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外的宿溪简直快要笑死,但是崽崽显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都变成气泡一条接一条地蹦了出来。宿溪也就装作不知道孩子争风吃醋的小心思了。
眼瞅着崽崽目前对云修庞还是很排斥,宿溪是个支持交友自由的老母亲,就没有强行逼着两人做朋友。
但是根据系统的判定,方才自己抓起崽崽的手送给云修庞的那一串糖葫芦,已经被判定为主人公在主动示好了,于是屏幕上很快弹出来消息——
“恭喜完成结交到第一个朋友的支线任务五,任务奖励金币+200,点数+2!”
这样一来,宿溪这边顺利地有了42个点数!她的目标是尽快氪到一百个点数,到时候和崽崽沟通就不必通过拉袖子来进行了。
而且根据系统的提示,到时候商城还会解锁什么大礼包!现在已经走了二分之一的路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宁王府中的下人侍卫替陆唤将行李搬到兵部的官舍之后,陆唤正式去兵部走马上任。
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的服饰是深青色长袍,上面画萸朱纹绣深褐色青虎。
宿溪看见崽崽将殷红色的九品伴读服换下来,穿上这一身,还很有点儿可惜,毕竟伴读服的颜色实在是很好看。
不过真的等崽崽穿上新的一身官服之后,宿溪又立刻真香了。
人靠衣装都是假的。崽崽居然穿什么都很好看,有着不同的风采。
穿九品伴读服像是精雕玉琢的小公子,穿上从五品的武官服又更添几分银枪雪剑的清隽。
陆唤去官衙的第一天,他这边辰时,宿溪这边已经晚上了,本来到了快睡觉的时间,但宿溪临时前靠在枕头上,决定再玩会儿游戏,送崽崽第一天报到。
于是她用支线任务换来的两个点数解锁了兵部四部的版块。
兵部老大是兵部尚书,二把手是兵部侍郎,这两位统管兵部下设的四个部门。一部主管武官承袭兵吏选拔,二部主管战备物品采购与收管,如马匹武器等,三部涉及军功赏罚,四部则涉及兵书军报传达。
每个部门又有正职——正五品的兵部郎中,副职——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底下从属的有十来个主事,每个主事手底下又有一些办事的官吏。
陆唤所要任职的是兵部二部。
他现在这个职位,就相当于兵部二部的二把手了。
宿溪花了点儿时间将这些从系统的官员背景介绍里捋清楚之后,就非常期待崽崽第一次当朝为官是怎样的画面了。
这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虽然只是个连上朝都不用的小官,但是手底下好歹也掌管着二部的十来个主事,应当挺有官威的吧。
但万万没想到,崽崽这第一天当官,便被兵部二部的主事们给了个下马威。
崽崽出现在官衙大门的时候,这些主事们还聚集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声音也很大,完全不顾及当事人已经来了,仿佛就是说给陆唤听的。
屏幕上弹出大段大段不屑的文字。
“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得了云太尉的赏识,竟将他安排进这里!这种走后门的方式,真叫人不齿!”
“对,区区一个宁王府的庶子罢了,此前没有任何功劳,也就同那些世子哥儿们在秋燕山围猎了一次,凭什么压我们一头?”
“我们这些主事,虽说并非全都是高官之家出身,但好歹也都是正儿八经一步步升迁上来的。主事甲是戎洲郡守之子,主事乙还是三年前的探花郎呢!我本以为员外郎的职位空缺之后,会是你二人中的一个升迁至此位置,可谁料竟然来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一堆人中间,头顶上有主事甲和主事乙名称的两个人,表情尤其古怪。
一个面露愤懑,握紧了拳头,一个倒是将情绪隐藏得很好,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主事丙兄,我考取探花郎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自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如京城中年轻的世子们了。”
宿溪顿时就觉得这个探花郎主事乙心眼挺多的,果然,他这么自谦一句之后,主事们立刻更加觉得不公平了。
纷纷道:“我们最是看不起那些子承父荫的人了,世子又如何?京城中谁人不知,宁王府已经没落了,何况新任员外郎还只是个下贱的庶子!能成什么大事,恐怕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乌泱泱的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口口声声宁王府低贱的庶子,将崽崽贬得一文不值。
……
宿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心里十分不好受。
但这种情况,倒也正常,毕竟这些主事们还以为新任的员外郎会从他们中间挑选,可谁知突然来了个天降,他们不阴阳怪气的才怪。
只是接下来,崽崽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过。
还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刁难崽崽。
陆唤身后跟着两个宁王府的侍卫,替他拎着包袱,他将这些人的讽刺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但神色却并无波动。
他脚步在官衙门口稍微顿了顿,让两个侍卫先进去替他收拾桌案,才低声对身侧道:“你还没走么?”
宿溪刚才给崽崽打过招呼,她快要走了,只是洗漱完后,才又忍不住在床上打开了屏幕。
宿溪闷闷地扯了下崽崽的右手,心里一阵苦涩。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崽崽已经很努力了,从永安庙到秋燕山,到云州行宫一事,终于摆脱了宁王府中的困境。
但是似乎还不够,在这些人眼里,他还只是个可以任由欺负的没落异姓王府的庶子。
在太学院里也是,那些学子们虽然表面上与崽崽交好,抄他作业,但背地里还是觉得他只是个宁王府的庶子。
而这些成年官员,欺负起一个少年来,就更加不遮不掩了。
……她现在都不指望游戏中尽快出现有关崽崽身世的剧情了,只希望崽崽能早日出人头地,不再被这些人小瞧。
陆唤虽然看不见身侧之人的表情,亦看不见她的动作,但仅仅只是她拉他手的这一个动作,他就能分辨出,她似乎情绪不太高昂。
陆唤想了想,猜出了为什么,便对她道:“你去休息,先睡上一觉,待你再来,我答应你,再听不到这些人说这样的话。”
而宿溪这边的屏幕上也突然弹出了第六条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六:将兵部二部收拾服帖,解决二部历年来头疼之事,初步引起镇远将军与兵部尚书的注意!任务奖励2个点数!】
即便这不是新的支线任务,也必须要帮崽崽收拾这帮兔崽子一顿啊!
宿溪勾了勾崽崽的左手,示意他自己这就下线。但是她看着屏幕上崽崽朝官衙里头走进去,而那群主事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走开,心头还是忍不住一团火。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些人该怎么收拾,便打开商城翻了翻,搜索兵部关键词,找来找去,只找到一本往年的战备物品的精简账本。
这精简账本是二部的东西,应该会有用。
于是她扯着崽崽走到官衙后边,将账本先交给崽崽,再下线了。
宿溪也实在困得不行了,心里还琢磨着这个支线任务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才能完成的,眼皮子就开始耸拉,沉沉睡意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
而陆唤这边,见他的侍卫给他收拾好了桌案,那群主事们抬起眼皮子瞧了眼,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
陆唤扫了这些人一眼,视线很快便锁定这些人中的主事甲和主事乙两人。
其他主事似乎是以这两人为中心的,这两位应该身份比较突出。
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不大好,一人桌案在一边,离得远远的。
陆唤心下了然,不再言语,转身进了官衙幕布里边自己的位置。
见他进去了,这些主事才不再死寂,又开始交头接耳,称这少年官威好大,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真本领起来了。
陆唤开始翻看二部往年的账本。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外头忽然一阵嘈杂与吵闹,似乎是有官吏来报告,说是出了事情。
所出的事情有两桩。
一个主事负责采办的马匹,在兵营中看守的官吏没看守好,跑掉了几十匹!
另一桩是,近些日子以来镇远将军府招兵,导致对武器的需求增加,二部不得不增加了采买长/枪银剑等武器的数量。
但是问题来了,将武器从锻造处运输到武器库的途中,遭到了老百姓的抗议,称运输时板车嘈杂扰民。
除此之外,武器运输时官吏办事不当,途中也丢了许多武器——燕国是禁止草民私人采办武器的,就怕京城中有歹人将这些兵营的武器捡了去,为非作歹。
这两桩问题不算小,外头的主事们焦头烂额,议论纷纷,吵成一团。
陆唤装作没听见。
片刻后,二部的郎中来了。
这郎中心里早就想把自己儿子安插进员外郎的副职了,但怎料还没来得及安插,这个位置便先被云太尉给举荐了。
他心里头也十分不满,生出了些龃龉。但是他毕竟比那些主事们要圆滑得多,况且他在云太尉手底下当差,怎么着也要给云太尉几分薄面,因此,是不敢当面给陆唤难看的。
不过,现在既然出了问题,倒不如叫新上任的这小子出来解决。
到时候解决不了,可就不是他们刁难这小子了。
他让人把陆唤叫出来,问:“不知新上任的员外郎对这两桩急事有什么看法?”
陆唤抬眸,问:“我若给出对策,主事们便必定去执行吗?”
主事们心中轻蔑。这少年,分明还只是个少年,即便穿着官服,身段再好看,脸庞再俊美,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罢了。
底下的主事们不知道是谁低声不屑地说了一句,“不过是个走后门进来的庶子罢了,太学院都没上过几天,能有什么妙计?”
二部郎中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立刻呵斥道:“休要胡言!”
他对陆唤温道:“请说。”
“解决这两件事,很好办。”陆唤道:“第一件,马之所以会跑,全是看守方的失职,原本只要揪看守之人的错即可。只是如今看守的乃三部兵营的人,我们二部势弱,不便与之起冲突,所以这才成了一件头疼的问题。”
“那么只需要与三部谈妥,减少看守马匹的兵吏,增加雇佣的马夫即可。兵吏不擅长管理马匹,还经常擅离职守。但马夫是用银两雇佣来的,且全是平民,不敢在兵部眼皮子底下渎职。如此可保证这种事情不再发生。”
来自戎洲的主事甲冷笑一声,驳斥道:“你又怎知三部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陆唤神色平静,道:“你恐怕没有注意此次镇远将军府招收新兵的公文,招收的兵吏中,有一些是要送到三部去的。说明此时三部明显缺人。给他们减少人手,他们又怎会不同意?何况,雇佣马夫的银两从我们二部出便是。”
探花郎主事乙面露难色,委婉地道:“但是,这些银两又是一笔支出,岂不是增加了我们二部的财政支出……”
陆唤扫了他一眼,与他算了一笔账:“雇佣一个马夫一月半两银,五个马夫一月也才两三两银子。”
“而我刚才翻了翻二部历年来频发的事件,发现马匹逃跑这类事件,大大小小,一月至少两次。每回耗费兵吏去抓,且赔偿给马匹捣毁的田地损失,便已经十几两银子。哪个更增加二部的财政负担,你算不清楚吗?”
探花郎主事乙登时面色讪讪。
主事们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少年的对策言之有理。
“那第二件事情呢,莫非你这天才少年也有了对策?”主事甲环视了身侧一圈,见有些主事脸上竟然流露出赞同之色,心中更加怒火中烧,不甘心地嘲讽道。
陆唤不理会他言语中的不逊,转身对二部郎中分析道:“第二件,扰民、丢武器,本就是运输的官吏的失职。可为何会这样?运输本身并非一件难事,竟然还会弄丢如此多武器吗?未免令人奇怪。若深究起来,无非运输途中大小官吏层层中饱私囊,到了底层官吏,掏不出这油水来,便拿了武器去变卖,变卖了武器,还称之为‘丢了’罢了。”
探花郎主事乙为难地道:“这些猫腻我们并非不知,只是二部底下官吏人数众多,且层层环扣,若是当真追究起责任来,只怕是好大一桩事情,会耗费数月去调查。如今二部尾大不掉,并没有精力去挨个惩罚这些官吏。何况若是闹大,闹到圣上面前,我们还会被追究渎职的责任。”
郎中双眉紧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牵扯甚广,他问陆唤:“你可有什么办法?”
陆唤言简意赅道:“不如让京城中的货商接手此事。一来,节省二部兵吏,裁去部分冗杂兵吏,减少开支。二来,货商常年运输物资,比半桶水的官吏更加懂得如何安全运输,可减少路上造成的损耗,避免百姓投诉。”
“三来,也可以减少官吏中饱私囊的环节,避免有朝一日皇上调查起来,问责此事。四来,对货商们进行考估,京城货商不下数十位,让其各自拿出诚意来,挑选出最合适的货商来接手,良性竞争,也能令负责此事的货商更加严谨慎重。”
官民合作,这在燕国此前并非没有,兵部二部也有权如此做。
只是这办法,底下的这些干事们却从没想到过!
他们先前考虑此事时,一直都在头疼于如何告诫中饱私囊的那些人,可万万没想到,换一个思路想问题,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陆唤的对策一说出口,有几个干事脸上的神色立刻不一样了。
其余人心中也大为吃惊,觉得这少年所提出的对策全都并非纸上谈兵,而是直接对症下药,解决了他们二部目前的困境。
可是,这少年只不过区区十五岁,又是如何想到这些解决之道的?!
二部郎中虽然有心让自己儿子上这个位置,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绝对没有眼前这少年这般能干。
若是按照他所说的去解决,二部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的事情说不定真的可以迎刃而解!
郎中脸上顿时显出喜出望外的情绪。
底下许多干事其实心中已经服了,怪不得这太学院是燕国第一学院,教导的是各位皇子,太子之师也出身于太学院,教出来的学生果然不一般。
这少年虽然年纪尚轻,但果真并非什么绣花枕头,而是有真才实干,见识谋略也令人敬佩!
但是,心中有些服气了,脸上却仍然不太能拉下面来。
他们一个二个都是二三十的青年人,甚至还有四五十的为官者,让他们听一个少年调遣?!
主事甲看了眼周围,见大家都不出声,一副不得不赞同的模样,有些冒火,忍不住道:“你了解往年情况吗?便提出这样的建议,若是解决不了目前的困境,你当如何?”
桌案后的少年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又了解往年的情况吗?去年马匹多少?官吏多少?武器多少?”
“……”主事甲自然全都答不上来。
而只听陆唤却对答如流道:“前年马匹三千二百,去年无战乱,马匹仅为五百匹。前年二部官吏一百二十三人,去年增加许多,为一百六十三人,其中有一些大约是买了官进来的。前年武器两库房半,去年有许多生了锈,足足两库房。”
这些账本足足有十几本,且被探花主事乙记载得凌乱无比,只有探花主事乙自己能看懂,可为何他来二部不过半日,在这样短短的功夫内,竟然能全都记下来?!
这是何等的天才记忆?!
这一下,底下全都大惊失色,噤了声!
陆唤心想,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找来的,弄来的那本账本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他方才粗略一番,发现全是精简过的有用数字,便在短短时间内一目十行地扫完,全都记了下来,此时能拿来唬人,还有她的功劳。
而二部郎中盯着陆唤看了许久,神色一变再变。
片刻后,他挥了挥手,对底下的主事道:“便按员外郎说的办。”
‘员外郎’三个字一叫出口,便是他已经认可陆唤这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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