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和张温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
毕竟两人所做的事情,听上去的确是有些不地道,谁又会站出来说话呢?
按照李儒的想法,应该把这二人的罪行昭告天下,唯有这样,才可以算是师出有名。
不过没等董卓答应,雒阳却发生了一件事,令人们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蔡邕在蔡琰归来之后,病情一下子好转起来。可是当他听到董卓行废立之举,却勃然大怒。也不顾家人的劝阻,拎着宝剑要跑去找董卓算账,只弄的董卓不得不闭门躲藏。
董卓怕蔡邕?
当然不是,可问题在于,蔡邕是他的亲家,就算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言语,他难不成还能看了蔡邕的脑袋?可见面,肯定说不过蔡邕,那老头的脾气,可不算是小。
最有效的办法,就只好闭门不见。
等过些时候,董卓自然会把里面的内情说明,想必老头子也能明白他的苦心。
董卓不见蔡邕,可董俷却不能不去见。
一肚子的怒火一下子倾泻出来,指着董俷的脑门骂道:“你们董家有什么资格去行废立之事?你们又有什么德行,能让天下人信服?董仲颍糊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这种事一出,在大义之上,你们也就难以在站稳脚跟,懂不懂!”
董俷愁眉苦脸,这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也只能听他的训斥。还是蔡琰有些不忍,站出来说公道话。
“父亲,这事情和阿丑可没有关系。”
“和他没有关系,和谁又有关系?别人都知道,他是董仲颍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蔡琰抗声道:“可是阿丑当时不在雒阳,他去救我了啊。”
蔡邕的气多少散了一些,“如果出了事情,谁还会管他当时在什么地方?只需要知道,他是董仲颍的儿子,那就是帮凶,那就是罪人,那就要被千夫所指,明白吗?”
蔡琰也不说话了,和董俷并排跪在蔡邕的面前。
“算了,事情既然发生了……仲颍手里又有先皇的诏书,也算是占住了大义。不过,我觉得这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们还要小心。西平,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岳父吩咐!”
“保护好弘农王。”
弘农王,说的就是废少帝,辨。董卓虽然废了他的帝位,但是并没有过于亏待,至少还封了一个弘农王的头衔。虽然不能走出永安宫,可也说的上是衣食无忧了。
董俷正sè道:“岳父放心,我定会保护弘农王周详。”
“也罢,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决定,明rì就启程会圉城老家。”
蔡琰一听,顿时急了。
“爹,这时候你怎么要走?”
蔡邕叹了口气,“眼见着老友们一个个的都走了,子干回家了,元卓也请辞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就如同西平说过的话,江水后浪推前浪,先皇故去,我也心如死灰。若非是要撑着这口气,早就回家了。现在,亲家来了,就由他吧。”
言语间,还是对董卓存着浓浓的恨意。
董俷苦笑,和蔡琰又是好一阵子的苦劝,甚至把小文姬也抱过来,总算是挽留住了蔡邕。
解决了老爷子的问题,董俷又要安抚部曲的心思。
董卓至今未对典韦等人有所封赏,虽然典韦沙摩柯不在意,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听完了典韦的话,董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老爹是游侠出身,素来敬重勇武之人,为何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又是什么意思呢?
蔡琰抱着文姬,董绿抱着董冀,在一旁陪坐。
片刻之后,蔡琰啊的叫出声来,“阿丑,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公公的意思,只怕是想要你出面,来收拢人心。”
“哦?”
董俷诧异道:“该如何收拢?”
“笨啊,自然是你出面,为他们去讨封赏啊。公公的心思,恐怕是担心你的麾下,都是桀骜之徒。投靠与你,固然是因为你的勇武之名,可若没有利益的牵扯,将来势必会对家族造成危害。所以公公设法收服了并州诸将,就是为了敲打他们。”
董俷沉吟片刻,也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不禁笑道:“姐姐果然聪明,我想了这么半天都没想出结果,可你一下子就想到了。”
说罢,又问:“姐姐以为,诸将当如何封赏?”
蔡琰想了想回答:“大哥与你有结拜之情,而且先后曾担任下军校尉,北宫校尉,更在动荡时保证了北宫不失。他的勇武,已经为天下人所知,可向公公请求封侯。”
“封侯?”
“对,而且还不能小了,这样你对其他人的封赏,也就好办了。”
董俷心想:大哥跟随我这么久了,而且更因为我,连嫂嫂都丧了命,理应封侯。
想到这里,当下在书桌上铺开了奏章,写下了典韦的名字。
该封做什么官职呢?
董俷沉吟片刻,在典韦的名字后面,写下虢亭侯三字。这虢亭,位于司隶荥阳以南,是个极为富饶的地界。把典韦封为虢亭侯,倒也不算辱没他的勇武。而后又写下沙摩柯的名字,这是他三弟,典韦既然有了封赏,自然也不能忘记了沙沙。
按照典韦的级别,董俷为沙摩柯求邵亭侯。
这邵亭,则是位于王屋山脚下的一个小地方,也是属于京畿繁华之地。
而后,又有麴义、庞德、张郃等人,一一记下功劳,而后命人载成册子送去大宅门。
待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毕,也已经是深夜时分。
董俷躺在榻上,却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的辗转,始终无法入睡。
他这一折腾,却让蔡琰也睡不着了。天气很冷,小文姬就睡在旁边,屋子里还燃着火盆。
“阿丑,有心事吗?”
蔡琰披着锦袄,忍不住坐起来,轻声的询问。
董俷也坐了起来,只穿着单衣就下了榻,在炭火盆旁边坐下,沉吟了许久,轻声道:“姐姐,我在想,等天亮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永安宫走一趟,看看弘农王。”
蔡琰轻手轻脚的走下地,点上了灯。
“想去,就去啊。”
“可是,我该怎么去面对辨?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是应该叫他皇上,还是应该称呼他做弘农王?虽然父亲废了他,可在我心里,他始终都还是皇上。”
这的确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会让辨陷入尴尬之中。
蔡琰虽然聪慧,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只好陪着董俷枯坐,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董俷最终还是决定去见辨!
不管怎么说,君臣一场,辨对他不错,甚至可以用深信不疑四个字来形容。
回来雒阳已经有些天了,如果不去看他的话,真说不过去。或者说,这雒阳城谁都可以不去看辨,唯有董俷不行。因为从某种程度而言,董俷就如同是辨的老师。
如果连董俷都不去看望辨的话,那也未免太让人伤心。
所以,天亮之后,董俷只带着董铁,骑上狮鬃兽,向皇宫而去。狮鬃兽的成熟,代表着象龙就要退出舞台。可说心里话,董俷真的不希望象龙就这么成为过去式。
毕竟,那代表着一段回忆,代表着一段亲情,更代表着他成长的过程。
正好典韦的战马死了,选了几匹马,典韦都觉得不合适。见象龙无事可做,典韦干脆把象龙要了过去。而沙摩柯的浑红马,也因为丹犀的到来而退出了历史舞台。
作为礼物,董俷把浑红马送给了麴义。
对于这样的一个赠送,或者说是奖赏,令许多人都感到眼红。
而麴义丝毫没有因为这是沙摩柯不要的马而不快,相反还显得非常开心。毕竟,整个西凉军中,也只有董卓和华雄配有这样的坐骑,对一个武将而言,这无疑是一种肯定。
麴义在雒阳城外的表现,董俷听典韦和张郃讲述过。
他知道麴义练兵很有一套,却没有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本领。最令他感到惊奇的,还是吕布的军中有高顺这样一个奇才。演义中,对高顺的记述并不是很多,若不是白门楼表现出的那种忠烈刚硬,董俷也许根本无法记住这样一个人。麴义,默默无闻;高顺,声名不显;陈到,董俷也没有印象。一部演义,究竟埋没了多少真相?
董俷已经不再坚信演义中的那些事情,也因此,对许多在演义中可能根本没有出现过的人,更加重视。就比如贺齐、还有卢植介绍的氏仪、法衍,相信都不简单。
怀着复杂的心情,董俷来到了北宫。
当值的将官,是班咫。一丝不苟的验明了董俷的腰牌,班咫这才放行通过。
要说讲起来,班咫的行为也没有什么过分。可不知为什么,董俷总觉得他这样做,有点故意做戏的架势。好在他这会儿没心情计较,否则的话,定要好生训斥一番。
永安宫占地不小,看门的小黄门,正是杨谦。
又如何不认得董俷,杨谦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董俷行礼。
“皇……弘农王在做什么?”
董俷险些顺口就叫出皇上,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了错误,随即改变称呼。杨谦是什么人,曾经跟随大将军何进,在十常侍身边当了多年的jiān细,那眼光可是毒辣的很。
眼睛不由得一亮,但神情还是非常的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董俷的口误。
“王爷今早起来,正在里面练剑!”
董俷点点头,迈步想要进去。可想了想,又收回了脚步,“请代为通禀,就说董俷求见。”
“是!”
杨谦算是看出来了董俷的心思。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里面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皇上吧。说起来也奇怪,这位的老子,把里面那位从皇帝的位子上赶下来,可偏偏这位又好像不太认可这样的行动。
在深宫中活了这么多年,杨谦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
大风大浪经历的也算是不少,只是董俷这一个简单的举动,他却看到了一种希望。
只要有这位在,说不定里面的那位,就还有希望。
皇室当中,最讨厌的就是改换门庭。杨谦作为何进的人,自然要守在辨的身边。
同时他也知道,就算是他改换门庭,又有多少人能看重他?
杨谦身上,何进的烙印太深。汉帝协断断不会用他,更不要说董卓等人。那天,辨与何皇后的对话,他在门外听的真切。董家子说的不错,忍耐和希望,也许是人一生最宝贵的财富。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杨谦伺候辨与何太后,从未有过懈怠。
不一会儿,杨谦从里面出来,“王爷有请!”
董俷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永安宫。
诺大的宫苑中,亭台楼榭,布置的非常雅致。那一池清泉,蒸腾着一股雾气,笼罩在永安宫中。四周是白皑皑的雪,看不到半点绿sè,那雾气并没有增添韵味,相反却给这里多了一些空洞和寂寥,令人走在其中,忍不住心里生出了许多的感慨。
“禳侯前来,是要取我母子的xìng命吗?”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只见那池旁水榭中,一个白衣丽人正冷冷的看着董俷。
她年纪大约在三旬出头,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可是却透着一种冷艳的端庄与华贵。
那比之青涩少女的成熟风韵,确实令人心动。
董俷一见这人,立刻紧走两步,叩首道:“臣北宫校尉董俷,见过太后!”
何太后的脸sè有些缓和。
董俷若是自称什么虎贲中郎将之类的官衔,她或许会很不屑。但是董俷的这种称呼,却是从某种意义上表明:我的父亲虽然做了那件事,可是我,还是忠于辨。
北宫校尉,是当年董俷和辨相识时的官职。
此后和辨相处多年,始终都是北宫校尉,乃至于雍丘救驾时,也没有过变化。
何太后的眼中寒冰有些融化,看着董俷,突然轻叹一声:“董卿,你来的晚了!”
“臣,该死!”
“辨总是对哀家说,你不会负他。虽然你父亲……可哀家就想知道,辨错了没有?”
“臣牢记当年在雍丘时的誓言:臣在一rì,定不会伤害弘农王。”
何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哀家总算是放心了。弘农王在宫内练剑,你去找他吧……这人情冷暖,哀家终于明白了。你是自弘农王迁入永安宫后的第一个客人,这份情意,哀家心领了。”
说完,何太后扭头进了水榭。
董俷恭敬的叩首,这才站起来,转身走进了永安宫的宫殿中。
就看见辨正持宝剑,在大殿中练习。那剑法虽然很生涩,可看得出来,他很用功。
至少在董俷这种行家的眼中,辨的剑法似乎比以前进步了。
“皇上……”
董俷在外面,尚努力的克制。
但是进了大殿,终于忍不住,呼唤了一声皇上。
辨的动作猛然僵住了,宝剑铛的一声掉在地上,转身看去,努力的让自己平静。
他笑着说:“董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那眼眶中饱含热泪,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辨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看着董俷。
辨,终于长大了!
董俷也非常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压低声音道:“臣说过,此生绝不会负皇上。”
辨也弯下腰,扶住了董俷的身子。
“朕也说过,此生定不会负董卿!”
二人目光相视,突然间,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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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我总觉得凳子在晃,房子在晃。
丫的又开始震后眩晕了?
问别人,有的说是在晃,有的说没感觉,我现在都弄不清楚,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在摇晃了。
早知道,就不这么早回来了,简直是受罪啊!(未完待续,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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