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早知道,江澄一直都念念不忘地要跟他算这笔账。!莲花坞覆灭之事,江澄觉得不光魏无羡有责任,温宁和蓝忘机也都不能脱离干系,这三个人的任何一个他都不会给好脸色,何况扎堆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还都到了莲花坞,恐怕早火冒三丈了。这也是魏无羡为什么只能趁没人时悄悄带蓝忘机来祠堂的缘故。江澄指责自己,他没法辩解什么,可是看到一旁的蓝忘机,却不能如此任他恶语相向。
魏无羡道“江澄,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些什么?能听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江叔叔他们灵前出言侮辱世家仙首名士,你的教养和礼数呢?”
他本意是要提醒江澄,好歹对蓝忘机留有三分敬意,可江澄最是敏感,在这话里隐隐听出了暗指他不够格做家主的意思,当即一抹黑气爬面容,看起来和虞夫人怒极是十分相似。
他厉声道“在我父母灵前侮辱他们的究竟是谁?!我请你们二位弄清楚,这是在谁家的地盘。在外面拉拉扯扯不知检点够了,别到我家祠堂我父母的灵前乱来!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猝不及防一记重拳打来,魏无羡又惊又怒,脱口喝道“你给我闭嘴!”
江澄指着外面道“你爱怎么胡来滚到外面去胡来!随便你在树下还是在船,要抱还是要怎么玩!”
听他提起“树下”,魏无羡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被江澄看到了他扑进蓝忘机怀里那一幕?
他猜得不错。
因为宴毕即刻又有要事相商,少不了这两个人,江澄确实是在宴会即将结束时,亲自出去找魏无羡和蓝忘机了。他循码头小贩指的方向追去,心似乎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魏无羡一定会走哪些地方,寻了一阵便追他们。谁知刚好看到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一棵树下紧紧地抱作一团的画面,半晌都没分开。
江澄当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虽然曾经恶意揣测过蓝忘机和莫玄羽原身的关系,但那只是为了让魏无羡难堪的攻击言语,并非是真的怀疑。他从没想过魏无羡真的会跟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魏无羡从未表现过这方面的兴趣,看去一直都及其热爱姑娘。蓝忘机则更不可能了,出名的清心寡欲,不管男人女人他都好像没兴趣。
可这种抱法,怎么看都不正常,至少绝对不像正常朋友或者兄弟。他马回想起来,魏无羡重归于世之后一直和蓝忘机粘得死紧,蓝忘机对魏无羡的态度也和他前世截然不同,几乎立刻确定这二人真的是那种关系了。
他不能立刻转身折返,又不想出来和这两个人说任何一句话,便继续藏身,且跟着他们走。一时之间,心头的不可思议、怪异感、还有轻微恶心感加起来,居然超过了恨意。
见魏无羡把蓝忘机带进了祠堂,诸多动作,压抑许久的愤怒又渐渐弥漫来。
魏无羡强忍着什么东西,道“含光君只是我朋友而已,江晚吟你……马道歉。”
江澄冷嘲热讽道“那我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朋友。但凡你们两位有点廉耻,都不该到这个地方来……”
魏无羡轻而易举地看懂了他的目光,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他不敢去观察也不敢去想,受了这样的侮辱之后蓝忘机脸会是什么表情,心头怒火一蹿,脑子一热,甩手飞出一道符篆“你够了没有!”
那道符篆飞得又狠又快,贴了江澄的右肩,轰的一炸,炸得他一个踉跄。他并没料到魏无羡会突然出手,自身灵力也没完全恢复,因此被轰了个正着,肩头见血,脸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之色,紫电旋即从他指间飞出,滋滋地乱闪着抽了过去。
避尘出鞘,挡下了这一击。三人在祠堂之前混战,胡乱地拆了几招,魏无羡突然惊醒这是云梦江氏的祠堂。他刚刚还跪在这里,向江枫眠夫妇祈求他们的保佑,现在却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前,和蓝忘机一起攻击他们的儿子。
仿佛被冰冷的瀑布当头浇,他眼前突然一阵忽明忽暗。蓝忘机看他一眼,猛地转身抓住了他的肩膀。
江澄的也面色一变,收住鞭势,目光闪了闪,神色十分警惕。
蓝忘机道“魏婴?!”
他低低的声音在魏无羡耳朵里嗡嗡作响,震荡不止,魏无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道“怎么了?”
他觉得有东西从脸爬过,举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的猩红。
伴随着阵阵头晕目眩,鲜血还在从他的口鼻之滴滴答答地滑落,坠到地。
这次不是装的了。
魏无羡歪在蓝忘机的臂弯里,见蓝忘机刚换过的白衣又被他的血染红了一片,不由自主伸手去擦,心里不合时宜地犯愁“又把他衣服弄脏了。”
蓝忘机道“你怎么样?!”
魏无羡答非所问道“蓝湛……我们走吧。”
马走。
再也不要回来了。
蓝忘机道“好。”
他完全无意再与江澄缠斗,一语不发,背起他走。江澄又惊又疑,惊的是魏无羡突如其来七窍流血的惨状,疑的是这是魏无羡装出来遁逃的法子,毕竟过往他常常用这招来恶作剧,见两人要走,道“站住!”
然后,他听到了蓝忘机的声音“滚开!”
避尘挟一股狂怒的气势袭来,江澄立即一道紫电游出,两样神兵相击,发出刺耳的长鸣。被这长鸣声一震,像一团将熄不熄的烛火,魏无羡闭眼,头也垂了下来。
蓝忘机登时从混战抽身,立即去查探他的呼吸,避尘失了主人的施力,紫电攻势立刻向前逼近了几分!
江澄并不想真的打伤蓝忘机,立即撤鞭,可眼看着快来不及了。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一旁跃下,挡在了双方间。
探得魏无羡只是疲倦至极加气急攻心,暂时昏迷,蓝忘机这才转开目光,有闲暇去注意别的人和事。江澄定睛一看,这突然插|进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温宁,登时勃然大怒“谁让你到莲花坞里面来的?!你怎么敢!”
别的人他都还能勉强忍,这条亲手把金子轩一掌穿心、断送了他姐姐幸福和性命的温狗,他却是万万容忍不得。只要看他一眼,都有杀之而后快的冲动。他竟然还敢踏足莲花坞内部的徒弟,当真是找死。
因为这两条人命和种种原因,温宁心有愧,因此对江澄总抱着一份畏惧,从来都自觉地避他而行,此刻却挡在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之前,直面着他,挨了狠狠的一鞭子,胸膛爬过了一条骇人的焦痕,也没有退缩。
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递到江澄面前。江澄右手间的紫电炫亮得几乎成了白色,和他心头杀意一样高涨,怒极反笑“你想干什么?”
那样东西,正是魏无羡的佩剑随便。在乱葬岗时魏无羡嫌拿着麻烦,随手将它扔给温宁保管了。
温宁道“拔|出来。”
他口气坚决,目光坚定。全然不是以往那副呆呆怔怔的模样。
江澄道“我警告你,不想再被挫骨扬灰一次,立刻把你的脚,从莲花坞的土地挪开,滚出去!”
温宁几乎要把剑柄捅到他胸口里去了,声音高扬,喝道“动手,拔!”
江澄心一阵躁怒,心脏无端狂跳,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真的照着温宁所说的,左手握住随便的剑柄,用力一拔。
一把雪白到刺目的剑身,从古朴的剑鞘里脱鞘而出!
江澄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这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把剑是随便。是魏无羡的佩剑。在乱葬岗围剿之后,被兰陵金氏的人收藏了。据说它早自动封剑了。不,它确实是封剑了,因为据说后来见过它的人,没有一个能把它从剑鞘里□□。
可为什么他□□了?
难道封剑解除了?
温宁道“没有解除。直到现在,它还是封住的。若你把它再插回鞘,换人来拔剑,无论换谁,都是拔不出来的。”
“……”江澄脑和脸都一片混乱,道“那为什么我能拔得出来?”
温宁道“因为这把剑,把你认成了魏公子。”
蓝忘机背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魏无羡,站起身来。
江澄厉声道“什么叫把我认成了魏无羡?怎么认!为什么是我?!”
温宁更厉声地道“因为现在在你身体里运转灵力的这颗金丹,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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