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仪的两条胳膊上都缠着绷带,此时有沥沥的血渗出来,那都是当时刘贵人给抓破的。紫>
被刘氏抓住的妃子吓破了胆,手脚并用挣扎道:“疯女人!放开我,不是我,我是无辜的……”而眨眼间,这位姓郑的贵人脸上就被刘氏抓破三道血痕。
郑贵人也是才进宫的新人。说起来她们这一批秀女真的只能用倒霉来形容,李良娣稍好,大小刘氏一个丧命一个疯掉,其余都被云丹压得不得宠。
“刘氏发疯,成何体统!快把她拖出去!!”拓跋弘拍案大声道。几个武士拿了绳子上去,然而这种不要命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她被拉开后再次挣脱,且又抓住了另一人:“……你这个贱妇!你杀了我妹妹!什么福薄,那都是人祸,是你在害人……你故意将我们禁足,又苛待我们,我妹妹吃不好穿不好,流了孩子,最后又困着我们不给请御医!我杀了你,杀了你……”
这一次被抓的却是恬贵嫔。纵然她大风大浪见得多,瞧着这双眼血红的刘小仪也被吓傻。她高声求救,一壁死命护着自己的脸。
这一次刘小仪终于被拖开了,并捆了个结实。她被好几个人压着,仍怒骂不止:“楚华裳!你跟你姐姐一样贱!都是你,我妹妹得罪了你,你就下此毒手……不,不,从一开始你就设好了圈套,你就是想杀我妹妹……贱妇,你拿命来偿!你杀了皇上的孩儿,你全家都要去死……”
刘小仪似乎是疯了,然而她喊出来的话,比疯言疯语更令楚华裳害怕。楚华裳一骨碌爬起来扑在了皇帝身前,缩着身子求皇帝救她。
“行了,将刘小仪带走,她不会伤着你的。”拓跋弘皱着眉头敷衍楚华裳。随后却向皇后和林媛道:“朕问你们两个——刘贵人一尸两命疑点重重!你们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自然是彻查严惩,以正宫法!”上官璃扬声道:“不须皇上说,臣妾等都觉着此事不简单。”说着秀眉挑起扫视跪着的众人:“慧昭仪是个能干的,臣妾和她一块儿查。刘贵人肚子里掉下来的可是个男胎,是皇上的第七个皇子!”
“皇后所言甚是。”林媛见识了发疯的刘小仪,并无慌张,声色平静如常。她起身上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华裳,道:“方才刘氏口中提及……是有人蓄意将她们禁足?且禁足中还曾苛待她们的份例……来人,传尚宫局所有女官!”
几位尚宫、掌典大人很快赶到。见此情景,上官璃亦很是明白,帮着林媛向几人问话。刘贵人身边服侍的六位宫人也被传过来对质,其中两人是刘家家生子,她们哭得死去活来,悲愤地向皇帝控诉刘贵人禁足以来的惨日子。
送进来的饭食简陋也就罢了,竟大半都是馊的,刘贵人那时不知有孕,为了不饿死就只能勉强吃下去。每日沐浴需要的热水也没有,一宫上下就只能日日打冷水洗漱。后来刘小仪和刘贵人两个因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不光没有御医,连讨药都不给。
刘贵人小产,就是因着病中无医,每日还吃馊食。十几日下来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手指上都是骨头,小产的时候是在昨日黎明,睡觉起来身底下就红了一片。
尚食局宦官起初还反驳一二,后来被翻出了记账就哑巴了。他老实招供道当时的确送了剩饭剩菜给刘家姐妹。
然后尚宫局的女官也撑不住,认了。
皇帝命人传杖来打,一边打一边问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欺辱嫔妃。刘家姐妹不过是禁了足,又没有犯什么大错,不曾废位,她们就仍然是主子。禁足而已,并没有哪一条的宫规说禁足的人连份例都要削减。
几人哭爹喊娘,嚎啕着说是宫里人捧高踩低,势利所致。皇帝命接着打,几人又说出是因为刘家姐妹得罪了恬贵嫔。她们为了奉承恬贵嫔,就可劲地作践刘家姐妹。
拓跋弘没准备饶过他们。最后几人全被打死了,其中一人临死前还不放弃求饶,她哭求道是恬贵嫔暗地里透了话给他们,指使六局虐待刘家姐妹。
奴才们的尸首被抬下去的时候,殿内人面面相觑。
拓跋弘叹一口气,下了圣旨给刘贵人追封姬位,命礼部厚葬。
而后他带着皇后和林媛几个离开了雍和宫。他开始命人查那些莫名自尽的守军和雍和宫里的其余嫔妃等。
很快查出雍和宫一个姓赵的守军是楚家的远房亲戚。
楚华裳惊恐交加,急急地去建章宫里哭求皇帝还自己清白,跪在殿门前不肯起来。彼时上官皇后也在,出来看了楚华裳,轻轻地笑说道:“贵嫔这是做什么啊,难道还想如去年一样撞墙自尽以表清白么?”
林媛冷眼旁观,最后沉默地告辞了。
她有些迷惑了。这事儿真是楚华裳所为么?如果不是的话,那会不会和上官璃有牵扯呢?
一个一个地铲除掉所有的对手,从楚华裳开始,到自己,再到静妃……
这不太对。
上官璃的性子不是从最弱的那个开始动手,而是从最强的那个开始!
楚华裳如今是屋漏偏逢连绵雨。自她献药方后得了好处封贵嫔,她的好运似乎就被耗光了——先是被指刺杀云丹,如今更是卷入谋杀刘贵人母子的大案中。
皇帝和皇后查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能下定论。那个沾亲带故的侍卫,难道就一定是恬贵嫔指使的么?尚宫局的女官招认的话,也或许是临死前给逼急了,胡乱攀咬的。
拓跋弘虽深恨刘贵人一事,却并没有对楚华裳怎么样。
她依旧是咸福宫主位,抚养着五皇子。
她不敢插手查证的事,不敢再和皇后争宠,不敢在皇帝面前纠缠哭闹。她已经小心到了极点,几乎足不出户,唯一要做的就是教养好五皇子。她自幼秉承严厉的楚家家训,对教小孩子倒是很有一套,五皇子的剑术大有长进不说,认字都成绩不俗。
她想用这种无声的努力来取悦皇帝。拓跋弘可是十分看重五皇子的,日日都要来看孩子,考校功课。自然,他很快察觉到了五皇子的出息。
他大感欣慰,也难得地夸赞了楚华裳一番。
在七月七乞巧节这日,拓跋弘得闲,亲自为五皇子、六皇子教授《诗经》。六皇子人懒,念着念着就犯困。五皇子被母亲训导严格,学得很起劲,之后他很快就能背诵出一小篇。
皇帝就赏了他一块玉佩作为嘉奖,笑与他道:“这都是你母妃教子有方。你从前贪玩,一念书就喜欢往窗外看,如今把这毛病改了,背书果然快多了。”
五皇子就说:“这篇《相鼠》母妃从前教过我,我才会背的。”
“唔,不错。恬贵嫔素日里还教你读诗经?”拓跋弘越发赞许地道。
五皇子却是摇头:“不是的,是叶母妃教我的。”
拓跋弘面上一惊,随即奇道:“温容华叶氏?她何时教的你?朕记得……她只是上过一年学,略认得几个字罢了……”
拓跋弘似乎这才想起来五皇子的生母是温容华。在他心里,叶绣心是个很平庸但懂事体贴的女人。但她没有林媛美貌聪慧,更没有皇后出身高贵,她甚至没读过多少书。拓跋弘是有些瞧不上她的,觉着她不过是个妾室玩物。
正因如此,后宫众人争抢五皇子争得头破血流,五皇子几经转手,皇帝却没想起来叶绣心这个生母。林媛精明能干,连诺大一个后宫都有本事掌下来,教导孩子自然能胜任。但叶绣心呢?
她不配养育皇子。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拓跋弘才关注起了叶绣心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
他挥手吩咐姚福升去打听一下这件事。结果几天之后他知道了,是叶绣心爱子心切,五皇子读过的所有文章,叶绣心也专门请了有学识的姑姑来跟着学。她读了诗经、礼义、论语,读那篇《相鼠》的时候,她和五皇子两个一块儿从头学起,一起认字,一起看懂每句话的意思。
拓跋弘一下子就对叶氏这女人刮目相看了。母爱总是很容易打动人的,拓跋弘也不例外。
当然他没打算将五皇子还给叶氏。楚华裳那是什么身份?名动京城的才女,又能干,又识大体。她肯定比叶氏更擅长教出一位出人头地的皇子来。
只是在两日之后,他下旨将温容华提做婕妤,圣旨上赞赏着什么“勤勉体贴”、“谦恭贤良”之类的话。
恬贵嫔听闻此事后气得发抖。她真不知被自己看护严密的五皇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和他的生母见了面,还教什么诗经,就凭那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贱妇叶氏!呵,好一个温婕妤!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出身卑微,又没什么本事,根本不配拥有一个皇子。五皇子是她楚华裳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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