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愚接了楚姒便匆忙往宫外去了,绿檀不用问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等匆匆回到宫里想去寻林傅,可林傅也早已经离开。
“公主,皇上请您过去。”有宫女来报。
绿檀闻言,心又沉了些,转过头看着立在一旁一人高的铜镜,镜中的自己衣着华贵,头上的朱钗首饰也许是当时一起做婢女的小福儿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但她现在更希望回到还在楚姒身边做小丫头的时候,自在潇洒,没有什么家国天下。
“我知道了。”她闷闷应了一声,转头便往外而去。
父皇要与她说的,是和亲之事吧。
宫外,林清愚一行人才出宫,便早早有马车候着了,马车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往城外而去。
皇帝尚在凉亭之中,不断的思考着,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林清愚走:“来人!立刻把林清愚和楚姒给我拦下!”
“回禀皇上”有人来报,却心中惶惶:“他们已经出城了,似乎早就安排好的,城外早早有人接应,我们的人想跟上都被拦住了。”
“什么”皇帝以为他们以为安全了,至少会放松一下,先回去收拾下东西,没成想他们自一早进来,就算到了自己眼下这一步。这个林清愚,当真是个不能放走的,如若他真的去帮赵煊逸,南疆存亡危矣:“那赵训炎呢?朕早就让你们在宫外布下陷阱,他绝不可能逃走才是。”
那人面色更加紧张了,直接跪在地上道:“我们还未出手,便有另一伙人出来想要带走赵训炎,我们与之缠斗的时候,赵训炎乘乱逃走了。”
“你们”皇帝气得说不出话:“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我追。一旦见到赵训炎,朕不要活口了,给我直接杀了他!”
“可是如此的话,摄政王”
“那也总比林清愚抓到他来的好。”皇帝寒声说完。
皇后站在一旁,看着皇帝盛怒的样子,上前两步柔声道:“皇上,臣妾相信摄政王他们”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皇帝便回头怒目而视,而后看着她眼中的惊愕和不可置信,这才急急收回了眼神,但一开口,语气却冷了不少:“你常年在后宫之中,不懂这些事情,朕不怪你,但是往后,你不要再插手了。”
皇后眼中泛着泪花,却笔直的站在一侧,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妾领旨。”
“你!”皇帝见她生气,更加气却也更加无奈,刚好这时候绿檀也赶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这才扭过头来看她,看着她也是一脸疏离的模样,沉沉叹了口气:“檀儿,父皇也是为了百姓安危考虑”
“父皇不必过多解释,檀儿明白的。”绿檀微微哽咽,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出来。
皇帝见此,上前两步将她扶起,爱怜的看着自己一直当做心肝宝贝的女儿,道:“檀儿明白父皇的心意就好,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
“父皇不必介怀。”绿檀抬起头看他,勉强露出笑容:“檀儿是公主,受百姓供养,当为百姓做事。什么时候出嫁?”
皇帝见她这般懂事,越发的疼惜,但为了那五万的精兵,只得道:“三日之后。”
“好。”
皇后站在一旁,泪水已是止不住。最受宠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现在却如此匆忙的要送去和亲,还是嫁到番邦那等贫瘠之地,听闻番邦之王也是个莽夫
皇帝说完,回头看了眼皇后,提步便走了。
皇后上前一把拥住绿檀:“我的好孩子。”
“母后”檀儿不想嫁去番邦,不想去和亲,檀儿想嫁给心爱之人。
她心里有万千哀求的话,可到底没有说出来,现在这样的时候,她更加明白什么是责任。
出了城以后,林清愚和楚姒并没有急于渡河,南疆皇帝一旦反应过来,是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走的,所以他们先在边陲的一座小镇停下了脚步,到时候赵恪一旦退兵,皇帝必然以为他们已经逃走,便会放下戒心,届时再走也要更加稳妥一些。
客栈二楼,这里寻常没什么客人,所以媚娘干脆把整个二楼都包下了。
楚姒还在等严一回来,但严一迟迟不来,她便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抓到赵训炎。
林清愚瞧见她站在窗前走来走去的样子。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别急了,没事的。”
“可是万一”
“万一他逃走了,我们再去找他就是,左右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林清愚笑道。
楚姒闻言,主动上前将他拥住:“赵训炎命不久矣,南疆的皇帝也一定会四处找他,我如何不担心。”
林清愚抚着她垂落在身后的长发,半晌,才道:“放心吧,赵训炎既然自己早就准备好了逃生的计划,必然不会这般容易又被抓回去的,我们只要赶在皇帝抓住他之前找到他就可以了。”
楚姒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一颗心就是安定不下来。赵训炎之前表现出的一定要报复自己报复林清愚的心实在是太强烈了,她真担心这个疯子会有一天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严一是在第二天一早回来的,身上带着伤,眼里带着担忧。
楚姒才吃过早膳,瞧见他这般模样,连忙让人去拿了药来。
“没抓到?”楚姒问道。
严一愧疚的点头:“他太狡猾了。”
楚姒微微颔首,将药给他:“先吃点药。”
严一接过后,越发愧疚:“我们出来的时候,那皇帝好像下了命令,见到赵训炎,不要活口。直接杀了。”
“他果然不打算放过我们。”楚姒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眼林清愚,林清愚却似无所谓般笑道:“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先不急,你们继续去找便是,他应该还没出城。”
瞧见他这样一副洒脱的态度,楚姒有些气,那毕竟是他的命啊!
“你怎么”
赶在楚姒发火之前,林清愚起身走了过来,抬手揽住她亲昵靠近:“别生气,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这等小事,让严一留下来处理就可以了。”
楚姒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要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发誓。”林清愚笃定道。
楚姒知道他这还是死鸭子嘴硬,将拿了出来给严一:“找无极人帮忙,务必抓到赵训炎,若是他死了一定要将蛊虫带回来!”
严一颔首,接过便退下了。
楚姒这才抓着林清愚:“那我们准备准备回去。”
“好。”林清愚莞尔一笑,看着楚姒气嘟嘟的样子,抬手捧着她的脸,给了她最深一吻。
媚娘准备好了寻常南疆人的衣裳,包下一艘私船便出发了,一路上林傅却是神色恹恹,似乎从出皇宫开始。就开始魂不守舍了。
包下的船是一个乌篷船,楚姒和林清愚坐在乌篷内,林傅独自一人站在船尾,面容冰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楚姒瞅着他的背影,道:“林傅怎么办?”
“等他想清楚了便知道怎么办了。”林清愚笑起来,将才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给楚姒:“我已经替他飞鸽传信给他的父母了,不过如今南疆王一心想要借兵,怕是这封信的作用也不大。绿檀一心要帮他父亲,帮南疆子民,他们之间必然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楚姒开始好奇林傅的身世了:“我记得你说过,林傅跟绿檀的身份差不多”
“没错。”林清愚弯起眼睛来,一旁帮着摆弄茶具的媚娘也跟着笑起来:“不过林傅跟绿檀不同的是,林傅虽然身份也尊贵,但离开那个岛就不行了。”
“岛?”楚姒忽然想起之前侯夫人的游记来:“你们说的,是那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离陀岛?”
“没错。”媚娘听着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楚姒微微挑眉,看了眼同样笑得眼睛弯成越发的林清愚:“听闻离陀岛盛产灵药。而且四周都是暗礁险岛,易守难攻,除非有人带着才能平安进去,这样的小岛,两年收入可抵我们一整年的国库税收,你们为何笑成这样?”虽然不及南疆。但也不至于如此好笑吧。
媚娘笑够了,小饮了一口茶,这才道:“我们笑,那是因为道上的服饰,若是让绿檀知道了,愿不愿意嫁还是一回事。”
楚姒越发好奇了,当初那游记上可没有写离陀岛的服饰,但的确有一页好似是被撕去了的。
“穿裙子,着盛装,皇室尤其如此,包括男儿。”林清愚终于说了出来,楚姒这会儿再去看站在船尾冷得向冰块的林傅,这才也跟着乐了,确实无法想象林傅穿裙子的样子。
不过玩笑归玩笑,林傅娶不到绿檀最大的原因,就是离陀岛上的总人口也不足五万,更不用说借出五万的精兵了,岛上的人大多悠闲自在,远离纷争,也没有谁希望卷入陆地上这些国家之前的斗争,就算绿檀愿意嫁,但凡南疆王还存有半分掠夺的心思,林傅的父母也不一定愿意娶。
“所以这才是他纠结的原因。”楚姒道。
林清愚颔首:“不过他的想法自小比别人多,也更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林清愚说完,林傅果然进来了,瞧见三人笑嘻嘻的样子,眉头皱了皱,道:“主子”
“嗯?”
林傅顿了顿,才道:“我想回去。”
“回哪儿?”
“南疆。”
船夫有幸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现象级的轻功,林傅也是发了狠了,林清愚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即便没有船。
船夫讶异的不行:“小哥儿稳啊!”
林傅感受着江上的猎猎狂风,但还没到岸上,内力终于支撑不住泡水里了,所以船夫又有幸瞧见了他在水里游泳的优美姿态。
楚姒也走出来,跟林清愚站在一起看着他离开:“为何拦他?”
“他反抗的劲越是足,就越能成事。”十几年的相处,他实在太了解林傅了。
媚娘也跟着出来,看着林傅好容易游上岸朝她们摆手,这才笑道:“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了,主子应该能猜到吧。”
林清愚笑起来:“或许他会护送绿檀出嫁到番邦吧。”
“好像更惨了”
媚娘微微摇头,三人到底只是笑笑,还是真心希望他跟绿檀往后都不会再后悔。
船只到了江边,便看到乔装而来的杨老将军,杨老将军准备了马车,没有护送他们去见赵恪,而是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杨老将军问道。
“回京。”
“回京?”老将军很惊讶:“你们不去跟侯爷夫人汇合么?”
“父亲领兵几十年,怕是不需要我去班门弄斧。现在我跟姒儿回京,得先把其他人带出来才行。”林清愚笑道,看了看杨老将军身后的几人,又道:“而且豫亲王应该也能理解。”
那几人连忙低下头。
杨老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担心的看着楚姒:“姒儿,你吃了这么多苦,是外祖父对不起你,如果当初”
“外祖父,这些不怪你。当初你也是被人蒙蔽了,有谁天生就能透过别人伪装好的虚假面具,看到他的真面目呢?”楚姒安慰道,过去的也就过去了,而且人这样容易被情感牵制的动物,没有一双火眼金睛,被蒙蔽实在是太过简单。
听见楚姒的这般安慰,杨老将军只是叹了口气。
林清愚拉着楚姒的手,笑看着老将军:“您放心吧,接下来的姒儿,断不会再出一点差错,我也不会让她再受一点苦的。”
“那就多谢你了”
“外祖父同我这般客气做什么,照顾姒儿本就是我的分内事。”林清愚笑道。
杨老将军听着他嘴里的这声‘外祖父’还没反应过来,瞧着楚姒微红的脸。哈哈大笑起来:“对,姒儿身边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林清愚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初楚姒初见他般的模样,看起来温润又有学问,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
“对了,王爷还说,皇上迟迟没有下令攻打南疆,京城怕是有别的变故,此番你们要回去,一定要格外小心些。”杨老将军还是叮嘱道。
楚姒看着他这般,心中诸多感慨,点点头:“您也要保重身体。”
老将军颔首,几人一番告别后,林清愚便和楚姒一道坐上马车,往京城方向而去。
在楚姒几人离开京城的一个多月里,京城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为过。
京城里人人面带警惕,新帝登基的繁荣并没有呈现,民间反而是怨声载道,但最有怨气的人已经被抓到大牢里秘密处决了,剩下的都是不敢发声的。
当初沛县挖出一块凶石的事情又被人翻了出来,先帝曾打算祭天之事也被人翻了出来,朝堂上下争执最多的,便是要不要祭天。
赵煊逸坐在龙椅上,看着堂下争执不休的人,面色微沉。
“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顿时噤声,唯独马御史还不肯停下:“皇上,祭天乃早就被废除的仪式,不可再启啊!”
“马御史这话何意?”旁边一人道:“先帝便有祭天的想法,奈何还未完成,如今民间霍乱不断,人心惶惶,此时祭天,既有利于安定民心,又能树立皇上在民间的名声,如何不可再启?”
马御史看着他愤愤道:“祭天所需乃是贵女,怎么,刘大人是打算让自家女儿出来祭天吗!”
这说话的刘大人立马白了脸:“你胡说什么?我才是二品大员,况且女儿顽劣,何以能称得上‘贵女’二字?我瞧着马御史家的小孙女不错,马御史乃是两朝老臣,又被皇上擢升特一品大员,您家的孙女才是当之无愧的贵女!”
“你个小人!”马御史大恼,而后才忙转头看着赵煊逸:“皇上,祭天需要将供奉的贵女活活烧死,这哪里是祭天,这根本是惨无人道的暴君之行啊”
“好了!”赵煊逸本来揉着眉心听他们说话,如今听到‘暴君’二字,面色一下子就沉了。
李潇站在一旁垂首不说话,因为安平侯和摄政王这等功臣全部落得了个被赶出京城的下场,所以民间不少人都传皇上是暴君,他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这两个字,他们还屡屡在这里说,皇上不生气才怪。
赵煊逸看着堂下的马御史,现在留下来真正为百姓为社稷的老臣已经不多了,他并没有打算将马御史怎么样:“好了,马爱卿,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马御史仍旧想劝他放弃,但赵煊逸却恼了:“朕说好了,不要再提这个话,朕自会慎重考虑的。”
马御史愣住,看着他暴怒的样子,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赵煊逸寒声道。
“回禀皇上”
一众的大臣又开始说起如今的问题了,以前做太子时便知问题不断,如今真到了手里,才知棘手。
赵煊逸好容易耐心一个个听完,这才道:“今天先到这儿吧,朕乏了。”
“皇上,还有豫亲王和杨老将军之事,他们如今带着十万精兵在南疆边境,既不进攻也不撤回,如此浪费人力物力”马御史没说完又被人打断:“那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等南疆人知道愚弄我朝的后果了,他们自会乖乖成为附属国,年年上贡。”新提拔上来的将军道。
赵煊逸听着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不管怎么说是他自己提拔上来的。
“南疆之事不急,等朕处理好了京城一事,自会下令。”赵煊逸说完便径直站起了身。他迟迟未让赵恪动手,是希望南疆忍不住先动手,这样他在打也就师出有名,至于到时候赵恪和杨老将军出了什么事,百姓们便是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了。
“退朝!”高公公在一旁高声喊完,上前走到李潇身边:“李大人,皇上请您去养心殿候旨。”
“是!”李潇拱手,马御史闻言忙凑了过来,苦头婆心道:“李大人,你一定要劝劝皇上,祭天之事真的不能行啊!”
李潇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提步离开了。
瞧见所有人都不把马御史放在眼里,方才的刘大人也笑着走过来,笑道:“马大人,你说你一把年纪了,皇上年轻气盛,你怎么就不能让着他一点呢。”
“皇上年纪小,但江山社稷可不顾不得他年纪小啊!”马御史气得老眼微红。
那刘大人瞧了他一眼,讽刺的笑了一声:“这可是金銮殿,您说话可小心些,被回头触怒龙言被砍了头”
“你”马御史看着站在周围看热闹的一众人,气得直捶自己心口:“先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话还没说完,便直接气得晕了过去,旁边的大人们忙做鸟兽散,只有太监们瞧见了,才赶忙让人给抬出去了。
楚姒换上了一身男装,才回京城便先去见了云颂伊和郑雲。
她们已经成婚了,住在西郊的一处小院子里,但四周都有人看着,她们根本不可能离开京城半步。
瞧见楚姒几人过来,云颂伊吓坏了:“你们被人发现了吗?”
“放心吧。”媚娘过来道:“我使人引开了才得以进来的。”
云颂伊这才点点头,忙拉着她们进了屋:“这就好,要是被发现了,你们可就真成了笼中鸟,任人宰割了。”说罢,又急急去寻了小福儿和傅大娘来,小福儿一瞧见楚姒,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福儿边抹眼泪边抽抽搭搭的,傅大娘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也跟着走了过来笑道:“你这丫头,小姐回来是好事,你怎么成日就知道哭呢。”
小福儿哭得只打嗝,根本停不住:“奴婢也是太担心小姐了嘛。”
“好了,快去收拾厢房。”云颂伊忙道。
楚姒在一旁看她,挽起了妇人髻,人也利索了不少。扫了一圈这屋子,好似没有下人在,就连泡茶这等活儿都是云颂伊自己在做。
似察觉到楚姒的疑惑,云颂伊将茶端来,才道:“我们就是叫了下人来,也是成日看着我们,倒不如不要,省得一天到晚也没个清净。”
她在一旁坐下,林清愚这才问道:“郑雲呢?”
“他去瞧杨公子了。”
“杨辞?”
“嗯。”云颂伊看了看楚姒,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
“出什么事了?”楚姒一瞧便知有问题,上次离开时,杨辞断了一只手,不知有没有中毒,如今杨府就剩下他和杨盈,还有一个杨谦修,杨家光荣不在,不知还有多少欺负上门的。
云颂伊看她,微微抿唇,道:“姒儿姐姐可还记得云康?”
“记得。”云家小公子,之前成日跟焦思邈混迹在一起,后来昏迷,再醒来后,便是云颂月时那前后了:“可是云康与杨辞有何关系?”
“云康如今入赘到了王家,那王家小姐原就是爱慕杨辞的。王家在京中势力不大,但大大小小的商户都跟他们关系极好,自云康入赘后,这王小姐便同他一起,唆使了这些人没事儿便嚼舌根子,杨家人去买东西也都把价格抬高好几倍。如今杨家也不富裕,听闻为了救治杨辞,杨盈将自己的不少首饰都给当了,偏生以前跟杨府有来往的大人还当做看不见,特别是那京兆尹”云颂伊气得不行:“我也去寻过云康,可他的意思是,他就是故意报复,见谁低就要踩谁。我与他争执不过将他打了,这会儿郑雲怕还在前头跟他们理论呢。”
“这王家竟猖狂至此?”林清愚有些不信。
“因为王家还跟如今的李大人,关系暧昧。”云颂伊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这李大人是谁楚姒不用想也知道,但李潇断不可能成日跟商户混在一起,做这些事的。怕是苦了半辈子,一旦得势迅速翘起了尾巴的李夫人。
“你可知道绿芽的情况?”楚姒又问道。
提起绿芽,云颂伊又是一阵叹息。
“自你走后,绿芽便没了依仗,便是我去寻她,李夫人也没把我这个小小县主放在眼里的,只听闻孩子好似没了,那东郡王府的小小姐也过了门,剩下的便不得而知了。”
楚姒跟林清愚对视一眼,林清愚只是抬手抓着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自己甘之如饴,你便是再以为是砒霜也是没用的。”
楚姒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我明白。”
“嗯。”林清愚微微颔首,转头厢房已经准备好了,郑雲也回来了。
一瞧见林清愚几人,郑雲激动的立马上前来,楚姒看他,胡子也剃了,露出一张五官明朗的脸,虽少了之前的威猛,却多了几分清俊,看着舒服多了。
楚姒见他手指上有血,微微扬眉:“我跟媚娘先回厢房。”
“好。”林清愚颔首,郑雲忙道:“我们书房说话。”说罢,便匆匆带着林清愚往书房而去。
回到房间。小福儿又开始叽叽喳喳围着楚姒转,媚娘倚在一旁的软榻上笑道:“夫人,要不要我们动手去教训教训那云康?”
“不必了,根本原因不在这儿。”楚姒悠悠推开房间的窗户,让外头的风吹进来,驱散些闷热:“杨府势微,云康不过是小人之心,没法对别人下手,便拿杨府来出气,来逞威风罢了。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我们要一个一个教训,迟早会暴露了。当务之急,是让杨家人暂时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小福儿不解:“杨家的府邸都在京城,怎么离开呢?奴婢以为,等杨老将军回来,他们就不敢造次了,届时杨老将军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小福儿想想便觉得痛快。
楚姒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们假定的前提就是,老将军暂时不会回来。”若是真按照林清愚的计划,大军压境,城内跟他和自己有关的人都会有危险,要趁大军过来之前将她们全部带出去才行。
“老将军不会回来?”小福儿不解,媚娘却一改方才懒散的模样,坐直了身子:“我去安排。”
“你带不走他们的,今晚我去见他们。”楚姒道。杨谦修是个淡薄性子。但杨辞却是个倔驴性格,老将军未归,无缘无故叫他们离开,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头,郑雲还在跟林清愚说今日云康之事:“这王八蛋,小爷我打断了他一条腿,我看他还敢成日使坏!居然还跟伊儿动起了手,好在伊儿没吃亏,不然我砍死他个鳖孙。”
林清愚睨了眼他:“她也听你成日说这些粗话?”
郑雲突然变害羞,挠挠头笑道:“她养了只老鼠当宠物,在她面前我可不敢造次。”
林清愚笑着摇摇头:“说说郑家人吧。”当初随明月一起把自己带到无极,便再没了消息。
郑雲一听郑家人,不知该怎么说,为难的在一旁坐下,端起茶就闷头灌。
“那是茶,不是酒,慢慢说吧。”林清愚在书案前坐下,看着书案上龙飞凤舞的‘检讨书’,默默替他收了起来,这才坐下。
“他们还是想让我回家去,继承郑家衣钵,可是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治病救人的料,让我拿银针。还不如拿刀枪来的痛快。”郑雲很是苦恼:“而且他们知道我私自就成了婚以后,气得要来把我抓回去,因为上次他们帮着明月把你掳走的事,我好歹发了一通脾气他们才允我几月,我现在也在想法子该怎么办呢。”
“郑家家族住在边境峡谷中,号称三千‘毒手’,统治这三千人可比你手底下的几千士兵强。”林清愚继续道。
郑雲摆摆手:“下毒这样的手段我可不屑用,还是真刀真枪打得痛快。”
“既如此”林清愚弯起眼睛来,笑看着他:“那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郑雲忙道,而后联想起他方才说的郑家,怀疑的眨眨眼:“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回郑家吧。”
“聪明,郑雲,你成婚以后,比以前懂我了不少。”林清愚眼睛眯狐狸眼:“我需要你去郑家,将那三千人带出来。”
“可那三千人虽然有用,却也抵挡不了朝廷的几十万大军呐!”郑雲依旧不明白林清愚要做什么,但林清愚只是笑道:“我不要你开拔过来,你去给我骚扰骚扰番邦那帮人就行,对了,要伪装成南疆人。”
郑雲怀疑的看着他:“挑拨起南疆跟番邦之间的仇,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这样的话,豫亲王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如若南疆失手。抵抗不了番邦的精壮兵马,跟我朝求救,届时你可就立了大功了。”林清愚笑开。
郑雲看着他的笑,浑身鸡皮疙瘩,他算计人时就喜欢这样笑,平白让人觉得没毛骨悚然。
郑雲怀疑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清愚点点头。
郑雲眨眨眼,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一走,就得带着伊儿他们一道走,我们走了,你们可怎么办。”
“好办。”林清愚起了身走到他身前:“我不要你现在走,你迟些时日再走,只要你肯答应我回去就行。”
回去?重点还是在回去?
郑雲愣愣点头,总觉得这自己好像钻进了套里,拉着林清愚的衣袖:“你该不会坑我吧。”
“不会,自然不会,我现在拿你当兄弟!”林清愚笑容不减,郑雲越发觉得瘆得慌,还想再说,林清愚已经提步离开了。
出了门,林清愚拐角便遇上了一个带着黑衣黑帽的人。
“妥了?”
“妥了。”
“好,我会把赵训炎给你带来。”说罢,转头便离开了。
郑家的毒术无人能及,而且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南疆也一定有不少探子,找到一个赵训炎再带出来对严一可能是难事,对于他们怕是容易许多。
林清愚回头看着面色微沉的郑雲,笑起来:“那里是你的家,有你的父母兄弟,你迟早是要回去的,包括云小姐,她总不能嫁过来,永远不见公婆吧?”
郑雲皱眉,想想又觉得有道理,虽然他好像才被林清愚给卖了。
“还有。”林清愚干脆转身走过来,郑雲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林清愚见此,无奈笑着摇头:“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与郑家的恩怨也就了了,你以为不用再觉得亏欠于我。”
郑雲微怔,看着林清愚平静的样子,一个大老爷们瞬间就红了眼:“清愚”
“再帮我办一件事”
郑雲的感动忙打了个急刹车:“不”
“小事一桩”
到了晚上,郑雲才知林清愚的小事一桩有多小。
到宫门前骂人啊!!这可是死罪啊!!
郑雲灌了一壶酒硬着头皮上:“你们都给我闪开,我要见皇上!”
宫门前的护卫瞅了他一眼:“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还不让开,不然回头拉你去打板子!”
郑雲的屁股蛋儿仿佛疼了一下,忙借着酒劲又道:“你们让皇上告诉我,为什么派豫亲王爷去送死。他从没打过仗的,他跟我可是好兄弟!”
那两侍卫不知道他怎生扯到了豫亲王,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郑雲反反复复骂,等到他们终于要拖自己去打板子了,这才一溜烟跑了。
他才走,才上马车还未离开的李潇便放下了帘子,寒声道:“回府。”
郑雲躲在暗巷里,看着李潇的马车离开了,才悄悄松了口气。不过现在平白要给豫亲王造势,难道豫亲王是打算起事么?
林清愚没跟他说,他也不敢胡乱臆测。皇家的这些事素来复杂,他要不是因为林清愚,怕根本都不会当这劳什子的将军,去做那江湖大侠快意恩仇倒还好些。
瞧着马车彻底离开了,他这才离开。
李潇回到府里,一群新大臣老大臣都已经在等着了,他一来便连连围上来。
“李大人,皇上怎么说?”
关于贵女的事情,他们可都记着呢,谁也不想自己好好的闺女拿去活活烧死了。
李潇睨了他们一眼,直接往书房去,等在书房坐下了,才朝他们拱拱手:“各位大人,祭天之事咱们暂且不议,但是眼下有另外一件事明日怕还要大家一起帮忙上折子。”
“李大人请说”众人皆道。
李潇想起今日郑雲说的那些话来,道:“如今豫亲王和杨老将军皆是在南疆边境,手拥十万大军,众位可想过,万一这豫亲王有谋逆的心思”
众人连忙倒抽一口凉气,摆摆手:“不可能吧,豫亲王才被封为王爷,而且母家也只是个寻常人家,母妃更是早早亡故,在朝中也无势力在,他这样如何能造反。就算抢了那个位置,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李潇看着众人:“各位可曾想过,皇上如今圣名受损,若是此时南疆那边出点什么事,再加上朝中不安分的大臣,只怕这也不无可能,咱们既然领着皇上的俸禄,就是未雨绸缪,为皇上分忧。如各位所说,豫亲王在京城中根本没什么挂累,要造反,死也只死他自己。”
“所以”
“所以,让皇上召回豫亲王,留下负累众多又死忠的杨老将军在南疆即可。”李潇寒声道,看了看众人,原本温润的眸子此刻尽是阴翳:“而且,十万大军太多了,南疆举国之力也打不过我们,杨老将军如此骁勇善战,我看一万兵马绰绰有余。”
“一万?”底下好歹有去过战场的人,一万兵马故意留在南疆边境,但凡他们发动攻击便是死路一条。而且如今杨老将军早已不如以前,让他带着一万兵马留在南疆,等于送死:“李大人”有人想跟他说说,却听李潇道:“怎么了?一万太多了?”
“不是不是”见李潇这态度,他便也不敢多话了。
李潇看了看众人,道:“不知众位同僚可还有别的意见?”
“没有没有。”众人忙摇头。
“那就好。”李潇淡淡看着众人,眼中傲气不可掩饰:“各位关心的贵女之事,我会再跟皇上说说,若是一定要选,也不会选到各位大人的头上,请各位放心。”
“那就多谢大人了。”众人忙笑着颔首,李潇不愿再说,抬抬手众人便都出去了。
他转过头看着待写的折子,将方才的想法迅速写上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只留一万大军对于杨老将军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但是他憎恨杨家人。尤其是杨辞。自己也是姒儿的哥哥,可她对自己向来疏离,却为了杨辞这样一个早就跟她断绝关系的人牺牲了自己,被赵训炎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杨家对她来说,就是拖后腿的累赘,现在杨家老的老残的残,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早点都滚出京城,走的远远的,这样等姒儿回来,就不用再被他们拖累了。
不多时,外面有丫环过来:“公子,夫人让您过去前厅用饭呢。”
“嗯。”想起新娶的东郡王府的小小姐元珊,事事打理的清楚,有条有理,端庄貌美,是真正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心思聪颖八面玲珑,可不知怎么的,就是少了姒儿的那一分感觉。
到了饭桌上,李潇不见李夫人,问道:“娘呢?”
元珊轻笑:“方才过来的那些大人们送了不少礼过来,娘正打点呢。”
李潇闻言,傲气受挫。他们以前过多了苦日子,娘便总是对这些金银斤斤计较,让他在元珊面前抬不起头。
坐下后不见绿芽,问道:“绿芽怎么没来?”
“夫君忘了,妾氏不与正室同桌用膳,这是娘定下的规矩。”元珊坐在他身侧,端庄笑道。
李潇微微蹙眉,想起绿芽才小产,但看着元珊眼底的些微鄙夷,没再出声。
郑雲回去把一应消息都说了,楚姒有些讽刺的笑自己,竟不知当时留的退路,成了这样的用法。
“若是他真能把豫亲王调回京城来,那他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还真是不小。”楚姒笑道。
云颂伊一边帮着端了饭菜上来一边道:“他才娶了东郡王府的小小姐,官位也是不停的升,在皇帝面前都是独一份的尊荣。”她想来是有些鄙夷的,当初见他,他跟外祖父聊家国天下,还甚得外祖父赏识,如今外祖父教他得到东西,都被他用来玩弄权术了。
“他还是有些本事的,短短时间,排除异己的活儿干得十分好,现在朝中真正敢说真话的,没几个了。”郑雲给林清愚倒了酒:“上等的女儿红,伊儿出嫁时挖出来的。”
云颂伊面色绯红的坐在一侧,云夫人也在,只安静笑着,并不出声,现在的生活她十分满意。
林清愚给楚姒也倒了一杯:“喝一点吧。”
“壮壮胆?”楚姒莞尔,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壮壮胆,好干活儿!”
夜里,京城依旧处于高度警惕状态,赵煊逸自从登基之后便没有一夜睡踏实过,赵奕恒和赵训炎接二连三的谋反,让他现在依旧处于恐慌之中,而且身边唯一能说几句话的蒋繁和林清愚死的死散的散,所以他在京城里也是布下了十分严密的防守,但凡见到戴面具带帷纱帽的,都要查验身份。
楚姒换了身男装,贴了小胡子,跟在林清愚身侧看起来就像是个小书童。至于林清愚,惹眼的一头白发,扮成白头老翁最是合适了。
郑雲和云颂伊二人负责把府外盯着的人引开一会儿,楚姒和林清愚这才得以出门,两人倒也大胆,大摇大摆的上了街就往杨府去了。
来来往往骑着马跑过的士兵,让楚姒的心越发的沉了。
“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仍旧不解。
“被吓到了。”林清愚回头看了她一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她,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他以前是贤王,只办好事。可一旦尝到恶事的滋味了,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对侯府、对我,怀疑的种子早在我们回京开始便种下了,皇上临死还要封我个摄政王,他自然也就会怀疑。说到底,都是一件事推动一件事,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楚姒瞧着他认真分析的样子,笑笑,不多时便到了杨府门前。
林清愚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杨盈自己,她身后跟着两个丫环,挎着篮子似要出去买东西。
“你们是”杨盈看着她们,皆是短褐布衣,一个微微拖着背,满头白发,一个留着小胡子,个头不高。
“我们杨小哥老友,如今家里没收成,想跟杨小哥借点银子使使。”楚姒低声道。
杨盈手微微颤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忍住自己的情绪,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进来吧。”杨盈让开在一侧,瞧了瞧周围没人跟过来,这才跟身后的丫环道:“你们先去瞧瞧还有什么菜摊没收,买一些好保存的回来。”说罢,便匆匆跟了进去,把他们引到了杨辞的房间,到了房间里,她才敢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
楚姒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杨辞,转头问她:“怎么了?”
杨盈忙擦干眼泪:“他以为自己害了你,所以”
楚姒颔首,扯下小胡子上前:“杨辞?”
杨辞听到楚姒的声音,眼睛动了动,这才转过头看着她,眼中终于恢复了神色:“你没事?”
“嗯。”楚姒颔首,林清愚也走过来:“长话短说吧,你、杨盈还有杨谦修,你们必须尽快离开京城。”
“离开?”杨盈也走过来。
林清愚颔首:“我们从南疆回来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到时候你们再想离开就迟了。”
“好,我们马上走。”杨盈忙点头,生怕再给他们添麻烦。
“先不用这么急,你们就是立马出城,也会惹人怀疑的。”楚姒拉住焦急的想去收拾行李的杨盈:“外祖母才过世不久,你们又遭遇了这么多灾难。加之老将军还在战场,你们若说出去给外祖母扫墓守孝,应该可以出去。”
“那我们明天出去?”
“明天等朝廷的命令下来了再走。”林清愚道,一旦李潇的折子皇上准了,那杨家人出去求祖辈先人保佑都是正常的:“万不可操之过急。”
“好。”杨盈慌慌张张的不知该怎么办,反倒是杨辞镇定些,抬着拉着她手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杨盈瞧着他的手,面色猛地涨红,眼里溢出泪来,唇瓣却含着笑意。
楚姒莞尔,笑道:“明日走时不要带行李物件,就跟寻常出去一样即可,届时城外会有人接应你们。”
“好。”杨盈点点头。
见交代清楚了,楚姒和林清愚也不多留,免得引起人怀疑,便又早早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掂量一下袋子里的银子。
“这杨小哥真大方。”楚姒佯装欢喜道。
林清愚在一旁瞧着她调皮的样子,感受着身后跟着的目光,故意压低嗓音:“无京华楼吃一顿?”
“好,要大鱼大肉。”
“可以”
跟着的人面有怀疑,但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戒心,让人跟了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楚姒和林清愚直接进了京华楼,纵然京城局势紧张。但这些纨绔子弟们依旧该吃吃,该玩玩,丝毫没带耽误的。
“就在大堂里坐?”楚姒看他。
林清愚颔首,自然是坐在大堂里最能听到消息,也最能打消身后跟着之人的疑虑。
这点银子,倒是够两人吃饭了,楚姒专心致志吃饭,丝毫没有竖起耳朵的偷听的样子,偷听这活儿,交给林清愚就好了。
两人一直吃到半夜关门,大堂里的人都差不多去烟花柳巷寻乐子了,他们才出了门,这会儿跟着的那人早已经在他们慢慢悠悠吃饭喝酒的时候就回去了。
回了府,媚娘也差不多回来了。
“夫人,找到她了。”媚娘直接过来道,瞧见林清愚的装扮,噗呲一声笑出来:“还没见主子这么丑过。”
林清愚笑笑,也不怒。
楚姒笑道:“她怎么说?”
“她就是南疆王安置在京城的探子,几十年了。”媚娘道:“不过她也的确在这里结婚生子了,所以让她帮我们办事并不难。”
“那就好。”楚姒颔首,回到京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姨,这个自称青楼出来的女子,跟朗月邱一般,地底下也到处挖着密道,真不知为何南疆皆有这个爱好。
“待明日杨家人出城之后,她就会想办法在京城制造出骚乱来,让众人的目光不会放在杨家身上。”媚娘道。
楚姒颔首,还要再说,林清愚只是轻轻捏着她的小耳朵:“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待杨家人一走,皇帝必然察觉有变,那么他们只怕就藏不住了。
楚姒微微松了口气:“好。”迟早要来的事情,她想躲也躲不了。
外面敲打更鼓的人走过,一声声,引得犬吠声不止。百姓们都睡下了,可京城夜里活动的人却依旧不少。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送到赵煊逸的案头,他才看一眼,便沉了脸:“南疆王居然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走了。”
“听探子回报,南疆王误以为豫亲王的大军操练是进攻,这才不得已放了他们。”来人回禀道。
赵煊逸面色微沉:“既然你的消息都到了,那他们应该也到京城了。但是他们回来做什么呢?”
“不知,但有人看见他们是往京城的方向而来,现在不是在京城周边,怕就是已经进城了。”
赵煊逸看着手里的纸条,闭上眼睛慢慢想着,半晌才缓缓抬起眼来:“加派两倍的人手,看住郑雲一家人和杨家人。但凡有人与他们会面,不管是谁,一律抓起来。”
“是。”
“还有”
“皇上请吩咐。”
“通知京兆尹,清查京城人口,但凡无法证明身份的,全部抓起来。从杨家和郑家开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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