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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儿宫里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今儿又乱成一团,皇后娘娘丢了冰块又压不住后宫,还不知要被皇上怎样斥责。”赵淑媛低低地道:“我瞧着是有人存心要与皇后娘娘过不去。”
“懋嫔?她也敢。”
“她是不敢,但有人敢。算了不说了,你这几天也少说几句。”
刘婕妤点点头:“您是我的主位,我自然听您的。”
林媛听着这些话,手里的扇子便举得更高了。她的动作在别人看来是怕热,实际上她是憋不住笑,正在用扇子掩饰。
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自己昨晚上放出去的流言,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其实林媛根本不知道楚家姐妹有没有多拿冰块,但如今皇上正拉拢她们,昨晚上又传了侍寝,估计是会体贴地赏赐她们供冰。不管是皇上的赏赐还是皇后分配不公,总之她们姐妹俩比别人用冰多,在这种受苦受难的日子里就太招人恨了。
楚家姐妹的盛宠让人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难以忍受。但皇上还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打破局面的契机。这次冰块的事,会成为压倒嫔妃们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那个算计皇后的人和林媛不一样,她的目标可不是楚氏姐妹,她只想利用此事让皇后难做。
她不会知道是谁散出了这种流言,但她清楚怎么做对双方有利。
今儿的霁月瑶台要有好戏看了,只是可怜了皇后,要多担一个掌宫不力的罪名。
林媛对此没有丝毫的愧疚感,皇后又不是没算计过自己!真是对不起呀皇后娘娘,为了对付楚家姐妹把您也绕进去了,您千万不要怪我呀!
我也不过是为了往上爬!
大殿里的懋嫔等人跪地诉苦,翘首企盼着皇后来主持公道;皇后却仍然在后殿用膳。
皇后注重养生之道,早膳总是要吃五谷粥,或是高粱,或是粳米、红豆之类。她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小碗,方对身旁早已等不及的宫女们道:“给本宫更衣。”
挽秋忙领着人手脚利索地上前,帮皇后把身上家常的外衫换下来,又撑开一件明黄色的宽袖凤袍。她真不明白,外头大殿里已经人声鼎沸,自家主子却不急不缓地用膳不说,还要守着这晨起换两次妆的习惯。
一直等到了辰时,皇后才出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扫了一眼众人,见大殿内景象奇异,三五个嫔妃坐着,一大群人跪着。而凤位下首第一排的两个位子都空着。
右边的位子是祥妃的,她不来很正常。左边的位子自然是柔妃的。这时候,后头一个传话太监上来对皇后耳语道:“大皇子得了肺热,柔妃娘娘已经告了假。”
皇后心内冷笑。果然是沈云容的做派,暗中挑起争端却绝不肯涉身其中,等别人闹起来自个儿早躲得远远的,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她也实在有些本事,这么些年下来都没被抓住把柄,还落得一个贤良仁厚的美名。满宫的嫔妃、宫人们都和她有好人缘,歌功颂德地说她好,真真是大秦后宫百年不遇的怪象。
沈云容是宫里名声最好的人,却是皇后这辈子最瞧不上的人。
中央跪着的一片人里头,领头的懋嫔是柔妃的人,其后的几个姬位、贵人等却纯属凑热闹的。宫里人对楚氏姐妹早已怨声载道,这次抓住一个把柄,自然纷纷都跟着闹起来,要逼着皇后处置楚氏。
皇后对她们道:“你们的话本宫在里头都听见了。且都先起来,有什么委屈坐着说就可以了。”
懋嫔却纹丝不动,只叩首道:“还请娘娘做主。”身后的人都学着她不起来,纷纷说着同样的话。
皇后看她们这个样子,渐渐地皱紧了眉头。
这群不省事的女子竟是越发地敢忤逆自己了!懋嫔这些年学着柔妃,胆子也开始大起来了!千斤的冰块不翼而飞,柔妃是花了大力气算计自己。可她还觉得不够,还要放出楚氏多拿了冰块的流言来给自己添堵!
她们这是逼着自己打压楚氏。可楚氏姐妹在皇上心里正得意,眼下又要重用湖广总督……自己若是和楚氏过不去,皇上能高兴么,说不准还要怪自己不懂事,怠慢了楚大人耽搁他的朝堂大事!再加上丢冰块的罪名是扣在自己头上的,屋漏偏逢连绵雨……
柔妃,你打的好算盘!
皇后心内郁结,这些年自己的境况越发不好了。可这又能怪谁呢?怪自己不能生育,怪皇上不宠爱自己,怪沈氏和上官氏两个?皇后面上冷冷的一张脸,让人望之生畏,旁人却不知她的万分愁苦。
恰在这时,殿门那儿的帘子一挑,两个宫妃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可不就是那韵贵嫔和恬良娣。二人对懋嫔等人置若罔闻,径直上前对皇后屈膝道:“娘娘恕罪,臣妾等来迟了。”
这二人一进来,屋子里的嫔妃们都齐齐看向她们,很多人的面色都很不善。苏贵人轻笑一声,道:“果然楚姐姐和我们不同,份例比旁人多,请安的规矩也不必守。”
“昨晚上皇上翻了贵嫔娘娘的牌子……”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
“啊呀呀!贵嫔娘娘深受皇恩,我们哪里及得上。”
“懋嫔娘娘还是不要跪了,这宫里向来是没有‘公平’二字的!”
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坐镇,楚家姐妹定能一群女人的唾沫淹死。皇后叹一口气,不得不板起面孔训斥韵贵嫔:“祖宗规矩摆在那里,你们虽得宠承恩,也不能越了礼数。”
皇后开了口,懋嫔等人都不敢再插嘴。韵贵嫔和恬良娣两个低着头,跪下来给皇后告罪。
此时皇后的脸色阴沉沉的,韵贵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明白眼前的这群女人对自己有多大的怨恨,也明白被她们抓住了把柄后一定不会善了。皇后以往虽在太后面前举荐过华裳但那只是想利用她们姐妹对付祥妃罢了,皇后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这一次触及了她自己的利益又怎么会偏帮她们姐妹?
只是,昨晚上皇上赏赐冰块的事是怎么透出去的呢?她一贯驭下甚严,哪个奴才敢多嘴!说不准是华裳那边的人透出去的,这些奴才们真该好生敲打一番了……
不对!怕是有人成心算计!她和华裳两人深受皇恩,性子或许傲气了些,却绝不会行事张狂让人抓把柄。今儿为了请安的规矩她很早就起床,却在半路上撞上了一个担水的小宫女,湿了衣裳不得不回去换……华裳平日里逢迎她,出了事也不敢自己先走,陪着她多跑一趟就一块儿迟了请安。
可惜她没来得及查查那个小宫女的来历!
楚华歆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再怎么辩解,她都是来迟了,也的确是比旁人多拿了冰块。
此时卑躬屈膝地跪在这里请罪,她心里又恼又恨,也慢慢地生出一分恐惧来。她这些年再得宠也比不上祥妃,现在终于比得上了,可众矢之的滋味太让人心惊了。
看看这群跪着的嫔妃,她们一个个地都忿忿不平,恨不能扒了自己的皮。那些没有跪着的人也面色不善,看向自己的目光像刀子。连皇后都被她们逼住了。
那个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她是为了算计皇后一并算计了自己,还是为了算计自己搭上了皇后?若是针对皇后那就应该是柔妃,若是针对自己就该是祥妃……不对,祥妃有孕后都不再有什么动作了,也不该是她。那难道是文嫔?她因华裳而失宠,虽没有跟着同来行宫,或许还在暗中布置了什么呢……或许都不是,而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
楚华歆咬着牙想,祥妃这些年宠冠六宫,她是怎么过来的啊。
难道自己当真不如祥妃,对付不了这群女人?不,不会的……
韵贵嫔犹在满心愁思,恬良娣则低眉顺眼地在这群女人们面前认错:“嫔妾和姐姐早上起晚了,迟了晨省,是嫔妾的不是。昨晚上皇上招幸姐姐,下旨多给我们一些供冰的份例,嫔妾知道各位娘娘的份例都不足,万万不敢独享,等嫔妾和姐姐回去就把皇上的赏赐拿出来分给姐姐们。”
懋嫔轻笑道:“臣妾们哪里敢要贵嫔娘娘的东西。”
皇后却道:“你们这回都听清楚了,韵贵嫔与恬良娣比你们多得的东西都是皇上的赏赐。她们服侍皇上用心,自然该赏,难道落在你们眼里就是不公了?还是你们敢质疑皇上。”
懋嫔心里一咯噔,到底是皇后说话厉害……可若就此罢手,柔妃娘娘那儿肯定不好看。自己的父亲还是柔妃娘娘的下属呢。
她想起来柔妃娘娘教给自己的话,心里有了底气,抬头与皇后道:“臣妾等不敢忤逆圣上。只是祖宗有训,后宫应雨露均沾,皇上盛宠韵贵嫔娘娘和恬良娣,一月之内竟不招寝他人,臣妾深以为不妥。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臣妾等人微言轻,还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进言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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