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文庆八年秋,皇后柳氏湘儿嫁入皇家六年一无所出,心狠手辣残害皇嗣,令夏贵妃惨失孩子且永不可孕。废后牢中服毒自杀,那一日百姓自动在街边站成两排,从城门口一直到城尾,举行了一场没有尸体棺椁的葬礼。
深夜,阁楼深重金瓦琉璃,滔天火把映在朱红宫墙,九五至尊踏马一路疾驰,将一干随从远远遗在身后。
一处农家小院灯火通明,素色粗布麻衣女子神色慌张匆忙推门而入,昏黄灯光倾泻,只见女子鼻尖几点褐斑右颊旁是骇人刀疤,“娘娘大事不妙,皇上亲自着人朝着这方疾来,请娘娘快些随奴婢离开?”
说话间白若已经躬身开始收拾,置放烛台小桌边原本笑意温柔的女子面色一白,堪堪回过神时手中缝制的小衣早已坠落在地,烛火摇曳,烛火之下女子眉眼精致,月白银衣平添几分飘然仙气。
相貌粗鄙的名唤白若,宛若仙女之人正是当朝废后柳湘儿。
二人将将走至院中便被拦住,是白若两位兄长,“夜深了,小妹这是要哪里去?”
柳湘儿眸子低垂若有所思,白若冷哼一声,“是你二人告密?明明将所有财物交予你们,为何还要做这等卖友求荣的下作之事?”
“你那点银子怎够我俩分?官府承诺会给我们重赏,可比你那些散碎银子值钱。”二人皆是小人得志模样,白若气结却也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结。这是死去白家父母遗留的优良传统,见利忘义!
“闪开。”推搡间破旧木门倒在地上,捡起尘土飞扬。
柳湘儿突然睁大瞳孔看着破门而入的身影,不过一瞬七只火把将小院照的通明,护主丫鬟白若已将主子护在身后。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这般狠心?非要将我逼到绝境?是我做错了什么?”哀婉的语气,柳湘儿生性温柔良善。
龙袍加身的男人气宇轩昂,白玉金冠束发,相貌说不上极为俊美倒也是清爽英气,软底金色绣龙锦靴踏前一步,“柳湘儿,看在你也是一片真心待朕,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你有三不该,一不该是柳家女,二不该爱上朕,三不该,不该是神医嫡徒。”
步步紧逼,终是抬手推开碍眼的婢女,狠狠捏上柳湘儿白玉下颌,“你的将军爹爹是不折不扣的魔鬼,仗着权大势大将无知幼儿当成禁裔,你那好师父将朕泡在药池刻刻受虫蚁噬咬。”
“柳湘儿,若不将你柳氏一族挫骨扬灰,朕实在难消心头恨呐。”
一字一句,端的是滔天恨意。
一个皇帝,却是禁裔!
白若内心颤然,清明如水之眸划过无奈,言来讲去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
有些话不必挑明,柳湘儿已经明白,绝望泷上心尖儿语带哭音,“爹爹和哥哥他们,家中所有男丁,都被你亲自做成人彘,女眷发配军营充作军妓,修哥哥还要如何?”
挣开男人钳制,如仙身影于众人的眼中一步一步走至井边,柳湘儿纤指覆上平坦小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她穿着一袭月白轻衫,银色缎带勾勒出细致腰线,长发披散肩头,宛如月宫仙子,清冷神圣而不可侵犯。
“修哥哥,我知道你恨湘儿,所以联合夏贵妃一同陷害湘儿,可是湘儿不怪你,是柳家欠了你的,”绝望的闭上眼,“若是修哥哥还不能解恨,那便加上我和腹中孩子的命,偿还你年少失去的童贞。如此,可好?”
仙子是会飞的,黑色的长发在火光映照下散出晶莹光点,衣袂滑出优美弧度,扑通一声落在水井中。
众人回过神哪里还有柳湘儿身影,白若大惊扑到井边大喊,“娘娘,娘娘~”
盯着黑漆漆的井,丑陋容颜纠结衬得她更加恐怖骇人,多么痴情良善的一名女子,偏偏爱上不该爱的男人。回身望向皇帝,他震惊的模样让白若不由嘲讽笑开,“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至死都不曾恨你半点,世上爱你入骨的柳湘儿死了,至此世上再无柳湘儿。大仇得报,皇上可开心了?”
字字诛心。
皇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骼泛白且在咯咯作响,却又蓦地分开,语气冷凝一字一句下达指令,“给朕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寻不到,尔等提头来见。”
白若却是拦在井口,众人看向皇帝,“杀。”
顷刻间白若胸口已经刺进一把剑,身子鲜血淋漓软软倒下,不甘的眼看着皇帝,声音嘶哑虚弱,“搜到又如何?不过一具尸体。狗皇帝,你,你草菅人命。”
语落白若挂在井边死不瞑目。
尊贵的男人一步步踏出了小院,“皇上,白家两兄弟怎么处置?”
“杀。”九五至尊的视线,不屑施舍给笑容谄媚的白家兄弟。
“是。”
昔日将府门庭若市现下破败不堪,两厢对比不可谓不凄凉凄惨。
寻到柳湘儿尸体是在七日之后,面目全非的白衫女子被抬到大殿之上,落放在皇帝眼前。
坊间众人唏嘘,那柳湘儿乃神医嫡传弟子,未出阁前便在街头布施与人消灾解病,步入宫中踏上后位之后,规劝皇帝爱民如子,且月月在城门口布施。
一位传奇女子便在宫斗中香消玉殒了,哀哉叹哉!
一间精致到奢侈的房间,几上香炉炊烟袅袅。蓝色牡丹云绣锦布裹围圆桌圆椅,深邃蓝色床幔遮掩之下,一名女子悠然睁开双目。
胸口钝疼道是剑伤未愈。
咯吱~
朱门大敞来人带着一身光束站在门边,她眯起眼仔细打量来人,奈何床幔遮眼加他逆光而站。
“醒了?”轻细冷漠的声音响起。
身子一僵,那声音她认得,是夏贵妃身边的大太监万俟,眉头一跳暗呼完蛋,那万俟鼎鼎大名莫说是她,便是坊间闲人街头乞丐也晓得。
阴险毒辣不择手段,权贵面前却又谄媚奉承。坊间有传闻----若惹阉万俟,不若到阴间。
居高临下打量着床上一言不发面色惶恐的美人,万俟那张清秀的脸上扯起讥笑,“怎么?胆敢设计陛下却不敢同咱家叙上几句?亦或,”他垂首刻意让她清楚看到他眯起的眼,“瞧不起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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