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之公子!还有致之公子!”莺儿像是溺水之际突然发现了一段浮木一般,惊喜地叫道,“姑娘最喜欢致之公子了!”
林时生脑中闪过端午那日那对兄妹相处时的亲昵,立即派了龙玉娇快马赶去萧山书院,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把林致之带回来。
剩下的时间,只能是什么都做不了地等待了。
第二碗药灌下去,吐得比第一次还要快。
林老夫人等人前来探望的时候,林嘉若连哭声都没有了,只剩下偶尔的一声抽泣,以及时不时的微微惊厥,呼吸微弱地在芸娘怀里缩成一团,全身依旧滚烫,神志不清。
徐窈宁一夜未眠,已经累得只能靠在林时生怀里,可一见到林老夫人身后躲躲藏藏的人,就瞬间跳了起来:“你还敢来!”
孙氏尴尬地看了看林老夫人,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陪着笑应对徐窈宁:“阿芷是特意来看阿若的……”
徐窈宁的目光如同刀刃般刺向不敢直视她的林嘉芷,语气冰冷至极:“林嘉芷,阿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赔命!”
这话中的杀气就是林老夫人听了也变了脸色,正要斥责:“宁娘——”
“母亲!”林时生沉声打断了她,“还有十个时辰——”
“大夫说,还有十个时辰,阿若要是仍旧高烧不退,就难救了!”林时生说着,目光淡淡地扫过缩头缩脑的林嘉芷。
林嘉芷哪怕低着头,也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林老夫人心头一酸,叹了一声,语气也冷硬了起来:“惠娘,你先带她们回去吧,都拘在屋里,不许出来添乱!”
孙氏脸上有不服,但看着三房夫妻的脸色,也不敢再说话,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离开了。
林老夫人身后还留了两个人,是甘氏兄弟。
甘明琮抹了一把眼睛,向前走了两步,抿了抿嘴唇,哑声问道:“林三叔,林三婶娘,我可以看看阿若妹妹吗?”
见林时生点头,甘明琮便两三步冲到了床前。
林嘉若此时虽然已经没有哭声了,眼泪却还在流着,这样无声的哭泣更叫人痛心,甘明琮原本还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阿若妹妹,你不要生气,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他用力地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阿若妹妹,你快好起来,我再给你捡一只小黄鹂,我好好学画画,给你画一只更漂亮的蝴蝶,我还会好好练武,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
甘明珏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弟弟稚弱的肩膀。
阿琮早慧,可曾知晓,男儿一诺逾千金……
林致之是在午时前后出现在季秋院的。
不等下人通报,便一阵风冲到了林嘉若床前,微颤着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柔声道:“阿若,大哥哥回来了!”
林嘉若原本瘫软在芸娘怀里的小身子突然动了动。
“给我!”林致之说着,从芸娘怀里把林嘉若抱了过来,用手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若,是我,我回来了,你相信大哥哥吗?大哥哥会保护你的,大哥哥从来没骗过阿若,对不对?大哥哥没有做不到的事,对不对?”
林嘉若突然呜咽一声,动了动嘴唇。
“快端药过来!”边上大夫低声催促。
林致之附耳过去,听到她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大哥哥,阿若好怕……”
林致之心头一酸,抚了抚她的肩膀,柔声道:“阿若不怕,我们把药吃了,病就好了,大哥哥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谁都别想欺负我们阿若!”
用衣袖为林嘉若拭干泪水,拿起汤匙,林致之一口接一口地喂着,偶然还有药汁从嘴角溢出,但已经可以看到主动吞咽的动作了。
徐窈宁看到这里,心里才真正松了下来,这一放松,就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天黑之前,林嘉若终于退了烧。
林致之果然说到做到,哪怕林嘉若退了烧,沉沉地睡着了,也还是衣不解带地抱着她,好在林嘉若年纪还小,又是血亲兄妹,也就没有避嫌。
一直抱到第二天清晨,林嘉若终于醒了。
林嘉若醒来时,发觉自己所在的这个怀抱有点熟悉,想抬起头看看,却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若醒了?”少年低下头,温润如玉的面容中透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林致之一出声,屋里的丫鬟也都发现了,惊喜一片,有的去正房报信,有的去端热水,有的去厨房拿吃食,纷纷忙碌起来。
“大哥哥?”林嘉若惊讶地问,“你回来了?”想算算日子,可一动脑筋就觉得头疼,只好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林致之低低地笑道:“今天十五了,阿若已经睡了两天了!”
林嘉若大惊失色:“我怎么会睡那么久?”
林致之面色一凝,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态,仍旧是原先那副天真无忧的模样,好像前两天的事完全没有给她留下阴影。
林致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起两天前的事,只是温柔地笑道:“阿若前天夜里发了寒热,整个人都烧迷糊了,连我来了都没发觉!”
林嘉若观察了下他的模样,衣裳皱成一团,头发也凌乱得很,眼底一片青灰,不由得惊讶地问:“大哥哥昨晚跟阿若一起睡的吗?”
林致之笑道:“是啊,我昨晚一回来就来看你,你硬拉着我不放,只好留下来陪你一块儿睡了!”
林嘉若忍不住羞红了脸,她真有那么不懂事吗?
正说着,芸娘拧了热毛巾过来伺候林嘉若擦脸,林嘉若抬起脸,又吃了一惊:“奶娘?你不是回家生宝宝去了吗?”
芸娘脸上一红,道:“姑娘病得厉害,三夫人又让我回来伺候了!”
林嘉若听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当初娘亲要奶娘回家的时候,态度那么坚决,还不准我去看奶娘呢!
“姑娘,来喝点清粥吧!”一碗熬得看不见米粒的白粥端到了林嘉若面前。
林嘉若再次吃惊:“莺儿?怎么是你?黄鹂呢?”莺儿不是被贬成三等,不许她贴身伺候了吗?
莺儿脸一红,轻声道:“是夫人让莺儿近前伺候的,黄鹂姐姐在外面看着药炉……”
“那我娘亲呢?”林嘉若问得有些急了。
娘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把原先的命令都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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