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育组的一员,在结束当日课业前接到通知的时候,博拉维感到的吃惊并没有比他的兄弟少多少。当然,他们有这个带适应班的孩子去参观城市主要设施的规划,但他们的孩子是真的孩子,最大不超过十四岁,虽然不怎么聪敏但大多颇为听话……让这些孩子同二十名卡斯波人同行?
先不管他们是怎么冒出来的,前一天才来到新玛希城,后一天就要参观城市,这时间安排得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
博拉维只是意外,沃特兰却除了意外还有紧张,知道要接待足足二十名卡斯波人后,他就一直在宿舍里团团转,嘴里嘟嘟囔囔,都是些关于卡斯波人的传说,比如说他们皮肤黑得像碳,眼睛红得像火,一把弯刀舞得像风,信仰沙漠神明,有血祭的爱好什么的……把正在伏案修改课表的博拉维烦得够呛。博拉维也没有见过卡斯波人,少年时期那点关于“山那边”的见闻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靠记忆训练才找到了一点点淡薄的影子,对他的工作并无助益。不过既然这批人会交由他们这个教育组来招待,说明卡斯波人在新玛希城也并非什么特殊的贵客——新玛希城中也许只有开拓者才能算得上“特殊”的群体。
卡斯波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吗?工业城里人类和兽人和平共处,新玛希城里也到处是来自不同地区的灾民,许多人根本不懂通用语,勉强靠现学的开拓者语言互相交流,同样能够和谐地生活下去。难道卡斯波人比他们多长了一双手一条腿吗?就算是这样,只要他们仍然长着人的脑袋,那就应当把他们视同他人一般。不过他和沃特兰对卡斯波人的语言一窍不通,除非这些沙漠来客能够应用通用语,不然他们应该会有个翻译……
临睡前沃特兰还在唠叨:“卡斯波人到底来我们这儿干嘛?这儿的空气不会把他们淹死吗?”
“在宿舍你想说什么都行,可到了明天,你最好在那些客人面前注意一下举止。”博拉维说,他挑选了一个词,“别像个‘乡巴佬’似的。”
“啊哈?我是乡巴佬?”沃特兰叫起来,“明天你看看,谁才是乡巴佬!”他负气地翻过身去。
博拉维没有吭声,沃特兰终于安静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但是沃特兰最近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并且原因跟那个叫丽达的姑娘无关。
第二天早上,博拉维准时醒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湿手帕丢到他脸上把他叫醒,两个人洗漱完就去了食堂,朝霞的炫彩透过玻璃映入厅堂,里面已经有很多愿意用减少一点点睡觉的时间来享受饮食的人,今天的早餐是煮得很软的豆子粥和粉丝汤,食堂中间的桌子摆满了大盆的酱菜,里面有沃特兰最喜欢的酸黄瓜和萝卜丝,他可以拿很多。
沃特兰也吃得很高兴,不过吃完了走出食堂,他在去教室的路上又开始唠叨,博拉维这次充耳不闻。他的心里满是今天要做的事,可不想当这个巨婴的知心弟弟,一切都是表象,让沃特兰焦躁的是其他的症结,他不愿意说,那就谁也没办法——反正他总不可能一直憋下去的。
扫盲学校是一个由多边瓦房围着一个操场组成的回字形建筑,博拉维他们的宿舍离这儿很近,不过在轮值表排到的时候,他们也会住在学校里。学校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是学生宿舍,因为出于种种原因,一些来到新玛希城的孩子是没有监护人或者监护人不能够再照顾他们的,开拓者会安排他们提前开始集体生活。
每个在新玛希城生活的人都必须学会同他人合作,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卡斯波人来这儿不可能只是为了参观一下城市就走,他们已经在别的地方度过了疾病观察期,他们会留下来吗?临时政府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安排?
博拉维准备好今天行程需要的东西,孩子们一个个扑进教室,脸上都是对今日之行的期待,哪怕博拉维告诉他们有另一支队伍要加入进来也不影响他们的活泼。上课,做手工,大家一起吃东西,听老师说故事,这当然很好,不过在大家要么上工要么上课的时候在城里转来转去——去看他们要长久生活的这座城市是如何运作的,那可太高兴啦!
沃特兰说:“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
然后他和博拉维一起清点人数,分发帽子,检查他们的书本,杯子和鞋子,等到上课的摇铃声响起,再把他们带到操场上。在他们整理队列的时候,一行人从学校门外走了进来:深色的皮肤,戴着头巾,腰上挎着刀,虽然东张西望表现出了好奇,神情却带有一种长期紧张生活的人才有的警惕。这就是他们等待的客人了,卡斯波人警惕地看着操场上的这些老师和学生,孩子们也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个时候,沃特兰轻轻地叫了一声:“塞力斯……主教?”
一名工作组人员将一名白发老人带到了学校门口,他驻足片刻,慢慢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转着头打量这处学校,来自远方的沙漠民族默默地看着他经过自己一行,掏出一封信递给博拉维。
“上午好,年轻的开拓者们。”老主教对他和沃特兰两人说,“我是塞力斯,一名寄居者,虽然在这座神奇的城市打扰许久,却不曾见过她完整的容颜,今天我要借点儿诸位的光,也加入孩子们的行程了。”
沃特兰仍难掩震惊地看着塞力斯主教,老人对他友好地点点头。
“您好。”博拉维把信拿在手里说,“主教阁下,您的身体现在好一些了吗?”
“已经非常好了,感谢您的关心。”塞力斯主教说,“我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修养。”
“只要您不太介意和这些有点儿吵闹,但很乖巧的孩子,”博拉维说,“还有这些远方来的客人一起,我们都很高兴成为您的向导。”
塞力斯主教有点惊讶地转过头去看那些卡斯波人,“他们?”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卡斯波人中钻了出来,深色的皮肤,金色的头发,长相倒是令人印象深刻,可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却毫不见外地对博拉维和沃特兰直接用通用语问:“你们看到阿里克了吗?”
“我在这儿!”
一个人从大门外小跑进来,博拉维看到来人就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并不是由他来带这批看起来就很难对付的访客了。虽然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在工业城的时候他们读的就不是一个年级,在新玛希城的工作方向也完全不同,不过无论在工业城还是新玛希城,开拓者之间都是互相信任,彼此支持的伙伴。
他们打完了招呼,阿里克就同那位自称拉姆斯男爵的贵族去整理卡斯波人的队伍了。
代表参观队的小旗子分到了孩子们手里,也分到了卡斯波人和塞力斯主教的手里,开拔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塞力斯主教站在博拉维身边,孩子们虽然不知道这位面容和善的老人是谁——博拉维给他们读报纸的时候跳过了那份通讯,但大多觉得他可亲又可敬。在离开操场前,阿里克主导给各方作了一次非常正式的介绍。
“这是卡斯波的勇者,他们来自一个有很多沙漠的国度,他们全都是真正的战士。”
“这是拉姆斯男爵,德勒镇的领主,那是一个同新玛希城非常友好的城镇。”
“这位是塞力斯主教。”博拉维说,“新玛希城尊重的客人。”
三方都朝彼此行了礼,孩子们是鞠躬,主教是将双手放在胸前点头,卡斯波人们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是拉姆斯男爵先举起拳头捶了捶胸膛,然后他们立即照做了。这个仪式完结后,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一点不自在的样子,可是另一种让人更不自在的东西减少了——是害怕和防备。如果一个人愿意对陌生的你表现出尊重的态度,你就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话表现在脸上了。
博拉维带着孩子们走在前面,卡斯波人一行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倒不是说开拓者们不愿为他们安排专门的路线,但两边都是在同工作组沟通后主动选择了用更自然一些的方式来了解这座城市,所以博拉维的课表几乎没有变化,有阿里克在,他准备的那些临时的解说词估计也用不上了。于是这支颇有规模的参观队伍走出了学校,街道宽敞,现在正是上工时间,路上既安静又不安静,他们的一边是已经空了的宿舍区,人们劳作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隔着另一边的墙传来,马车运输队也会经过他们身边。
博拉维手里拿着木头喇叭,边走边说:
“孩子们,我们知道,新玛希城已经是一座很大的城市。这里生活着非常多的人,这些人都要吃东西,都要喝东西,虽然我们知道去食堂就有吃的,但我们都知道食物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我们打开水龙头也有喝的水流出来,但水是从哪儿来的呢?它们是怎么被送进管子里,让它们在我们想要的时候流出来呢?这些问题我们在课堂上说过了答案,也画过了图案,但还没有亲眼去见一见,所以我们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个城市生产水的地方……”
阿里克对卡斯波人们说:“……我这样说,大家肯定会想问一个问题,水不是天然就有,为什么人还要加工呢?我们知道水会从天上掉下来,那是雨,它从我们的城市边流过,那是河,它还会从地底下冒出来,那是泉,人除了将它们煮沸,还能做些什么?但那是因为,自然的水不是天生就让人来饮用的,它要供给这个世界所有活物所需,水里自然也就带上了世间万物的部分,就像我们在通过玻璃镜在水滴中看到的那些虫子一样,我们作为人的身体只能接受水和其中的一些东西,不能接受另一些东西,不然我们就会生病……”
他们就这样一边解说一边前进,路上经过了不少工场和工地,又经过一处工地,他们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处地标——三个非常高,非常大的方形塔。博拉维指着这座塔说:“大家瞧,我们的水塔。”
阿里克放下手,拉姆斯男爵很惊讶:“水塔?那不是一座堡垒吗?”
“那只是水塔。”阿里克说,“我们在这儿建堡垒干嘛?”
“当然是防御敌人。”男爵说,“新玛希城建在如此开阔的平原上,除了河上,敌人可以从任何一面来。”
“他们当然可以从任何一面来,”阿里克看了那三座塔一会儿,“只要他们能越过我们的警戒线。”
“警戒线?”
“我们修了一条路,路的尽头就是我们的警戒线;我们整理了很多土地作为未来的农场,农场的边境就是我们的警戒线。”阿里克说,“我们欢迎任何敌人的来犯。”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像一点儿都没发现这话语里的可怕意味,男爵安静了下来,阿里克却又说道:“不过这水塔确实可能会有一些军事作用。”
“什么作用?”男爵忍不住问。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敌人是从天上来,”阿里克出神地说,“我们的武器可以架在这个地方。”
“来自天上的敌人?”
“说不定是什么翼蜴……”阿里克说,“或者龙。”
男爵的表情在说“这可算不上什么高明的笑话”,卡斯波人还在他们身后低声交流,阿里克却转过了头去,指向前方:“到了,那就是入口。”
水厂的门口有警卫,不过在博拉维出具介绍信之后,他们面对一群卡斯波人毫无异色地打开了大门。人们走进这处对城市来说最重要之一的设施,循着水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一路走去,在水厂工作组的指引和解说下参观了从引水、凝水、滤水到提升的完整流程,理所当然地,无论孩子还是卡斯波人,无不对他们眼前所见惊叹不已。
自来水厂的参观短暂而有价值,他们离开了这个地方,重新回到城市中去。
在功能上,这座城市已经满足了它几乎所有居住者的生活所需,除了粮食暂时还未收获,它看起来已经接近于完美,但人们仍然在路上看到了许多正在建设的工地,那些工程的目的有些他们能看得出来,有些连阿里克都不太晓得。卡斯波人是昨天才来到新玛希城的,对几乎所有一切都表现出新奇和震撼的态度,他们也并不是全都不会通用语,也能勇于提出问题,对阿里克和男爵的解释都能认真倾听。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前面的队伍,沃特兰却总是时不时回头去看他们。
“年轻人,您是认识他们之中的一个吗?”塞力斯主教问。
“不,主教阁下,我不认识。”沃特兰说,“我只是……只是,”他低声说,“只是在想开拓者会给他们什么。”
博拉维正在回答一个孩子提出的关于阅览室和图书馆之间关系的问题,塞力斯主教也轻声问:“他们是来向新玛希城请求什么的吗?”
“应该是,可他们看起来不像求助者,更像客人……”沃特兰说,“或者主顾。”
参观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城市中心的工场区,他们走在路上,看到工场里的工人们能通过流水一般的合作在一天内制造出数量惊人的日用品,男爵不由自主地说:“你们生产一个月的东西,已经足够这个王国一年的需要了。”
他想说德勒镇可以作为他们开辟新市场的中继点,但是阿里克说:“不够的。”
男爵说:“哪怕你们卖得再便宜,能买得起这些陶器和家具的人也没有多少,富人已经被你们折腾得怕极了,而农民是不会为任何看起来漂亮精巧的东西付钱的。他们最多只肯为农具和牲畜花点儿,别的东西,比如说碗,他们可以只用一片折起来的叶子。”
“他们确实是会只用一片折起来的叶子吃饭,”阿里克说,“但不等于他们不想要任何能让他们过得舒服的东西。”
“可是他们哪儿来的钱?”男爵问。
“在新玛希城生活的人不需要金钱,他们只要有自己就够了。”阿里克说,“他们可以通过劳动获得任何自己需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些工场里生产出来的东西,目的是为了供给这座城市里的人,而不是那些外来的商人?”男爵不可思议地问。
“虽然我们有自己的生产计划……不过你可以这样认为。”阿里克说。
“那你们如何积累财富呢?”
“你说的财富是指金钱,”阿里克说,“还是土地和人口?”
男爵一时语塞,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些不太聪明的问题。新玛希城有自己的货币,并且很久以前就开始流通,那些“工分”……他们不需要使用任何常理上的金银货币,因为这个王国和这个平原没有一个能与他们互惠交易的对象。土地和人口也不是能够通过交易就能获得的东西,不过既然视他们为敌的人已经主动送来了无数的人口,那么土地自然也应当属于他们——不必谈什么祖宗法理和契约精神,这玩意只有在人们还相信国王的时候才有点儿作用。
但男爵还是有点不服气,“既然你们能像搓泥球一样把自己越变越大,为什么还要开放贸易,同商人做生意呢?”
“如果有人有需要,我们就满足他们的需要。”
“也包括卡斯波人吗?”
“也包括卡斯波人。”
“很好。”一个人说,“我相信你说的话。”
男爵吓了一跳,他猛回头,对上了一张了无生趣的脸,“阿坎!”
阿坎对他点点头,一点儿也没有偷听的不自在。男爵转过头去,他忘了这个混账至少懂一半的通用语。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但阿里克的回答让卡斯波人很高兴。他们搞不懂开拓者内部的权力结构,所以就将唯一算得上熟识的阿里克视为“异族人”的代表——这也算大差不差。自昨日到现在,卡斯波人们已经完全被这座城市征服了,既因为它的富饶和伟大——如此宏大!如此文明!又因为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异族人——“开拓者”们像对待他人一样对待卡斯波人,不提他们招待沙漠民族时那种自然而然的体贴照顾,仅仅不另眼相待就足够卡斯波人们感到极大的尊重。何况开拓者确实非常、非常地强大——有几人能在被他们关怀的时候想起,这些温柔又开朗博学的人已经将一个王国挤压得摇摇欲坠了呢?他们甚至没有主动展开过一场战争。
他们可能给卡斯波人的将超过他们过去所得的总和。
但是——男爵低声地自言自语:“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
他们在工场区参观到了中午,然后在附近的食堂吃了饭,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午饭后有必须休息的规定,所以他们又去了工人宿舍,孩子们小睡了一觉,大人们或者聚在一起回顾今日见闻,或者各占一个角落默默想着什么。有些人自认为深沉地在想什么,有些人真正深沉地思考着,有人只想着今天的工作。
下午参观的主要目标是医院和饲养场。
即使外面骄阳似火,医院内也是凉爽的,厚实的墙体隔绝了一部分暑气,大大的窗户和开阔的走廊提供了良好的通风,纯白的墙壁和灰色的地板互相映衬,匆匆走过的医疗组也穿着白色的长袍,脚步悄无声息。如同死亡也往往是安静的。
死亡本身是安静的,但死亡的过程并非如此——被病痛折磨到了尽头的人会在最后时刻突然清醒和激动起来,挣扎着留下他们最后的声音,他或者她的亲人会哭泣着挽留那远去的生命,医护人员则静立一旁,等待那个时刻来到,一边劝说家属一边用白布盖上遗体,然后整理病房,移动病床进行下一步的处置。
博拉维没有告诉孩子们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不过除了塞力斯主教几次欲言又止,这儿没有其他大人觉得让孩子见证死亡有什么不对的。
从医院离开后他们去了饲养场。
即使有水塔的经验在前,参观队伍里的成年人们仍然在第一时间将这处占地广阔的设施同堡垒联系了起来,直到他们被人指导着仔细清洗手脚,换了衣服,穿上专门的布鞋,走出消毒室后,喧嚣声浪充满耳畔,一排又一排的饲养室出现在眼前,在离得最近的那些,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栅栏背后数以万计的毛茸茸家禽。
孩子们因为天性发出惊喜的呀呀声,他们小步快走过去,双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手指纠在身前伸着脖子看这些挤来挤去的家雏,成年人在饲养场工作组的引导下一一个分区一个分区地看过去。这一处的饲养场里没有圈养太多大牲畜,绝大多数都是家禽,虽然个体能够提供的肉不是很多,但它们长得很快,而且用它们的骨架做成的食物有助于强壮人们的骨骼,还有一点,它们还能够提供效果不错的粪肥——这得益于它们食用的饲料。
饲养场的工作组很为自己的工作骄傲,他们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格,从那些家禽的成体就能看出来,一只只羽毛光亮,胸脯厚厚的,虽然它们生活得非常拥挤,但想想外面日日待哺的十万张人口,只能请它们在出栏前稍微忍耐了。
他们去看了专用于这些家禽的饲料是如何制作的,一部分原料是蝗虫,开拓者让新居民用大量的时间去抓捕这些虫子确实有一部分训练的意思在内,但新居民上交的这些可恶的东西也并非毫无用处,它们会在水池里漂洗过后送入巨大的铁皮筒,由机器带动着被火焰烘烤,直到烤得透透的,几乎能闻到烧焦的味道,才会倒出来,又倾入旁边的粉碎机打成碎末,然后这些碎末会和麸皮,有粘性的植物根系等一起,在一个抖动的机器里筛成比较均匀的松散颗粒,这差不多就是最后的成品了。
这些饲料还会根据家禽生长阶段加入不同的成分做成不同的大小,喂的时候还要拌入铡得很碎的青菜之类,有时候还要加入一些药物。
卡斯波人十分惊讶这些家禽的待遇,男爵说:“嘿,竟然比伺候人还精心!”
在知道这些家禽的出栏周期后他们都闭嘴了。不过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他们还去看了饲养场的另一个重要品种,在那些凉爽阴暗的饲养室内,他们看到了一排排的木架,摆着一个又一个距离紧密的木盒,盒子里是无数正在涌动涌动的……
孩子们在问:“这就是我们每天吃的炒米吗?”
博拉维笑着说:“是的。”
卡斯波人知道这就是他们昨天赞赏过的食物之后,也好奇地凑过去观察,只有沃特兰和男爵站得远远的,仰着脸看屋顶——不然他们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塞力斯主教问:“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吃的是这种食物吗?”
“知道。”博拉维说。
塞力斯主教点点头。
饲料场的参观结束了,他们这一趟行程也差不多结束了。双方分道扬镳,各自回到住处,并为告别了这临时的旅伴感到一阵轻松。
但三日之后他们还会再见。
塞力斯主教和范天澜、三个城市部门的负责人在他的办公室进行了一次正式交谈,双方签下了一份备忘文书后,又转移到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双方再度落座,从会议室敞开的前后门里,两拨人走了进来。
卡斯波人和男爵,沃特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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