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李氏?”林致之接过拜帖,疑问地看着徐窈宁。
“他们怎么又来了?”林嘉若皱了皱眉。
距离上次绑架李庸,至今有七天了。这七天期间,李家那边风平浪静;她只当李庸摆平了家里人,也就没在意了。
怎么突然又送来了拜帖?
林致之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徐窈宁:“李氏跟我们有过来往?”
看阿若的反应,似乎对李家没什么好感,莫非李家有人惹她不高兴了?
徐窈宁当然不会替李家隐瞒什么,冷笑道:“前些日子,李家派了人来,说要纳阿若为妾,还——”忽然打了个寒颤,没说下去。
“还说什么?”林致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还说我们在长安府的田产登记有些不妥。”徐窈宁一边回答,一边心中暗惊。
林致之才做了多久的郡王,竟然有了这样的威压。
“大哥哥?”林嘉若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
好不容易从娘那里捡回李庸的一条命,应该不至于丢在大哥哥那里吧?
林致之深吸一口气,散了满面寒霜,将手中拜帖往纸篓里一丢,淡淡道:“明日李家来人了,使人唤我一声,我来会会他们!”
第二天,李家人登门的时候,林致之正陪着林嘉若练箭。
原本这个时辰,林嘉若早就结束练箭了,可她想着昨日林致之说着“我来会会他们”时的脸色,就有些胆战心惊,忍不住想多拖一会儿,最好拖着拖着他就不见李家人了。
然而徐窈宁派人来通知他的时候,他还是立即收回了正在矫正她姿势的手,神色淡淡,目光森冷。
“大哥哥!”她还是想尽力挽救一下,“你说了今日一定要教我射中一箭的!”
林致之微微一笑,忽然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调整了方向,低头,附耳——
“引——松手!”
话音刚落,箭去入飞,正中靶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悠然而去。
林嘉若摸了摸耳朵,心头怦然直跳。
大哥哥真是……
等林嘉若赶到时,徐窈宁正和今天来访的一位年过半百的李夫人淡淡地说着话。
出人意料的是,李庸也来了;更出人意料的是,李庸正与林致之相谈甚欢!
所以我是杞人忧天了?林嘉若有些尴尬。
李庸的目光热烈而崇拜地望着林致之,若不是李夫人提醒,压根不能注意到林嘉若的到来。
“徐二姑娘有礼了!”他慌忙向林嘉若行了个礼。
世家子弟,尤重礼仪,可不知为何,李庸的这个行礼姿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看得李夫人都皱起了眉。
徐窈宁自然不会客气,大大方方地掩着嘴嘲笑,李庸瞬间就红了脸,显得更加局促了。
此时,却是林致之主动出声为他解围,顺带邀请他去花园一游。
林嘉若目送着两人离开,在风仪绝佳的林致之身旁,李庸仿佛连走路都不会了,姿态可怜又可笑。
大哥哥到底对李庸做了什么?林嘉若好奇的跟了上去。
亭中雅坐,沸水分茶。
舒臂,抬腕,水出,沫起,茶香四溢,腾腾白雾之后,那人微微一笑,清雅至极,仿佛高士,又仿佛谪仙。
林嘉若悄悄在桌下踢了李庸一脚,这孩子,看得魂都要丢了。
李庸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无辜地看向林嘉若。
林嘉若瞥了一眼仿佛在专心分茶的林致之,悄悄凑近李庸,低声问道:“你们今天来做什么?”
李庸也悄声回答:“父亲令母亲带我登门赔礼。”
咦?
林嘉若有些意外。这是惊动了李家的掌权人啊,莫非燕怀那里还是走漏了风声?
“二姑娘,怎么不见你姐姐?”李庸腼腆地问。
“回家乡成亲去了!”林嘉若照实回答,意外地看到李庸黯淡了目光。
讲真,我刚还以为你移情别恋我哥了……
“当”的一声,瓢入瓷盂,声响惊人,林嘉若和李庸忙收了心神,各自坐定。
林致之笑容温润,并指虚点茶碗,道:“李公子,请!”
李庸受宠若惊地端起茶碗,未饮先闻,喜道:“莫非是陕州的远安茶?”
林致之淡淡一笑:“是金州的紫阳茶。”
他先前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如今却蓦然淡下,李庸只当自己辨茶失误,令对方不虞,不由得面露羞愧,默默不敢语。
林嘉若看着觉得怪可怜的,便有意活跃下气氛:“听说棋圣李师言先生便是出自你们陇西李氏,李公子可曾拜过李先生?”
李庸果然脸色转晴,与有荣焉道:“早年曾有幸得这位族叔指点一二!”
“在下对李先生也是仰慕已久——”对面的林致之仿佛有所动容,又恢复了谦和姿态,翩翩有礼道,“不知是否有幸与李先生的弟子手谈一局?”
林嘉若看了看温文而诚恳的林致之,又看了看一脸单纯相的李庸。
她记得大哥哥的棋风挺温和的,李庸又家学渊源,应该不至于被欺负得太惨吧?
一个时辰后,送走了李家母子,徐窈宁忍不住问:“你们对李庸做了什么?”
林嘉若颤巍巍地看了看林致之。
他温存一笑,问道:“阿若饿了吗?”
午后,林嘉若借口午睡,却偷偷换了装束,又跑去河边钓鱼了。
没有燕怀,自然是不可能真的钓鱼。
摆好鱼竿,盖上脸,仍旧在树下躺了下来。
秋意微凉,已经不如一个月前那么适宜了。
她在斗笠下轻轻叹了一声,怎么变得那样快,叫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叹什么?”熟悉的温润嗓音,却将她惊得弹跳起来,跳到一半,又被他按了下来。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眸光如水般掠过她的脸,柔声问道:“怎么下午没来习字?”
“我要午睡!”林嘉若低着头,闷闷地说。
她双唇紧抿的模样隐约带了些抗拒,林致之心中暗叹,掌风拂过树梢,跟随着林嘉若的数人默默退开。
“阿若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能同我直说?”他轻轻叹息,眸光忧郁,“这样避着我不理我,实在教人心慌……”
心慌?林嘉若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神色间不复从容。
“我、我就是想一个人钓钓鱼……”她不安地嗫嚅道,纵然心软,却也忘不掉上午他与李庸对弈地那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