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明珠问起这桩尴尬的亲事,林嘉若一直到回家都是闷闷不乐的。
但是刚到家,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真的?”耷拉着的眼皮瞬间提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
徐窈宁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别人的事,就你最起劲!”
林嘉若拉着她的手直摇:“是不是真的?真不是真的?”
徐窈宁任着她摇晃,笑容不停:“当然是真的,魏家请了王家的族长做媒,明天就上门正式提亲了!”她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确认了之后,林嘉若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二伯父终于还是同意了啊!亏我担心了好久!”
徐窈宁却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同意!”
什么?
林嘉若一脸错愕。
“你二伯父迟迟不给回音,就是想拖到这门亲事不成,还好你大伯父的回信来得快,说了这桩亲事可行,所以家里一商量,就由你祖母和二伯母做主,把亲事先定下来!”徐窈宁说。
原来是这样……
“这样没问题吗?”林嘉若有点担心。
“有没有问题以后再说!”
八月初三,纳采,即提亲。
八月十二,问名,即请媒人来求女方的庚帖。
之后是纳吉,即占卜合八字。
没等纳吉的结果传回来,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问题来得很会挑时候。
在中秋节,阖家团圆欢聚的中秋宴上。
“荒唐!”林老夫人将信笺用力地拍在桌上,刚刚斟满还未沾唇的酒盏瞬间倾倒,酒液晕染得信笺上字字生香。
明知看不到,林嘉若还是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往林老夫人桌上望去,心里好奇得不得了。
上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三个月前三姐姐被任三设计的时候。
林时生放下酒盏,眉间微蹙,问道:“信里说什么了?”
林俊生的信送来的时候,林老夫人刚刚笑容满面地接受了林时生的祝酒。
这种日子,林老夫人很少会使脸色,但看了这封信,她却忍不住发了火。
信都被浸湿了,也没法拿去给林时生看了。
林老夫人瞥了一眼,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又冒了上来:“这是败家的征兆!这是要我林家家宅不宁!”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林时生只好起身走过去看。
墨迹虽然被晕染了一些,但信的内容还是能看得完整的。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林时生脸上,很快就看到他皱起了眉,眼中也隐忍着怒气。
他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开之后,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孙氏。
这一眼,所有人都看到了。
孙氏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冷得几乎要牙齿打颤。
遇到这种事,林嘉若已经学会第一个去看她娘的反应。
徐窈宁目光沉沉,却没有太过意外,仿佛已经知道信的内容。
“是的,我知道!”徐窈宁说。
回到季秋院后,林嘉若顾不上睡觉,缠着徐窈宁问信的事,她倒也不隐瞒,爽快地承认了。
这一场中秋家宴,终究因为一封信而惨淡收场。
林老夫人留了林时生和甘氏说话,其他人都各怀心思回去了。
“看你爹的反应,今天送到的,多半就是休书了!”徐窈宁淡淡地扔下一句话。
这封休书到的时机,跟前世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林俊生算好的。
林嘉若被炸得满脑轰鸣:“休、休、休——”
“休书!”徐窈宁好心地帮她说完。
林嘉若瞬间叫了起来:“休书!二伯父的休书!他要休了谁?”
徐窈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嘉若瘪了瘪嘴,鼻子酸酸的。
还能是谁?只有妻才称得上休……
“你哭什么啊?”徐窈宁哭笑不得地给她擦眼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林嘉若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这是、这是三姐姐的爹不要她了……”
徐窈宁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怎么会?阿荃总还是姓林,谁也赶不走她!”
“那她就没有娘了……”林嘉若更伤心了,“没有爹和没有娘都很可怜……”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哭得不能自已。
徐窈宁叹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
“阿若,你二伯父就算不休妻,阿荃也是没有爹的,我和你爹,就算分开了,你也还是有我们的!”
林嘉若摇摇头,哭着说:“我还是想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徐窈宁心里疼得不行,连声应道:“好好好,只要阿若想要,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大不了再给林时生纳几房美妾,就做一辈子的林三夫人又如何?
林嘉若是哭累了直接在徐窈宁怀里睡着的,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徐窈宁的床上。
“你抱着我不肯放,只好跟我一起睡咯!”徐窈宁笑道。
林嘉若正觉得不好意思,外头丫鬟喊了一声缓解了她的尴尬:“三郎君来了!”
这么一大早的,不好好读书备考就往后院跑?
“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徐窈宁倒也不急,等林嘉若梳洗穿戴好了,才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林时生虽然来得早,又眉头紧皱,倒也不至于就火急火燎的。
母女俩出来的时候,他正坐着喝粥,看到林嘉若,还惊讶地挑了挑眉,笑道:“阿若怎么在这儿?昨晚缠着你娘一起睡的?”
林嘉若红了红脸,默不作声地坐下吃早饭。
林时生已经吃饱了,他放下筷子,看着徐窈宁。
他确实是来找徐窈宁说休书的事。
“二哥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林时生怒气隐忍。
徐窈宁不以为然地冷笑:“只怕这心思早就有了!他当初既然为了结交孙立行而娶孙氏,如今孙立行倒了,孙氏当然该为窦姝让位了!”
“你是说他要休孙氏,扶正窦氏?”林时生震惊得都忘了愤怒了。
徐窈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窦姝也是你表姐,你不知道你二哥与她青梅竹马、情深意重?”
林时生干咳一声,道:“我哪有空关注这些……”
徐窈宁倒也没为这个起疑:“这些年,二伯对妻、妾以及嫡出庶出的区别对待你也看得到的,能有今天的决定也不算意外!”
林时生无话可说。
“现在的问题是,你怎么想的?大房那里又怎么想的?”徐窈宁缓缓地说,“最重要的是,母亲那里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