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军达确实是在自留地锄草,不过不止他一个,还有从玩到大的发,听他回来了,扛着犁耙来找他唠嗑。
唠着唠着有点口渴,丢下犁耙去附近的人家家里舀天落水喝。
就这空档口,许丹找来了。
“军达!”她笑盈盈地走上前,“刚听你娘你回来了,才回来就下地啊,这么勤快!”
冯军达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相当帅气:“原来是丹姐,好久不见!你这是上哪儿去?没在卫生院干活了?”
许丹愣了一下,赶紧替自己圆谎:“哦,我被老张派去给人送药,正好路过这里。对了,听你前阵子去了京城,咋样?那儿的感觉和省城完全两样吧?”
冯军达最喜欢跟人侃外头的事,一则能证明他见识广,二则嘛,谁都喜欢被仰慕、听奉承话,内心能得到莫大的满足和不清的快感。
两人一个有目的地问,一个带着嘚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答。
“呀!”许丹慢慢靠近冯军达,在距对方半米处时,佯装扭到脚,身子一歪,成功地靠在了冯军达身上。
“哎哟喂!敢情来的不是时候!”冯军达的发喝水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捂脸遮眼睛,嘴上嚷嚷道,“我没看见啊!我啥都没看见!”
“你瞎咧咧啥呢!”冯军达没好气地冲发喝道,“丹姐你都不认识?”
着,扶直许丹,问她是不是扭到脚了、要不要送她回卫生院云云。
许丹心里暗恨那人多事,面上羞涩地摇摇头,蹲下身揉了揉脚踝,“还好只是崴了一下,没坤到筋。那你忙,我先去送药,回头有时间,再听你京城的事。”
罢,低着头匆匆走了。
他发这才认出是知青,目送着许丹的背影,拿手肘撞了撞冯军达:“哎!没准她喜欢你哦!除了林杨,还没见她跟哪个单身汉有有笑过,除了你。二炮他们一直都垂涎她,可惜没成……”
“得了吧。”冯军达脱掉外套,卷着白衬衫的袖子头也不抬地,“她大我好几岁呢,我妈指定不同意娶个年纪比我大的媳妇儿……”
人已走出冯家自留地,耳朵和心却依然还系着那边的许丹,闻言,脚下一个踉跄。
这话仿若一道利刃,直直插入她的心窝。
她比他大、她比他大、她比他大……
天啊!她竟然忘了这一个再现实没有的问题。
失魂落魄地回到卫生院。
和出来的清苓迎面相碰。
清苓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丹姐,你不是回去换裤子的吗?”咋还是原先那条。而且,知青站不是在西边吗?怎么是从东边过来的?
许丹哪有精神应付,摆摆手,随口扯了个谎:“我搞错了,还没来呢。”
没来月事?那怎么无精打采的,好似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清苓心下吐槽。不过她忙着咧,师傅让她跑一趟家里。给毛阿凤开的安胎药需要白术,照毛阿凤的情况,院里现有的白术肯定不够用,打报告申请采购需要时日,师傅让她先去家里里抓几幅。
“盈芳丫头!”书记从办公室出来,喊住了她,“你先去家里抓几幅应应急也行,回来列份清单,明儿带上我开的介绍信,去一趟省城的中药门市部,将缺的药材补齐了。药品采购站那里要是开着门,也捎点常用的西药回来。”
言外之意,书记将卫生院的采购权下放给了清苓。
许丹听得喉咙冒烟,忍不住:“书记,盈芳这么忙,要不换我去吧。”
她盼着这个机会好久了。
代销点没开起来之前,卫生院的采购向来由生产队一个男社员负责,现今调去代销点负责采购。许丹便盼着这个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公差去省城,一有充足时间、二不用自己掏腰包承担往返火车票,就连食宿都能报销。办完公家的事,还能顺便逛逛省城的百货商店,遇到便宜又心仪的商品,能顺道买回来,一举数得的好事儿啊!
岂料,盼了又盼的好差事,竟然落到了新来的护士头上。能不郁闷么。
书记却:“不用,盈芳丫头不久前才去过省城,下了火车站怎么找电车,印象肯定还很深。老张的儿子又在省城,招待所满了,去岳军家挤个一两晚,还给咱们公社省钱了。再者也该练练胆量了,回头跟着刚子去随军,很多事都要自己来。是吧丫头?”
清苓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晕了,傻笑得停不下来。又能上省城见世面咯!
张家二老听这个消息,先是欢喜,正好能给儿子家捎几条鱼,城里买鱼得有鱼票,鱼票一个月发一次。乡下分这分那看工分,城里发长发短按工龄。岳军俩口子的工龄不长不短,领到的票,养活一家四口外加时不时地往老家寄几张,实话挺不容易。因此有机会去省城,还是公费出行,不捎点农产品,感觉缺了点啥。
欢喜完了接着担忧:
“你一个姑娘家,大包包地背这么多会不会招人眼?”
“不会啦。”清苓安抚二老,“又不是多精贵的东西,不都是一些地里产、河里捞的农副产品么。而且我又不亮给外人看,咱装背篓里,拿布盖上。”
金盘在背篓底,巨人般地撑起全部力量,她都不需要怎么出力。只要能装下,再多都不怕!
话是这么,张奶奶还是精简又精简,最后只让她捎一双布鞋、三双鞋底、一篮鸡蛋、三条四纸宽的草鱼。鸡蛋用稻草垫着装背篓里,草鱼没法带,干脆做成熏鱼,炸成七八成熟,用黄草纸包好。吃之前回一下锅,搁点葱姜蒜,喜欢辣的放点辣椒,有条件的撒点白糖、适当勾芡,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汤汁熏鱼了。
清苓趁张奶奶围着灶台炸熏鱼的当口,上了一次山,本想再逮只山鸡捎去省城的,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扑中了一窝兔子——大大十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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