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凤章殿,苏柔面色如常地向紫宸殿走去。
走到门口,隐约听见殿内有女子说话声。
“贵妃娘娘在殿内。”杜知恩小声地提醒。
苏柔朝他感激一笑,无声地立在了殿外。
然而里面的皇帝陛下已经听到了,提声问道:“是苏修仪回来了吗?进来吧!”
杜知恩回了声“是”,便打开殿门,请苏柔入内。
绕过屏风,微微抬头,一向端庄大方的裴瑾瑜正小鸟依人地倚在皇帝陛下怀里,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林时生朝她点了点头,低头朝怀里的裴瑾瑜柔声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同柔儿交代!”
裴瑾瑜听话地点点头,站起身来,依恋地为他抚了抚衣上的褶皱,施礼告退。
待殿门关上,脚步声远离,林时生霍然起身,面色紧张,却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何?”
苏柔向着他走了两步,同样低声道:“殿下后腰纹了纹身,看不出来,妾摸了一下,似乎是有一颗痣,但殿下有些警惕,不敢确定。”
林时生面露错愕:“纹身?什么纹身?”
苏柔答道:“是彩蝶纷飞的纹身,自后腰中部绕着左侧蜿蜒而上,具体纹到哪里,妾没有看到,也不敢多问。”
林时生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那日百里殊进殿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曾有言,腰后痣如朱砂者为命定之人,却只知二皇子有,竟不知公主殿下也有!”
他当时差点没掐死那老头。
好在他终于知道厉害,快速把自己的猜测说清楚了,才捡回一条命。
腰后红痣,是他前世的模样,不过偶然随意同百里殊提了一句,至于命定之说,也是随口说的,直到承之的出生。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年未育,而他这具身体明明是没有任何障碍的,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他这个灵魂似的。
裴瑾瑜的怀孕,让他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那是真正属于他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不仅和现在的他生得如出一辙,甚至还留着前世的影子。
现在有人告诉他,阿若身上也有这个胎记,这就有些微妙了。
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阿若身上怎么会有纹身的?什么时候偷偷纹的纹身?谁给她纹的?为谁纹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纹身?该不会跟谁一起纹的吧?
难道是袁宴?他们已经情深到这种程度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口蹲了一只猫,对着他只挠,又疼又痒。
他那样软萌软萌的女孩儿,居然会跟外面的野男人玩定情了!!!
“陛下!”殿外突然唤道。
“什么事!”林时生正想到窝火处,没好气地问。
杜知恩噎了一下,再开口时有点哆嗦:“陛下,凌舍人求见……”
林时生深吸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废太子的事虽然大事化小了,但对于曾经宠信无比却反手打了他一巴掌的谢幼卿,林时生还是膈应得很,就没有再用了,倒是袁宴,看在某个女孩儿的面子上,仍旧复职了。
另外提拔了一名中书舍人,是长兴侯凌家的次孙,凌素素的亲侄子,名叫凌赋春。
凌家一向中立,凌赋春也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比不上世家子,也算得出色了。
林时生对自己有心培养的年轻人一向和颜悦色:“何事来奏?”
凌赋春呈上了一本奏折,道:“宗正、太常和礼部一同拟定了公主殿下的及笄礼安排,请陛下过目!”
林时生点了点头,随手翻开,勃然变色:“怎么是袁宴主持!”
凌赋春惶恐下跪:“是陛下亲自指定的……”
林时生一愣,好像是指定过……
凌赋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是要换人吗?”
林时生犹豫了许久,摇摇头:“算了,不换了!”谈恋爱就谈恋爱吧,他现在跟阿若关系本来就僵着,怎么好做这个恶人……
“你起来吧——”林时生这才发现吓到了人家孩子,“跟朕面前,不用这么拘束!”朕还是很和气的一个人,刚刚是例外,例外!
凌赋春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悄悄抹去额上冷汗。
都说伴君如伴虎,真是佩服之前的谢舍人……
“对了!”林时生突然想到一事,却看凌赋春吓得背脊僵直的样子,忙温声安抚,“别紧张,朕就是吩咐一声——待公主及笄礼后,朕要幸温泉行宫,你去让各司准备一下!”
见凌赋春应下,便挥挥手让他告退了。
哼!最好别让我发现玩什么情侣纹身!
凌赋春退到门口时,不经意抬头往里看了一眼,顿时被皇帝陛下脸上的狰狞吓得一个踉跄。
……
“驾幸温泉行宫?”林致之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左手抬起,在胸口按了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林嘉若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小脸绯红地抚着身上纹身的位置,小声道:“我还没泡过温泉呢……要是有人问起怎么说好呢?上次苏柔问起我都说不上来……”
林致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是公主,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林嘉若仍旧红着脸道:“可是我会不好意思啊……”
他低低一笑,将她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道:“公主是有单独汤池的,没有你的允许,怎么会有别人看得到……殿下……日后可允许我……”
林嘉若听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烫,羞恼地拧了一下他环在她身前的手,压低着嗓音娇娇道:“那你……什么时候……”
他瞧着心热,忍不住在她唇上偷了一吻,却不答反问:“你今天去紫宸殿了?”
林嘉若顿时神色萎靡了下来,“嗯”了一声,失落地说:“爹爹不爱跟我说话,不许我多留……”
林致之笑着安慰道:“他是看你还病着,不想你太过劳累。”
林嘉若依旧愁眉不展:“兵刃相见过,纵然如今让步了,可终究不如从前了,我对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日后,也还不敢多想……”
林致之却笑了笑,五指从她的发间穿梭而过。
她短了头发后,不能梳起来,索性修理了一下散着,反而可以随意爱抚。
“陛下爱女之心拳拳,如今不过刚刚闹过,不知如何收场——”他顿了顿,右手从发丝之间抚至后脑,实在爱极了这丝滑的触感。
“我倒是有个办法……”他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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