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到唐十九,就觉得她不过是成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的一个牺牲品。
男人们的战场,将女人送上了祭台。
唐十九甘心为太子赴死的时候,就说明了她这个人的崇高品质。
他,确实不该对她有任何偏见和质疑的。
陆白,已经愤然甩袖而去,凌云在夕阳下的晚风中站了会儿,打消了进朱雀殿的念头,离开了东宫。
朱雀殿中,曲天歌俯首桌案上,充血的双眸,满是疲惫之色。
夕阳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光影,那光影的末端,落在他的眼角,宛若落下的一样,金色的眼泪。
握着毛笔的手,在微微颤抖,终于,一滴浓重的墨汁落下,他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入眠。
曲天歌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他到了一个雪白世界,天地之间都是一片茫茫无边的白色,那白色很柔和不刺眼,就好像是采收成堆的洁白棉花。
这白色光芒的尽头,有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在笑谈着什么。
他上前去。
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穿着白色衣服的老者说:“唐十九前天在我这里买了一只鸡,也不付钱,下次见到太子,可得问太子要钱,毕竟是她媳妇儿。”
蓝色衣服的大姐道:“唐十九都死了,你可别瞎说。”
黄色裙子的小姑娘道:“唐十九才没死。”
蓝衣服大姐道:“我们亲眼见到的,那脑袋,掉下来,咕噜噜掉在地上,都是血,那张脸就是唐十九,错不了。”
黄裙子小姑娘着急起来:“我说没死就没死,反正就是没死。”
“那你说说在哪里。”大伙齐声问。
黄裙子小姑娘狡黠笑道:“想知道啊,拿钱来买啊。”
曲天歌忙去摸自己的口袋,没有钱,身无分文。
小姑娘收了别人的钱,开始告诉他们,可是曲天歌听不到,只看到小姑娘的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着急的想去抓小姑娘衣领,可是够不着。
眼前的人,似乎隔着一道屏障,再也听不到,摸不着了。
他着急的想要看清小姑娘的唇形,然而,那小姑娘人也跟着模糊起来,眼前的屏障变成了透明的水波,小姑娘的脸蛋在水波中飘渺变形,嘴唇的形状更是不断扭曲摇晃。
曲天歌太急了,那种无力和焦躁感觉,强烈的折磨着他的内心。
一声怒吼,他醒了。
朱雀殿内,漆黑一片,只有那透过窗缝拉进来的那道夕阳,变成了白色的月光,他起身,怔怔的看着那道月光,两行泪,自脸上,缓缓落下。
她死了,死在她的面前,冲到行刑台上,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脑袋沾满了血,滚落到他的脚边,眼睛没了身材,却依旧看着他的方向。
歇斯底里的呼喊,再也换不来她半分表情。
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户,五月的夜风,已经沾染了热气。
她喜欢夏天,穿着自己做的棉麻长衫长裤,摇着扇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啃上半个冰西瓜,小表情舒服安逸。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的十九,死了。
他的心,也死了。
说好的江山共享,如今只剩他一人孤独飘零,忽而觉得,诸事再无有意义,就连活着,也无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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