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妍很聪明,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故事的后续,冷冷地说:“后来他妈妈取走他卡里所有的救命钱,然后就此人间蒸发了,对不对?”
萧晋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对!但是你这种阴暗的思考方式是不对的,以后要改,姑娘家家的阳光一点才可爱。”
易思妍撇嘴:“这和我思想阴不阴暗有什么关系?人世间的悲剧大抵都是如此,我要是不这么想才蠢。”
萧晋摇头:“那你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你先告诉我那个年轻人的结局是什么。他因为刻骨铭心的仇恨才有了那么旺盛的求生欲,会因祸得福么?”
“如果你觉得他求生欲旺盛就一定能战胜病魔,那可要失望了。”萧晋吧嗒了一下嘴,淡淡的说,“他死了,死于癌细胞扩散导致的多脏器衰竭。事实上,他被检查出患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不管他母亲有没有把他的救命钱拿走,他活下去的机会都很渺茫,至于那所谓的求生欲,其实只是痛苦时刻啃噬心脏所带来的假象罢了,一个活在巨大苦痛中的人,又怎么可能长久健康的活着呢?”
易思妍沉默,良久之后叹息一声:“你就是从这件事中领悟到的医者精神?”
“不,还有另外一个故事。”萧晋说,“当时听了那年轻人的遭遇,我很伤心,也很不解,不明白人怎么可以冷酷冷血到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别说亲情了,他们连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我向爷爷提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带我到了另外一间病房。那间病房里住着的依然还是一名年轻人,但他看上去则比之前那人幸福得多,因为他的床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陪着他。
爷爷告诉我,这个年轻人之前因为肺不舒服到医院检查,结果怀疑是恶性肿瘤,必须尽快手术,但是手术需要家属签字,那年轻人的至亲一时半会儿都来不了,陪他一起的姑娘就问医生:女朋友可以签字吗?医生当然说不行,然后姑娘二话不说就拉着那年轻人走了。
当时医生还以为他们是打算去别的医院再检查看看情况,没想到下午俩人又回来了,姑娘掏出两本结婚证对医生说: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妻子,可以签字了吗?后来,手术结果出来了,那年轻人的肿瘤是良性的,切除后对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啊!真好!”易思妍发出一声感慨,“那位姑娘一定是上帝派到那年轻人身边的天使,这是我一年多来听到过的最好的故事。不过,可能我悟性真的不行,还是体会不到你所说的‘医者精神’是什么。”
“别把它想的太复杂。”萧晋微笑说着,又将她的手臂拉出来,把着脉道,“爷爷那天带我去医院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亲身体会到人性的复杂,它可以好到感天动地,也可以恶到丧心病狂,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复杂,人间才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个世界才能变得如此丰富多彩,才值得去爱。而医者的精神,就是爱!
爱生命的缺憾,也爱生命的完美,也只有心中常怀这样的爱,医者才能用一颗平和的心去对待所有的患者与疾病。
其实,这个道理几乎所有的医生、甚至很多普通人都知道,那就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只是可惜大部分的人仅仅只是把它当做一句话而已。”
易思妍眉头蹙起,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中忽然有泪滑落下来,痛苦的看着他问:“我哥哥就是死在你这种所谓的‘爱’上,对吗?”
“是!”萧晋回答的毫不犹豫,“我的人生原则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那样的恶事发生而无动于衷,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犯错、是否主观意愿,哪怕当时他痛不欲生,也不该由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儿来替他承担。”
易思妍目光投向天花板,泪水越发汹涌:“对也好,错也罢,他都是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
这是一个死结,轻易不可能解开,萧晋除了在心中默叹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两人都很粗重的喘息声,如果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一定会认为他们刚刚做过什么。
“从那个保安离开到现在,过去多久了?”突然,易思妍开口问。
萧晋看看腕表,回答:“大概十五分钟。”
易思妍眨眨眼,嘴角翘起:“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人进来,我家的安保不可能如此懈怠。小明哥,你好像输定了。”
“不,正相反,”萧晋看了看房门的方向,笑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适合死人,你不会死,我也不会。”
易思妍看懂了他的眼神,惊讶且不解的问:“他们……就在外面?”
萧晋点头:“是,我们进来之后不久,他们就到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你爷爷下令不让他们进来。”萧晋的笑容又浓了几分,“说实话,老爷子的这份心胸还是让我很钦佩的,如果换成另外一个我所认识的家族族长,可能就真会选择利用孙女的生命来达到目的了。从这一点来看,易家能成为华夏第一,不是没有道理。”
易思妍的表情瞬间变得悲愤起来,痛哭地咬牙道:“为什么?我付出这么多,就是想抵消掉那批神经毒剂和铯-137施加在我家身上的禁锢,为什么爷爷不抓住这个机会?为什么?!”
萧晋苦笑摇头:“你这真是典型的小女子心态了。萧家本身就不如易家,而我又只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你爷爷占着复仇大义,只需用煌煌大势碾压上来即可,使什么阴谋诡计都多余,又怎么可能会用易家的两条人命来换呢?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别说外面那些一直盯着你们的阴谋家了,连我都会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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