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了一夜。
东方泛白时,蜡烛方燃尽。
不知不觉天色已大亮。
萧如月不知何时睡过去的,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眸子。
眸中尽染笑意,温柔得让人想一直沉溺期间。
“好些了么?”宇文赫轻轻起身,萧如月柔柔应了一声,他便下床了。
桌上那个药罐子早已凉透了,他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萧如月,萧如月随即笑道,“唐敬之昨晚来过。”
“嗯。”
宇文赫把药罐子放到门口去,又唤人送热水和换洗衣裳进来,替萧如月换了药,清洗身子。
弄完一切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
银临送了早膳进来,见着萧如月醒来,顿时眉开眼笑,甜甜的唤了声:“娘娘您醒了!”
“可不是嘛,好久不见了。”萧如月开心地应道,“在地道机关里待的那段时间,仿佛过了半生那般长。再见到银临,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银临愣了愣,下意识往宇文赫那儿看去。
宇文赫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银临这才松了口气。
萧如月瞧着他们主仆的互动,忍不住笑道:“你怕他作甚,本宫在这儿还怕他能掐死你不成?”
银临略心虚,默默放下早膳就退出去了。
所谓的早膳其实只有一锅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还有一些同样没什么味道的小菜。
萧如月光看喉咙里都泛酸水,抗拒地缩了缩脖子,“这个东西……能不能不吃?”
“你觉得呢?”某君上难得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皇后娘娘顿时怂了。
宇文赫小心翼翼抱她坐起来,在萧如月惨淡可怜的眼神之中,喂她吃了两碗白粥,皇后娘娘嘴巴里都要淡出酸水来了。
不情不愿地吃完了粥,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能不能申请吃点儿好的?”
某君上顿时嫌弃脸,面无表情道,“在这儿有白粥吃就不错了,再挑三拣四就不给饭吃。”
皇后娘娘巨怂。
宇文赫扶她趴着,换了衣裳之后把银临叫进来伺候便走了。
临走前倒是有交待:“银临,不许给你们家娘娘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水之外,旁的都不许吃。”
“是!”银临应道掷地有声。
萧如月水眸里那点希冀顿时被杀的片甲不留。
等着宇文赫走远了,萧如月重重拍了床,大叫着:“没天理啊!”
银临闻言“噗嗤”笑了出来,萧如月气得瞪她,银临这会儿却是淡定了,“娘娘你可别闹了。被君上听见就麻烦了。”
萧如月讪讪闭嘴。
打蛇打七寸。
大抵如此吧。
少顷。
萧如月招呼了银临一声:“扶我起来。”
银临不明所以地上前去,边扶她起身,边不禁问道:“娘娘不好好歇息,这是起来做什么?”
“刚吃饱,趴着难受。”她淡淡说道,倒是不见方才闹腾的那个劲儿了,目光往梳妆台上扫了扫,吩咐道,“银临,你帮我把寒玉匣拿过来。”
银临走了几步,双手把寒玉匣送过来。
寒玉匣握在萧如月手中也没有半分动静,里头的胖虫子似乎又陷入了深眠。
萧如月想了想,让她把寒玉匣放了回去,稍稍坐正了身子,“银临,你跟我说说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吧。”
银临犹豫了片刻,有些为难,“娘娘……”
“宇文赫不让说么?”萧如月倒是一眼看穿了。
她笑了笑,又说:“倒是好些天没见着沈将军了。自打沈将军被宇文赫借用之后,本宫常常觉着,沈将军其实是宇文赫的陪嫁护卫才是。”
银临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才说道,“娘娘,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沈将军毕竟是……”为了您嘛。
不过这话刚一说出口,她便发觉不对劲,连忙住口。
萧如月饶有趣味地瞧着她,“银临倒是会替沈将军说话了呢。沈将军若是知晓你这么维护他,他该会很高兴的。”
银临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娘娘您说什么呢。”
“我说,既然是宇文赫不让说的话,那就是有大事了。”萧如月说话就转移话题了。
银临这才意识到她被调侃了。
娘娘这招不过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趁机套话。
“那日宇文赫的援兵是不是将国师府炸了个七零八落的,接下来便是宇文觉疯了一般封锁王庭,大肆搜索咱们。”
银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蓦地想起君上当时的吩咐。
“君上,这些事对娘娘说没关系么?”
某君上曰:“瞒不过她的,说不说她都会知道。”
思及此,银临也不再瞒着了,悉数对萧如月都说了。
的确,那日国师府被炸了大半,剩下断壁残垣无数,气得宇文觉当即下令封锁王城,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官军挨家挨户搜索,抓了不少人,如今城中戒严,百姓也都不敢随意上街,生怕一不小心便会遭了池鱼之殃。
“那咱们这是在哪儿?”萧如月又问道。
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之前落脚的客店了,也比客店所在地方安静了许多,应当是在一个僻静无人处。
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才能避开官军的搜捕。
或者说,是在什么人的庇护下,才能躲开官军的搜捕。
换言之,宇文赫用信号箭联络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那日出发前,宇文赫交给她信号箭,吩咐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用,那时她便觉得蹊跷了。而在国师府里,打出信号箭之后突然出现的援兵除了凤隐外,还有那些灰衣人。
灰衣人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如今细想之下,那些人的身形似乎都比较壮硕,像是,鞑靼人。
难道说——
萧如月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抓住银临的手,“这宅子的主人,是鞑靼太子呼勒?”
银临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院子的另一边是客厅。
此时宇文赫、唐敬之、崇阳崇越都在。还有皇后娘娘口中“失踪”多日的沈将军也在。
以及那个去国师府接他们又提供庇护的男子,也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国师至今仍下令挨家挨户搜索,这几日风头正劲,还需要小心行事才成。”说话的正是小院的主人。
他的肤色偏深,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一看便是鞑靼人。
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长相似乎与莫啜有那么几分相似,特别是他们的额头,都很宽很高。
“可不是嘛,今早我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险些就被那些机灵的官军围攻了,幸好我腿长跑得快。”坐没坐相的唐敬之也附和道。
瞧他那没正形的模样,若是雅音姑娘在,非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宇文赫闻言睨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不是太无聊了嘛,就没忍住……出去走走了。”在宇文赫审视的目光下,唐神医莫名有点怂。
“你放心,没被跟踪。”
这臭小子明明小了他一大截,老用这么凶巴巴的眼神瞪他,真是该打!
“想打我的话就动手,别在心里瞎嚷嚷,一把年纪了老不修。”宇文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凉凉道。
唐神医年轻英俊的老脸沉了沉,“你再啰嗦我就毒哑你。”
“唐先生,我家公主可能会先毒哑你。”半晌没出声的沈将军不疾不徐道。
唐神医险些一口老血把自己给憋死。
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子静静看着他们吵闹,眼前这些个人,个个身手不凡,深不可测,单是且不说那几位小哥都,就单单一位唐神医已是天下难觅的医者。
与他们齐坐一堂,倒是新奇的很。
他等他们闹完了,才对宇文赫说道:“不知道君上打算如何解决?当日我们说好的事情,如何?”
“依着约定,你助朕一臂之力,朕是该兑现诺言,不过,眼下的局势,呼勒太子确定我们进宫无虞?”宇文赫语调淡淡,不喜不怒。
小麦肤色的男子闻言顿了顿,“小王只是担心我父汗的身体。他已昏迷多日,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若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妥。”
宇文赫闻言看了唐敬之一眼,唐敬之便心领神会,稍稍正坐说道,“可汗在深宫里,宫中如今都是你们国师的人,连太子都很难靠近,又如何保证山人能够全身而退?”
“太子应该明白的,若是没有万全之策,唐某不会轻易犯险。唐某虽是大夫,却也不会为此而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唐敬之郑重其事。
呼勒太子一时间哑口无言。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的确,连小王都很难靠近父汗,可这件事情拖不得。国师的势力虽然庞大,但也并非无坚不摧。”他说着顿了顿,“近日国师的精力都在搜捕你们上面,宫中守卫松懈了不少,小王也是趁此机会才得以进宫去探望的。若是小王再假借探病的由头,应当能将人带入宫。”
“恐怕进去容易出来难吧。”唐敬之皱了皱眉,“这显而易见就是个诱敌之策,想要瓮中捉鳖,太子难道看不出来么?”
宇文赫却说,“其实也不尽然。他既然是想请君入瓮,好一网打尽,这就是个机会。”
呼勒太子恍然大悟,“君上是说,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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