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哥,”在门口看热闹的大姚喊了一嗓子,“车钱我给你,老白,叫个人给她们带个路,一群娘儿们,不犯着跟她们计较。”
万嬷嬷让他在这儿看着,吩咐过的,要让顾家母女顺顺当当的进府。
钱管事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群,这哪是书香门第,这简直就是市井最破烂人家出来的!看着顾家母女一群人下了台阶,钱管事想啐一口,却又咽回去了,唉,说起来,这也是一群可怜人。
“钱爷,万嬷嬷让小的带您过去,跟她一起去清晖院,说是和大奶奶当面点交银票子。”一个小厮跑过来,拉了拉钱管事,钱管事交待了老孙一句,赶紧跟小厮往里进去。
顾大爷拽了玉墨回屋,大约是有银票子顶着,这一夜格外威风,一连痛快了两三回,真是雄风凛凛,倒下雄风,一觉好睡,第二天直到快中午才醒。
顾老爷早就在儿子屋里等着了,见他醒了,忙催着他赶紧洗漱,赶紧换衣服,赶紧出门,赶紧去钱庄。
顾大爷哪还用他催,擦了把脸,挑了件干净衣服穿了,抱上匣子,爷儿俩昂挺胸,摇摇摆摆直奔钱庄。
进了钱庄,顾大爷将匣子往柜台拍的震天响,“你们东家呢?叫他出来!这是十万银子的生意,赶紧去请你们东家出来!”
钱庄伙计个个机灵无比,一句多话没有,急忙引了顾大爷和顾老爷进了里面雅间,钱庄掌柜紧跟进来,拱手见礼。
“这里头,都是你们钱庄出的,十万两银票子,给爷听着:银票子给你们,给爷现兑十万两现银,不用抬出来,就存在你们钱庄上,爷什么时候要用,就什么时候来拿,这生息……你先给个数,爷听听!”
顾大爷大喇喇气派十足,顾老爷一脸笑容看着儿子,看的移不开眼,他这个儿子真是太有出息、太有派儿了!
“是是是,小的……还请爷把匣子打开,让小的看一眼?”掌柜的见多识广,态度恭敬,警惕心却起来了。
“看吧!好好给爷看看!”顾大爷气势如虹,一巴掌拍在匣子上,打开匣子,往掌柜那边一推。
掌柜伸头一看,顿时皱了眉,手没往匣子里伸,脚反倒往后退了半步,“这位爷,您看看这匣子里,还是您自己拿出来看看。”
顾大爷瞪着掌柜,恼怒的‘哼’了一声,一把拉回匣子,伸头一看,顿时两眼瞪的溜圆,手带着人扑上去,一把抓起匣子里的那叠纸,抖着手却飞快的一张张过了一遍,翻过来再过了一遍,清一色白纸,哪有什么银票子!
可明明是银票子,他亲眼看着,一张张点进去的,明明是银票子,怎么成了白纸了?这怎么可能!
“这是……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顾大爷声音象狼嚎,比狼嚎更凄惨,顾老爷也早扑上前,伸了几次手,总算从顾大爷手里拽出那叠白纸,抖开看了一遍,“咦,这明明是废纸,这是匣子里的?那银票子呢?银票子你放哪儿去了?”
掌柜不动声色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拱手笑道:“两位爷,这匣子从进来到现在,都在爷怀里抱着,匣子也是爷自己打开的,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请二位爷回到府里再好好查一查吧。”
说着,示意屋角和门外的护卫,几个护卫不显山不露水的靠上来,推着顾老爷和顾大爷,一路推出了钱庄。
“我不是让你看好了?这银票子……十万两!这是十万两!你说你是怎么看的?啊?怎么能让人掉了包!”顾老爷痛心疾,捂着胸口,他快撑不住了。
“不可能!”顾大爷眼睛都红了,十万两银子眨眼间变白纸,他刚才差点当场疯了,现在被人推出来,凉风一吹,回过魂了。
“不可能!”顾大爷嘶哑着嗓子,“这匣子,从姜家出来,我就没离过身!就是跟玉墨那妮子痛快,我一只手也按在匣子上!不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是姜家!姜焕璋!那个龟孙王八东西,是他骗了咱们!”
直觉中,顾大爷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一句话冲口出来,顾大爷脑子转的飞快,不管是不是姜焕璋这个王八羔子骗了他,这锅就得让他背上!姜家有的是银子,把这锅扣他身上,就算不能让他再拿个十万八万出来,怎么着也能再要点回来……
“就是姜焕璋这个王八东西!”顾大爷打定了主意,再回头想,突然就是疑点重重了,“十万银子他说给就给,哪有这样的好事?当时我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有诈!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欺负咱们爷俩老实,拿白纸骗咱们!王八东西!”
“这还是个人吗!”顾老爷一想,可不就是这样!昨天他也这么觉得,姜焕璋答应的太爽利了,姜家也太阔气了,这好事儿也太好了,果然,这哪是好事儿?这是把他们爷俩骗走的手段!
“走!找他去!姜焕璋你这个王八羔子!敢拿假银票子骗大爷我!老子跟你没完!你拐骗了我妹妹!咱们没完!老子非砸了你姜家不可!”顾大爷一只手抓着匣子,把长衫一角撩起掖进腰带,挽了袖子,一路嚎叫着往绥宁伯府冲。引得满街的闲人呼啦啦跟在后面看热闹。
赶上这种事,顾大爷竟然还有几分脑子,先冲回自己家里,嗷一声叫上家里所有的男仆女仆,拎上趁手的棍棒锅铲,自己则找了根防贼的水火棍,带着家里这二十多人,嗷嗷叫着,直奔绥宁伯府,讨要姜家欠他的十万银子。
钱管事跟着小厮,见着万嬷嬷,就跟着万嬷嬷,浑身拿捏,目不斜视的进了清晖院。
进了清晖院,也没进屋,就在上房门口,水莲已经抱了只匣子等着了,见两人进来,就在鹅颈椅上,将匣子打开,万嬷嬷拿出银票子,和钱管事一张一张点清楚,合上匣子,将匣子交给钱管事,钱管事抱着,两人并肩出了清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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