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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 旧日光阴(5)三合一(1 / 1)

旧日光阴(5)

“你奶呢?你娘呢?”林百川一手攥着闺女的手,一手抹了一把脸,赶紧问了一声。

林雨桐看了看被握紧的手,就道:“客栈里呢。”

林百川马上喊:“小王!快!”

吉普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停在了跟前。四爷坐副驾驶上指路,林百川也顾不上问四爷是谁,只拉着林雨桐上了后座上坐。才要关门,范云清一把拉住车门:“娘来了,我也该去看看吧。”

说完,不等林百川答应,直接就上了车,随后又拽上来一个一脸迷茫的姑娘。

也就是人都瘦,要不然,这后座上还真就挤不上。

林百川只拉着林雨桐,眼睛盯着前面,一个劲的催司机:“快着点。”

却没有要解释跟上来的女人是谁。

开车的话,这点路就实在是不算什么。不到二十分钟,就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一下车,林百川就喊:“娘!娘!你在哪呢?娘!娘!儿子回来了!”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喊道:“他娘……他娘……我回来了……他娘……我回来了……”

一路喊一路往客栈里跑,挨个房间的推门。

这一声喊的,林百川鼻子一酸,眼泪鼻涕就往下流,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娘,疯了一般的朝二楼跑,“娘!你等着,儿子来了。”

冲到娘的面前,啥话也没有,噗通一声跪在娘跟前,趴在娘怀里就哭:“娘啊……儿子想你了……娘啊……儿子活着回来了……娘啊……娘啊……儿子不孝啊……”

林老太抱着儿子,儿一声肉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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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十七年啊。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而今,回来了,已经是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汉子了。

哭了半天,老太太终于想起什么了。她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背上:“你个孽障,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起来!”她拉儿子起身后,又打过去:“你也不问问,这些年你不在,你娘没饿死靠着谁。你留下的三个娃儿能活到现在,靠的又是谁?”

“他娘?”他擦了一把脸,就看见站在几步之外的女人。

他裂开嘴笑,然后两步跨过去就把女人掂起来了,“他娘……我抱的动你了……他娘啊……我现在抱的动你了……”

常秋云刚才是压抑着一声都没哭出来,这会子被男人抗在肩膀上,她的眼泪到底是掉下来了。成亲的时候,他才十四岁。年底就当了爹。第二年又添了老二。

那时候,他是扛不起她的。

他总说:“再等两年,等两年我一准扛着你绕着村子转一圈你信不信?”

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说:“再过几年,儿子都能扛得动我了,我干嘛要你扛?”

她的头垂在他的背后,手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脊背上,到底是一嗓子给哭出来了:“你这些年都死哪去了你!”

男人站着不动,就叫她打。觉得她哭的跟抽过去似的,他就一边笑一边哭的把人给放下来,一双粗糙的大手胡乱的伸出去给她抹眼泪,然后吧嗒一口亲在她脸上,又流着眼泪嘿嘿的笑:“他娘啊……我做梦的都想着,那天我要是不出门,就好了……”

常秋云一把将人给推开,抹了一把被亲过的地方,“你多大年纪了,还当你小呢?”

男人又嘿嘿的笑,常秋云将靠墙站的俩儿子推过来:“看看,还认的出来不?”

“咋认不出来!”男人看着两个大小伙子,指着高瘦的这个:“燎原,错不了。”

大垚白眼一翻就道:“认错了,我才是燎原。”

林百川一愣,去看孩子娘,结果人家又一个白眼。他就笑了,伸手摁住大垚就扒他的裤子:“是燎原是吧?燎原脊背上有个黑痣,你小子屁股上长了个红痣。就在左边的屁股蛋子正中间呢。脱下来,验明正身……”

“爹……爹……”大垚哪里会有林百川有劲,他捂着屁股,“娘啊!你看我爹。”

林百川的手一顿,把大小伙子扶好站了,“叫爹了?知道叫爹了!”

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的下来了,看常秋云,“走的时候,燎原会叫爹,这小子才刚会翻身。我出门的时候还说,等我下回回来,估计这小子也会叫爹了。看……他会叫爹了……”说着,就去拉燎原,“倔种!吃奶的时候霸着左边给吃右边都不行,抻着头奔着。是个认死理的倔种。如今看着,还是倔!”他重重的拍大儿子的肩膀,“你不叫我爹,我也是你爹!”

常秋云就瞪着大儿子:“这是你爹。”

林大原左右看看,就是不敢看他娘的脸。

常秋云又说了一声:“这是你爹。”

林大原低头,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林百川咧嘴就笑:“嗳!”应的响亮极了。

跟儿子之间这么着觉得尴尬的不行,他扭脸开始找闺女:“晓星呢?快!叫爹细细瞧瞧。”说着,又回头看常秋云:“你真能干,愣是生了个晓星来。”

“爸,你叫我吗?”林晓星走了进来,屋里顿时就静默了起来。

生离死别之后的久别重逢,还有那种看见至亲之人死而复生的那种惊喜……它有多喜,这一刻的静默就有多冷。

彼此沉默的对峙,时间仿佛都流淌的慢了起来。

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跟着是非常粗犷的声音:“老林……老林啊……”

林百川只觉得这一声犹如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冰窟窿上,他这一口气终于能倒腾过来了。

“老钟!”林百川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低声跟林老太和常秋云道:“是政|委……”好像知道她们不知道政|委是啥意思一般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我的领导。”

林老太就用帕子擦了脸。

常秋云整理了整理头发。

那边钟南山就笑着进来了,“听说老娘来了,我这不就过来了吗?”说着,就看向林老太,二话没说,直接就跪下磕头:“大娘啊,这些年受苦了。”

可不能受人家这样的礼。

林雨桐跟俩哥哥一起,跪下就给人家还礼。

林百川满意的笑:娘和秋云把三个孩子教的很好。这才是真正懂礼数的人家。

林老太侧开半个身子,林百川就去扶人去桌边坐,常秋云已经倒了茶送上来了。

钟南山看着秋云就笑:“这是……”

林百川一把将秋云拽住:“我媳妇!怎么样?没吹牛吧!我媳妇就是长的好看。而且手艺也好……”

“是!”钟南山跟着笑:“老林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弟妹做的九转大肠肚包鸡都是一绝。以后有机会可得尝尝。”

“干嘛改天啊。”林百川就起身,“走走走!回家去。现在就回家!把老伙计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叫来,我今儿高兴。晚上好好喝几杯,也叫你们知道,我老林是不是吹牛。”

钟南山心说:我这是应还是不应。

常秋云就把自己的胳膊就拽回来:“钟政|委要是想吃,我借客栈的厨房做也是一样的。就怕手艺上不得台面,叫你笑话。”

林百川就拉她:“不回家啊?有家不回像个什么样子?你不去,娘就不去,孩子们就不去。没你们,这也是家不成家。再说了,不管啥事,不得一家人搁在一块说清楚吗?”

“娘和孩子,我去说。”常秋云摇头,“我去,不合适。”

给林百川气的,拽着她就往客栈房间的对门去,走前留下句话:“叫我们单独谈谈。”

进了房间,门哐当被关上了。

常秋云盘腿往床上一坐:“说吧。有啥话就说?”

林百川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把军帽摘下来,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常秋云,一颗两颗的解衣服的扣子。

干啥呢?

脱衣服?

“你想干嘛?”常秋云的面色都变了。

林百川又把军装棉袄给脱下来,里面就一件白衬衫了。

常秋云以为他要干啥呢?结果他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这出息!

就听他说:“你要杀要刮了都行。但就一点,跟我回家。”

大冷天的只穿着衬衫,常秋云气的:“作死呢?要说话就说话,你脱棉袄做什么?”

“我能跪媳妇。但穿着这身军装不能跪。”林百川朝前膝行两步,“我这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咱不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这心里就搁不下。跟我回家!你是孩子娘,我是孩子爹,咱们之间,话都要往明白的说。行不?”

“我是孩子的娘没错,你是孩子的爹也没错。但是现在,我不是你媳妇,这个家,不能跟你回。”常秋云摇头,“你起来吧。叫人看见笑话。”

林百川咬牙:“他娘,你必须跟我回去。有件事我要弄明白,为啥你们都活的好好的,程家老婶子要说你们都死了。还是她亲手埋了的。我回去找过……结果被人给盯上了。”他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胸膛来,“被人打了整整七枪。当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才勉强能下地。我想回去找你们,可当时的环境,以我的情况,连范家的公馆都走不出去。我求了救我回去的范云清,她曾经跟我一起被羁押在警察局过。她说她找他哥哥托人去老家看看。结果就把程家婶子给接来了。她说,你们都……死了。还是乡亲们帮着挖出来埋了的。她说是她拿自己的装殓衣服给娘穿了……那时候,去接程大婶的人,还带了照片回来。”他又站起来,从棉袄的衣服兜里翻,翻出一叠找照片出来:“这是咱村的后沟岭,你看那棵歪脖树,是不是?”

“是!”常秋云看着照片,然后指着墓碑:“这是谁的墓碑?那块没埋人啊。土改了,这一片地都分跟老蔫家了。丈量土地的时候我跟着的。拾粪拾柴的,天天过的,有没有墓碑我能不知道?”

“这就是我要弄明白的。”林百川指着照片上的墓碑:“这是娘的墓碑,林陈氏。”

村里还有林陈氏,但肯定不是葬在后沟岭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个墓碑来哄骗林百川。

这个绝对不能忍。

林百川又叫她看其他的照片,“这个是爹的。这个是你和孩子的。”

常秋云几乎是怒不可遏:“这缺德不缺德啊!”

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有这样的?不光是拆散了夫妻,这还拆散了骨肉呢。

女人离了这个男人能找另一个。可对父母而言,儿子不可替代。对孩子而说,父亲只有一个。

她替三孩子委屈,替老太太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委屈。

“衣服穿好。这事得弄清楚了。”常秋云说着,就利索的下来,再看了一眼被打的满肚子都是疤痕的肚子……她的手紧紧攥住了:那个女人救了他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出来的时候,都很平静。

范云清拉着女儿站在门外,看见林百川就迎上去:“老林……”然后看常秋云,“是大姐吧?”

常秋云没看她,只走过去扶林老太:“走吧,娘!”

林老太的手都颤抖了,一脸的惊喜莫名:“云啊!你……”

林百川过来就把老太太往背上一背:“走!儿子背您回家。”

四爷跟林雨桐在后面跟着。那钟政|委很会办事,车来了好几辆,都能塞的下。

常秋云看看儿子又看闺女,就怕把哪个落下了。

林百川就说她:“丢不了。怎么跟老母鸡似的?”

常秋云抡起手里的包裹就扔过去:“说什么呢?”

林百川就笑:小二十年了,脾气也不见改。

最后一辆车上,范云清拉着女儿的手,浑身都有些颤抖,继而面色变的越发的难看,半道上,她喊了一声停车,司机一个急刹车,就停下来了。

“干嘛啊?”林晓星撇嘴:“又怎么了?”

“你回你舅舅家,叫你舅舅舅妈马上去咱们家,马上!”范云清推开车门,“跟你舅舅说,他要是不来……就……就……就试试看。”

林晓星被她妈妈的表情给吓着了,跳下去委屈的直掉眼泪。但到底不敢耽搁,朝范家跑去。

林百川的家,是个二层的小楼。原来的主人,只怕也是G民党军官,这是收缴回来的资产。

大原和大垚没进过这样的房子,很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大垚就低声问大原:“想拉屎去哪?”

大原哪里知道,却嫌弃大垚丢人:“憋一会子能死啊。”

四爷拉两人:“走走走!跟我走。”

大垚就问:“你咋知道这么多?”

“听钱思远说的。”四爷是这么解释的。

进了家门,客厅的沙发上一坐,陆陆续续的来看老太太的人就多了。

林百川没叫大家走,只说坐着,今儿有些话得往明白的说。

这里坐着的,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彼此没有所谓的秘密。

林百川就苦笑:“没什么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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