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知道张有康的儿子在省城,逢年过节都会往老家寄一些乡下难得的票据,都愿意拿家里攒着的酒水、肉菜来换。
尽管不是钱和票,但也是平时不割舍吃的,多少是份心意。
张有康笑眯眯地说:“中!回头选了日子,你们都来。反正天热,屋里头摆不下咱就摆院子里,院子里摆不下田畈旁多的是空地。总之让大伙儿美美地吃上一顿。”
大伙儿兴奋地嗷嗷叫。
就连在仓房盘库的书记和社长都被吸引过来了。听说这个消息,先是来了一番诚心诚意的恭喜道贺,完了表态:这几天公社干部愿意加班加点,争取早点分粮。
大伙儿又是一阵兴奋地大叫。
“盈芳这下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许丹见老张也从屋里头出来了,哧溜一下钻到林杨旁边,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地说,“老张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
林杨却在关注向刚:“那个男人是谁?”
“他啊,也是近山坳的,离盈芳家不远。”
许丹因为在卫生院做护士,经常能听到一些村子里的八卦,譬如前两天听几个大队干部在唠向永良家那个外出闯荡整七年的儿子,据说进了部队,这趟是休长假回来探亲的。对乡下人来说,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许丹把听来的八卦新闻一五一十地说给林杨听,“……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过部队出身的又怎样,还不是被大伙儿讨厌,都说他是个霉星转世呢,谁挨他近就要遭殃……”
“这话你也信?”林杨鄙夷地嗤了一声,“没文化,还迷信,愚昧无知!所以说这样的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许丹心里一动,扯了扯林杨的衣摆:“你家里那边是不是……”
林杨倏地警醒,立马叮嘱:“我也就私底下发发牢骚,你别往外说。能不能回去、啥时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两人并肩站在廊下,又因为聊的话题不适合大声,因此挨得很近。这画面落到外人眼里,还道是一对儿小情侣在说悄悄话呢。
村民们对这几名知青印象着实都不错,尤其是林杨和许丹,一个态度诚恳、干活卖力一个长得漂亮,又是县委干部介绍来的护士,两人站一块儿,堪称天造地设。
不过,也就那些孩子尚小、夫妻关系又比较和睦的小媳妇、小嫂子对这样的画面乐见其成,个别对林杨或许丹萌生情愫的姑娘、小伙们,以及家中有到婚龄的孩子、并且正为这事儿操心的媳妇、婶子,看着这画面就心塞了。
分到雁栖大队的知青一塌刮子四个,男的就林杨一个,但凡家中有闺女的,谁不想找媒撮合啊。
偏女知青一来来三个,个个文化程度甩开村里姑娘一大截,打扮又时髦,同样是编辫子,村里姑娘一条红头绳、一根粗粗的麻花辫了事,干活方便啊。顶多把红头绳剪成两截,麻花辫分两边垂在胸前,这算得上细致打扮过了。部分人家的姑娘,平时连红头绳都不舍得带,就过年过节走亲戚才拿出来。
可知青的见世面广、花头精多,歪辫子、辫子上扎丝带、刘海上戴发夹……一下子把村里姑娘比下去了。
加上三个女知青有事没事围着林杨打转,让这些乡下妹子有心想展现一下自己都找不着机会。
因此,这些婶子们看向许丹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要不是现场还有这么多大老爷们,真想一人啐她一口唾沫、骂一句狐狸精。
当然,理性的妇女也不是没有,像书记媳妇、向二婶几个,并没有因为林杨和许丹是城里来的,各方面条件都好得让人眼红,就一窝蜂地上前推销自家的姑娘、小子。相反是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觉得如此出色的人,实在不适合做农家女婿或媳妇。
何况知青下乡是政策,政策这东西可不好说,将来会不会变卦、何时变卦谁晓得呢。因此还是给自家姑娘觅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农家小子或是给儿子娶个贤惠能干、踏实本分的本地姑娘做媳妇吧。
这些人便将目光投在了向刚身上。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刚子这娃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象。毕竟年纪不小了,又在外头闯荡了这么多年,要说结婚生娃了都信。
每个人心中各有千秋,却也只是在心底盘算。倒是几个知青内部,尤其是三个女知青,你踩我、我轧你,打从下乡开始就没消停过。
此刻,刘继红看得眼睛都充血了。
许丹这臭婊子!还说拿林杨当哥哥看待,特么谁家的妹子这么不要脸?和兄长说句话就能贴到人身上去?
蒋美华则一脸羡慕:“许丹和林大哥真有话聊。”
“你也想和她一样不要脸,你就去啊!”刘继红口气极冲地甩下一句,挤开人群冲入了大雨。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大伙儿的面和许丹撕破脸。
蒋美华捂着嘴惊呼:“继红这么大雨,你疯了啊!”转头急切地跺脚喊林杨,“林大哥,继红冒雨回去了,怎么办?院门钥匙还在我这边呢。”
“这人不要命了!”林杨铁青着脸骂了句。接过蒋美华掏出来的钥匙,问大队部借了件蓑衣,咬着后牙槽冲进雨幕。
毕竟都是知青,而他还是知青站的负责人,出点事,连带着他也要受牵连。
但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内幕啊,汉子们纷纷打趣:“哟,这是醋上了?”
“看来,中意的姑娘太多也是个烦恼事啊。”
“哈哈哈!”
妇人们越发觉得林杨这人不靠谱,妥妥滴脚踏两只船啊。不行不行!回家就和闺女说,这样的男人不能嫁。
许丹磨牙暗恨:刘继红这贱人!就是见不得自己好。真希望老天爷降到雷,把她给劈了!
可林杨也跟去了,真降雷的话,会不会把他给牵连了?一时间既担心又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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