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就是娇气,动不动就怕受凉,现在什么季节?才十月呢!能冷吗?加什么衣服啊!”慧秀唠唠叨叨地说着。
刚刚在慧秀的怂恿下赶走燕子的林嘉若言听计从:“对!对!我一点都不冷!”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甚至有点热。
慧秀又说:“你不要听那些侍女瞎说,刚刚上来那个,你看她自己也没穿多少,怎么就非要你穿那么多?师祖告诉你!好身体都是冻出来的!我们是习武之人,怎么能那么怕冷?”
林嘉若歪着头想了想,又掰着指头数了数,高兴地说:“对啊,我已经习武八年了,我今年春天的时候掉水里都没生病!”
慧秀夸赞道:“好样的!”
林嘉若又喝了一口酒,感觉身子热乎乎的,索性把脖子上的颈套和外面的小袄也脱了,果然觉得凉爽许多。
慧秀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哄她开心,隔了一会儿又夸赞她:“阿若现在酒量也好了啊,喝了这么久了也没倒!”
林嘉若嘿嘿一笑,道:“那是!我也是练过的!”
其实她还没喝多少,一开始饿着,光顾着吃了,酒才喝了两三口,但是已经比平时好多了,两三口下肚,除了觉得身子发热外,整个人反而精神了。
慧秀赞同道:“对!酒量这东西得练,好好练上几年,你就能跟师祖我一样千杯不倒了!”说着,提了酒坛子和她碰了一下,仰头直灌。
林嘉若咯咯一笑,也学着他仰头灌下。
酒水从嘴角溢出,流到脖子里面去,冰凉得令她瑟缩了一下,才停了下来。
慧秀笑道:“这酒后劲大,我就喜欢这种酒,喝得时候尽兴,喝完回去就狠狠睡一觉!”
林嘉若刚要点头,忽然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打完之后,脑袋有点昏昏沉沉,愣愣地转头问慧秀:“师祖,我这样吹冷风会不会生病?”
慧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不会!我们习武之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病?你不是今年春天落水都没生病吗?”
林嘉若这回没有再高兴起来,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小嘴一瘪,哭了起来。
慧秀吓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道:“哎、哎、哎,你哭什么啊?我没欺负你啊!我说错什么了吗?别、别哭啊……”
女孩儿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自顾自哭得认真。
上面林嘉若一哭,底下一直关注着她的侍女们自然发现了。
燕子先窜了上去,净植正也要上去,被小满拉住了。
“去找洗墨大人!”小满低声道。
净植一愣,问道:“找他做什么?”
林时生如今夜夜宿在蓬莱殿,洗墨虽然是内侍之首,却因为不是阉人,轻易是不入后宫的,因此候在蓬莱殿伺候的是杜承恩。
小满道:“蓬莱殿,现在只有洗墨大人能把消息传进去!”
洗墨轻易不入后宫,一旦进入,必然是有不可阻挡的理由。
净植恍然点头,疾步如飞而去。
小满抬头望去,屋顶上的小公主正把脸埋在膝头,哭得十分任性娇气,慧秀百般劝解她也不听,燕子想抱她下来,她就扭着身子拒绝。
她跟了她这么多年,没见过她这样闹过。
眼看着屋顶上两人都拿小公主没办法的时候,小满忽有所感,转头向西面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林嘉若正哭得昏天黑地,身旁两人的劝解声钻到耳朵里都成了一片浆糊。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清泉淌入:“阿若!”
话音未落,她已被拥入怀,宽大温暖的斗篷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乍然逢暖,林嘉若又打了个喷嚏,她抱着那人的腰身,哭得伤心欲绝:“大哥哥,阿若没有生病,阿若不会生病……”
林致之抱紧了她,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眼前两人,逼得他们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林致之沉声问道。
燕子先道:“少保把殿下叫醒了,怂恿殿下上屋顶喝酒吹风!”
慧秀忙道:“我刚夸她酒量好呢!谁知道这么快就醉了!”
林嘉若这会儿像是被冻坏的听觉又暖了回来,碰巧听到了这句,从林致之怀里钻出半张脸,带着哭腔强辩:“我才没喝醉!我还好好的!”
林致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抱着她下了屋顶,问小满:“请陛下了吗?”
小满道:“蓬莱殿歇下了!”
林致之面色一沉,道:“燕子去!你问他——”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问他是不是不管了?”
如果是,他今天就把她带走!
燕子神色一凛,应声而去。
派了人去请御医后,林致之抱着林嘉若正要进门,却被郭长横刀拦了下来,不等他开口,林致之便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下一刻,郭长就被姜绍拖走了。
蓬莱殿中,自从裴贵妃怀孕起,就被林时生严令禁止在夜晚喧哗,小皇子出生后,宫人们越发战战兢兢,所有人都知道天子独宠裴贵妃母子,尤其今日开始,连秦国公主和太子都要为之让步,宫中谁人敢慢待裴氏母子,惹天子之怒?
只有燕子敢!
她提着一只酒坛到了蓬莱殿外,不等靠近殿门,就被禁卫团团围住。
她将酒坛高高举起,重重摔下,清脆的摔裂声在安静的蓬莱殿范围内格外清晰。
越是内力高深之人,越是耳聪目明,酒坛一落地,林时生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惊醒了内侧的裴瑾瑜,睡意朦胧地喊了一声“三郎”。
林时生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没事,你接着睡,我去看看宝宝。”
裴瑾瑜又睡了回去。
林时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衣衫外袍,朝外走去。
等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裴瑾瑜才睁开了眼睛,听到他向守在门外的杜承恩低声问了几句,而后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才有侍女入内,低声禀道:“秦国公主深夜醉酒!”
裴瑾瑜心中一惊:“怎么不早早来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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