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窈只剩一门课,一周一节,教室里稀稀散散坐了不到二十个人,有的在打瞌睡,有的低着头刷考研政治真题。
老教授早就练出了视而不见的本领。
挡光的窗帘有些发黄,桌上还有之前坐这里的同学忘记带走的笔,这间教室没有暖气,坐久了能从头凉到脚。
冬天又来了。
邢窈不喜欢冬天。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老教授的时间观念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从不早一分,也不会晚一秒,邢窈打开手机微信,不知道是第几次重看陆听棉两天前回复的那条消息:
【还能是什么意思,秦医生想泡你呗。】
“坐最后一排的同学,”老教授忽然提高嗓音。
大四的老师一般不点名,大家各自忙碌,连同宿舍的舍友都不一定能见到,邢窈坐在最后面,被老教授浑厚的嗓音惊得回过神,本能看向讲台,老教授好像不是叫她。
“靠门这边的男同学,对,就是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先别忙着翻书,知道我问了什么吗?”
“……老师,我大一,来蹭课的。”
“大一的?这两个班一共六十二个学生,有的叁周来一次,有的一个月来上一节,极少数周周都到教室,没想到我最眼熟的几个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不是本班的学生。”
一场小插曲引起哄笑。
下课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邢窈不急着去吃饭,定好的导师发邮件让她看几篇文献,要先去图书馆下载,她收拾好东西,发现刚才被调侃的男生还坐在后面一排。
“薛扬?”老教授叫他站起来的时候,邢窈没有回头看。
老爷子提过薛扬今年高考,也考到了这所大学,还和她同专业,她很少在学校,而且也不是主动的性格,就一直没联系。
“你平时都吃什么,长这么快。”
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春节,他穿着一中的校服,带着亲戚家小孩儿在路边放鞭炮。
“这半学期都快过完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薛扬别开眼,将出门前随手从桌上抽的一本书卷起来,背在身后。
他每周都来,比上自己的课都准时,每次都坐同一个位置,她只要来上课就一定会从他身边经过,可她的目光没有一次看向他。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发现我。”
邢窈怔了片刻,她看着薛扬极其别扭的样子,不禁失笑,“还是个小朋友呢。”
……
秦皓书喜欢儿童套餐的玩具,秦谨之点餐的时候,他趴在收银台上眼巴巴地望着。
“哥哥,我想要两份。”
“吃不完很浪费,下周再来。”
“剩下的我晚上吃,哥哥,买两份吧,求求你了,两份套餐才有两个玩具,我想让邢老师帮忙给燃燃带一个,他妈妈不许他吃汉堡薯条,他很肯定羡慕。”
“下周也不耽误,邢窈在学校,你现在怎么找她?”
秦皓书指着对面的火锅店,“邢老师在那边啊!”
吃火锅一般都会选择晚上,白天客人很少,靠窗那一排就只坐了一桌,看得清清楚楚。
邢窈不能吃辣,很少动筷,就算拿起筷子也是给对面的人夹菜。
秦谨之回想,邢窈和他一起吃饭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连颗葱都没给他夹过。
这样温柔的眼神,应该只看着他。
“哥哥,”秦皓书轻轻拽了下秦谨之的裤边,“邢老师一会儿就走了,我们现在点好,我跑着把玩具给她送过去。”
秦谨之忽然问他,“我的老婆你叫什么?”
“……哥哥没有老婆。”
“我会有的,多要一份就得多干一件事,不然你就自己付钱。”
“……”
邢窈自己胃口不好,看别人吃饭吃得香也会有满足感。
点了四盘肥牛卷,薛扬全吃光,锅底辣,他流了很多汗,脱得只剩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吐槽某个老师上课没意思,食堂快餐窗口阿姨打饭手抖得像帕金森。
“期末考试,难吗?”
“挂科率百分之五十,平均一个宿舍阵亡一半,早点复习,我的资料笔记都还在,可以全给你。”
“那我明天什么时候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看你方便吧,我最近很闲。”
邢窈叫来服务生想再加点菜,突然被一声悲凄的‘嫂子’吓得一抖,手机屏幕摔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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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对我真是太冷淡了。
我准备明天叁更使劲气气你们这些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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