是沈将军第一次因为小事情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话吧。
银临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将军不觉得君上与娘娘感情很好么?”
“君上命不久矣,银临姑娘还觉得这是好事么?”沈将军不苟言笑道。
若是找不到办法替这位大夏君上续命,公主的下半生便要独自度过,如何称得上是幸福?
“……”银临姑娘突然无言以对。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这沈将军不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亏得她之前对他还颇有好感呢。
“沈将军,娘娘和梁丘姑娘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君上,绝不会有事!”
微愠着说完,银临便甩袖而去。
而沈将军甚至还不明白她是为什么生气。
呆滞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开始犯嘀咕:他,说错了什么?
萧如月被一路抱回了房间,却是没有见到宇文赫提的大将军的半个影子。
什么时候他抢人之前还要找个借口了?
萧如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是要去见大将军?”
谁知宇文赫跟着坐下来,抱着她一滚顺势就躺了下去,“宇文骁那臭小子还在路上,先睡会儿吧。”
萧如月本来还想说话,但看见他眼角眉梢的倦意,到嘴的话便给吞了回去,依着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宇文赫抱她在怀中,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没多久,动作便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如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宇文赫双眸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垂下来,浓密得不可思议,就像黑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扇动着。
他的呼吸声均匀,只有心跳声有些乱。
显然已经睡着了。
萧如月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着,眉间隐隐挂着担忧。
她甚至大胆地轻触了他卷翘浓密睫毛,他只是在睡梦中似乎有感触,睫毛扇动了一下,还是没醒。
萧如月的手一顿,担忧从眉间延续到了眼底。
他从来不会在她还没入睡前便自己先睡着的。
就连唐敬之的药,也维持不了他的体力了么?
眼前氤氲了雾气,萧如月不禁攥了攥拳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绝不会!
她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并没有惊得宇文赫。
床头的寒玉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条胖乎乎的玉蚕蛊如今已经被厚厚的茧子包起来了,完全看不见茧子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银针扎破了手指头,指头凝出血珠,她使劲挤了挤,血珠滴在了雪白的茧上,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玉蚕蛊到底是她的血喂养出来的,果然会认她的血。
只希望这条虫子能早日破茧而出,如愿成为万蛊之王。
到时候或许便能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拜托雅音姐姐……希望能有进展。
萧如月又往茧上滴了两滴血,看着虫茧都吸收了,这才放心地合上了寒玉匣。
因为萧如月是刺破的指尖,又是用银针刺的,伤口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还是沾了点上好的金疮药在伤口上希望能尽快消除那两个小红点。
弄完这些,她才贴着宇文赫躺下去。
他睡梦中喃喃梦呓了一句什么,张臂抱住了她,萧如月一愣,却见宇文赫睁开眼了。
“萧姐姐是在偷看朕么?”
“胡说,谁看你了。”萧如月低声咕哝着别开眼,借着娇羞之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宇文赫低低笑了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
萧如月作势要避开,他索性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如丹朱的唇瓣……
“让本将军过来你们又半天不见人,是不是根本不把我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
某个在书房等太久也没有等到人去的大将军气势汹汹而来,他猛地推开门,就看见不该看的一幕。
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他连忙捂着眼睛转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站住!”身后传来冷冷一哼。
“明知道非礼勿视还看,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鬼使神差的,大将军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回头冲屋子里的人笑了笑,“兄长,见怪不怪。”
“去书房等着!”
“遵旨!”狗腿子朗声应了一句,狂奔而去。
房间里,萧如月又羞又恼地瞪了宇文赫一眼:“你看你,都你是干的好事情。”
某君上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她抱了起来,“走,修理宇文骁给你出气去!”
萧如月:“……”
修理宇文骁给她出气?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到书房已经是一刻钟之后,某大将军看见他们进来,还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哼!”
宇文赫哼了一声,揽着萧如月坐下来。
银临奉茶上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大将军一眼,便又退下去了。
“你这边准备一下,我们要去对面凉州城。”宇文赫刚一坐下便扔下一记足以把人炸起来的消息。
大将军闻言果真就跳起来了,“你们去凉州城干什么?!”
“当然不是去送死的。”宇文赫凉凉道,“兵行险招也要走出去才算,若是一直困守于此,岂不是一直无法突出重围。”
他话里竟然听不出一丝丝的凝重和严肃认真。
宇文骁的瞳孔一缩,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去找……找那个人!他心狠手辣,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我不同意!”
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对别人能到什么地步毋庸置疑了。
宇文赫闻言眸色冷了冷,“谁是羊,谁是虎?”
大将军被他抢白,脸色白了白,复又说道:“如今你犯不着与宇文觉近距离接触。他总是会送上门来的。你急什么?”
“急什么?”宇文赫忽然间恍神,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没时间了。”
他身边的萧如月心口猛地一揪,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宇文赫也跟着心神一凛,反手捏着手心里的柔荑,轻轻拿捏着,仿佛是在安慰她,“没事,别紧张。”
萧如月眼眶都红了,但掌心有一阵阵的温热传来,她硬生生把眼泪给逼回去,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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