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我们也挖地道(二)
“山哥,你咋还会开车?”虎子惊奇的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十分稀罕的动来动去,到处都透着一个新鲜感。
“开车有什么稀奇的,将来你也会。”陆山嘿嘿一笑,被小孩子崇拜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真的,我也能学会开车?”虎子兴奋的叫道。
“那当然了,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
“谢谢山哥,等我学会了开车,我就给你和我姐开车,给你们当司机!”虎子眼睛一亮道。
“好,等你学会了开车,我就给你弄辆汽车,以后,你就是我的专职司机!”陆山笑道。
出了小南门,上了小南街,陆山开着车一路向南,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奉天第一监狱,当然进去是不可能了,他是去观察那一带的建筑和地形。
有渡边一郎这辆车,他们会大大方便很多。
奉天第一监狱,原来是奉天陆军监狱,建于1925年末。当时张作霖下令将沈阳大南门外的草料场搬迁到大北门外,在草料场原址建起约十万平米的“军人监狱”,既后来的奉天陆军监狱。
奉天第一监狱坐北朝南,四周是两米多高的灰砖高墙,监狱院内建有三栋带外走廊的二层灰色大楼(监舍),楼后是伙房、库房、医务所、洗衣房以及一个很大的军人训练场地。
监狱办公室和警卫室均在大墙外。
奉天第一监狱正常可关押千人左右,如今这座监狱已经被日本人接管,里面关押了超过两千名犯人,其中有上千人的东北军官兵和警察。
日本人接管监狱之后并没有马上清洗,只是将一些要害之处抓在手中,这个时候中国人在这座监狱还有一点点的话语权,只是随着日本人越来越站稳脚跟,这一点点的话语权也在逐渐的缩小,直至沦为支配地位。
监狱四角都有岗楼,墙上还拉上了铁丝网,到了夜里还会通电,岗楼上持枪警戒的狱警换成了手持膏药旗的日本宪兵,黑通通的机枪口对内,也对外,只要有任何的异动,那枪口便会射出可穿透人体的子弹。
陆山开着车,匀速的从监狱大门口经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至少看到了有三层岗哨,还有墙洞上的机枪眼,足以说明这座监狱的守卫非常森严,而且大门内外看到的都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看不到一个中国狱警。
“都记下了?”
“记下了!”虎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记住了不难,夜里要辨清楚方向才行,明白吗,记得我教过你,学会寻找参照物。”陆山提醒道。
“山哥,我明白的。”
“如果我跟你从这座监狱逃出来,你说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陆山考虎子道。
“监狱的东面是一条河,如果我们往哪里逃的话,没有渡河的船,这么冷的天,河面这么宽,就算游过去不死,也会半条命给冻送掉了,所以东面不可取!”虎子想了一下道。
“如果我们有船接应呢?”
“那就好了,咱们直接渡河,往三王坟方向,那里是一片乱葬岗,可以顺利出城!”
“你知道,鬼子必然也知道,如果他们在河上安排巡逻艇,或者河边派人不间断的巡逻,那又该怎么办?”陆山问道。
“那就往南,反正不能往西,往西是日租界和铁路,那是自投罗网!”虎子道。
“为什么你漏掉一个往北呢?”陆山反问道。
“都跑出来了,谁还往城里跑,那不是给鬼子再抓一次的机会?”虎子反驳道。
“如果你身受重伤,根本跑不远,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虎子想了想,哭丧着脸道。
“山哥再教你一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往北,逃进内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伤好了再出城,贸然出逃,只有死路一逃,你的腿能跑过小鬼子的汽车轮子吗?”
“那要是被小鬼子抓到呢?”
“这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运气好就不会被小鬼子抓到,运气不好,就只能算你倒霉!”
“那咱们救了铁锰大哥之后又往哪里走呢?”虎子问道。
“看情况,现在还不知道铁锰的情况,先要把人救出来,再谈其他。”陆山可不想被日本人怀疑上,因此只是从第一监狱门前经过,然后在南门外买了些东西,找了个饭店,吃了个中饭,就开车带着虎子返回了。
十二点四十五分,陆山开车带着虎子来到大兴饭庄。
大兴饭庄在沈阳城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在日本没有修建大和饭店之前,它才是沈阳城的第一。
不过在经营理念和管理上的滞后,加上日资修建的酒店纷纷开业,大兴饭庄已经从那个顶尖的位置下来了,沦落成二流的酒店了。
老旧的三层楼房,方方正正的,就像是一个火柴盒,墙面粉刷的涂料也见脱落不少,大堂内光线灰暗,地砖也被反复拖洗摩擦变得暗淡无光。
与人家灯光璀璨,人来人往相比,这里简直太暗淡了。
老旧的柜台,人家都用上了大理石台面了,这还是沿用了上百年的木头的,虽然是好东西,可开饭庄不是开古董店,谁会愿意去看这些呀?
柜台内的前台接待倒是看出一点洋气,西式小马甲配以蝴蝶结,精神头还不错。
“先生,您需要什么?”
“我是来找人的,犁叔在吗?”陆山问道。
“犁叔?您稍等!”年轻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紧张,忙躬身冲陆山行了一个礼,走到柜台的里间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年轻的接待诚惶诚恐的来到陆山面前,弯腰再行了一个礼:“犁叔在,我带您去!”
陆山点了点头,他把虎子留在车上看守着电台,自己一个人进来了。
楼上201室,犁天才已经看到陆山开车来到大兴饭店了。
“主任,他们开的是日本人的车,要不要查一查……”站在犁天才身侧的一个年轻人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不要,这个人能力很强,即使他开日本人的车,也不能说明什么,合作是要相互信任和尊重的,这是人家的秘密!”犁天才摇头道,此时此刻他已经从自己的渠道了解到马空成和薛显提回来的两箱枪弹的来历了。
四马路昨晚发生命案,死了十几个日本特工,枪支和弹药东北袭击者抢走,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凶手早就无影无踪了。
“那万一……”年轻人还要开口。
“不必多说,赶紧回避一下,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犁天才不悦的道。
年轻人出去之后不久。
陆山敲了门,犁天才亲自过来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犁天才一身白色衬衫,灰褐色马甲和长裤,黑皮鞋,没有穿外套,手上夹着一根雪茄,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
“南先生,请坐!”
“谢谢!”
陆山摘下礼帽和眼镜,脱去外套,在犁天才面前的沙发上了坐了下来,人家都以诚待人了,自己也不能小家子气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把真面目给露出来。
“要不要来一根,这可是正宗的古巴出产哈瓦那雪茄。”犁天才随意的从一个铁盒子里抽出一根雪茄递给陆山道。
陆山也是一个烟民,自然知道古巴雪茄的价值,特别是犁天才口中说的哈瓦那雪茄,雪茄中的著名品牌基本都在哈瓦那设厂。
上一辈子,陆山也抽过雪茄,但是正宗的古巴雪茄很昂贵,就算是他这样的王牌特工,也只有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有机会弄到一些过过瘾,真正的日常消费是消费不起的。
“好!”
陆山也不客气,接过雪茄,放入嘴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之后,吸了一口。
“不错,很正宗,这是烟叶至少发酵了五年以上的时间,醇、厚。”陆山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下道,“老犁,你可真会享受。”
“看来南先生似乎很懂得雪茄?”犁天才惊讶道。
“一点点而已,老犁,我要的东西呢?”陆山开门见山道。
“你等一下!”犁天才站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的袋子走了回来。
“都在这里了,南先生看一下。”
“好!”陆山打开牛皮袋,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一一的仔细看了起来。
东西不多,只有十几张纸,但对陆山来说,有了这些东西,对自己心中的那个计划帮助实在太大了。
“老犁,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帮忙!”陆山终于把所有的资料看完了,抬头说道。
“什么计划?”犁天才眼睛一亮,上身也不由自主前倾了三分。
“能不能借我一点儿人?”陆山诚恳的道,要进行这个计划,光凭他们四个是绝对不行的。
“你要多少人?”
“十个吧!”陆山算了一下,十个人应该足够了,反正又不是要他们上阵拼命。
“十个是不是少了点儿?”犁天才疑惑的问道。
“我想应该足够了!”陆山道。
“那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犁天才心里跟猫爪挠似的,这要是不弄清楚,估计接下来别想安生了。
“老犁,你手下有没有挖洞的高手?”陆山问道。
“挖洞?”犁天才一惊,“你要挖地道?”
“是的,我要挖一条地道,大约十米左右,需要一个挖洞高手帮忙,这样可节约一些时间!”陆山道,反正用了他的人,他迟早会知道,何况他是知道犁天才的,绝不可能会汉奸,也不会泄密。
“等等,你让我想想……”犁天才闭上眼睛思索起来,蓦然眼睛睁开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我的手下,但是个挖洞的高手!”
“谁,在哪儿?”陆山眼睛一亮问道。
“这个人叫胡八指,道上人称八爷,是个盗墓贼,当过一阵飞贼,被人抓到砍掉两根手指,后来就不干飞贼了,专挖死人墓,就住在小南门外的一个胡同里。”犁天才道。
“那事不宜迟,马上找到这个人,带回来!”陆山道。
“要不,我派人过去,他们都知道胡八指的住处!”犁天才提议道。
“你的人可不可靠?”陆山反问道。
“当然可靠,都是我从锦州带过来的,我让马空成亲自带队!”犁天才当即保证道。
“也好,但不要人太多,下面我有一辆车,车上还有我一个兄弟,让你手下的那位马队长跟他一块儿去就够了!”陆山道。
“两个人,这胡八指一身功夫可不低!”
“没关系,我那兄弟学的就是锁人的功夫!”陆山嘿嘿一笑。
“好,我这去下命令。”犁天才返回自己的屋内,拿起电话说了几句便挂了,再走了回来。
“为保险起见,我让九戒一块儿去了!”犁天才道,“就是那个头上有戒巴的年轻人,他早年在五台山出家!”
陆山没说什么,多一个人也好,保险。
“南兄,这一次营救铁锰兄弟若能成功,犁某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南兄能不能答应?”犁天才从陆山身上感觉到一股自信和沉稳,如此冷静沉着也感染了他,令他对陆山的计划产生了一种强大的信心。
“你想让我帮你营救臧式毅?”陆山猜测道,在被俘的东北军将领中,就只有臧式毅的官职最高,而且他还是辽宁省政fu主席。
“南兄真厉害,居然一猜就中!”犁天才惊的目瞪口呆。
陆山内心动荡起来了,对于臧式毅这个人,他实在不好说,坚持跟日本人斗争了三个多月,最后不遵从母命投降了日本人,母亲随后投缳自杀,以身殉国。
虽然说他内心并不情愿帮日本人做事,也暗通北平,以期作为内应而收复东北,但北平的张少帅身心两病,根本无心规复,他的一番苦心遂翻成画饼。
这又是一个矛盾的人物,一方面他出任伪职也许是因为怕死,但并非本心,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惜牺牲名节,甚至逼死母亲,作为内应,以其里应外合收复失地,但却遭到当头一棒,自己的一番苦心遭到了张少帅的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臧式毅可以说是一个很悲情的汉奸,他不想做,却做了,他想做的,却没能做到。
历史会还原一个真实的臧式毅,这个人是个悲剧的英雄(不是为汉奸正名,不要攻击我,呵呵),就连张少帅日后也亲口说过,是他负了臧式毅!
救或者不救,陆山一时间心理也感觉矛盾,这让他想起了在秘密战线上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也许会一辈子没有姓名,也许会遭到无数负面压力,甚至会背上叛徒的骂名,甚至会被自己人开枪打死,巨大的压力和死亡的威胁。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的工作,历史上被污为汉奸,甚至戴了几十年汉奸的帽子,遭到种种不公正待遇的人又有多少,虽然最后历史给他们平反了,可活着的时候给她们个人和家人造成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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