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盯一盯杨舅爷?这是算了,宁远暗暗叹了口气,他人手不够。要查到和拿到太子下毒的证据,要花的精力和人手都不会少,他还得留点人手给大姐用……算了,先放一放。
“李家搬进京城,不用盯了。”宁远由人手想到李家,李家也最好不要盯了,虽然他没有恶意,就怕长公主想多了,或是借题挥。
大姐回到宫里,要站稳脚跟,护住小五和她自己,必定要把宫里至少一部分拢在自己手里,必定要和福安长公主大大小小的起冲突,自己不能再添乱。
想到李家,想到李桐,宁远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的明媚的阳光,她搬进京城,他找她说话方便多了,他有一肚皮的话要跟她说。
“七爷,周六少爷来了,问您在不在府里。”门外,小厮大雄扬声禀报。
宁远一个愣神,他这刚刚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周六就来了?他跟他一样刚刚送灵回来,这脚也太快了,有什么事急成这样?
“说在,领他到外面书房,我这就过去。”宁远吩咐。
周六虽然也洗漱的干干净净,可还是一脸的憔悴,看起来整个人都干巴的有点儿脱水,正有气无力的瘫在把扶手椅里,见宁远进来,撑着扶手椅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的样子,“远哥,可算见着你了……”
“什么叫可算见着我了,这一个月里,咱们哪天不碰面?”宁远一巴掌拍在周六肩上,把他拍回椅子里,“大英呢?给六少爷使碗养心汤。”
“那哪能叫见面?咱俩隔的那么多,一眼看过去山高水长的。“周六在扶手椅子里瘫的更软了。
宁远差点笑出声,山高水长!这词儿用的不错,可他跟他山什么高水什么长!
“瞧你这样子,走,咱们出去兜兜,你想去哪儿?我请客。”宁远一向不愿意周六在他这定北侯府多呆,说了几句,就招呼周六出去找乐子。
“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跟远哥你说说话,远哥,我心里难受。”周六揉着胸口,他这心里,说不出、想不明白的难受。
“难受?也是。”宁远想着周贵妃的死,“那咱们找个地方疏散疏散,喝几杯酒,找点乐子,要不去软香楼吧,让人把柳漫和云袖都叫过来,一个跳舞,一个唱小曲儿,就着阿萝的手喝个半醉,不管什么难过都能好了。”
宁远一把揪起周六,周六想想也是,浑身松散无力的跟在宁远后面,刚出了定北侯府,宁远就看到墨七的小厮夜雨站在定北侯府大门对面伸长脖子张望。
“去问问。”宁远示意大英,大英一溜小跑过去,片刻带了夜雨过来,夜雨一脸喜色里透着苦相,“七爷,您可算……可算见到您了,我们七少爷说,要是见了您,您要是得空,能不能去一趟我们府上,把我们七少爷接出来,别的,我们七少爷说,等他见了您,再亲口跟您说。”
“小七又被你们二爷关起来了?”周六听了夜雨,精神竟然好了不少,只要墨七倒霉,他就有精神,不管什么时候。
“这回是我们老祖宗的话,都关了一个月还出头了。”夜雨脸上没喜色了,全是苦相,可见他家七少爷这一个月没少折腾他。
“走一趟?”宁远看着明显精神不少的周六,问了句。
“那当然!”周六立刻答道,“关了一个月出头了,这可是头一回,赶紧走。”
周六纵马在前,夜雨应该是偷偷溜出来的,没骑马,甩开胳膊一路狂奔跟在后面,好在这是城里,人多跑不开马,夜雨两条腿跟上四条腿绰绰有余。
墨相府上,钱老夫人刚刚洗漱干净出来,歪在炕上迷迷糊糊刚想睡着,婆子进来,禀了宁远和周六上门来找七少爷,要一起出去疏散疏散。
钱老夫人睁开眼,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让他去吧。”
墨七出了府门,走出十几步,一声怪叫,他可算能出他那个小院了,这一个月快把他憋死了。
宁远骑马走在最后,看看墨七,再看看周六,嗯,今天这顿酒,得让他俩喝痛快了。
…………
李桐坐在福安长公主那辆以出家人标准打制的大车里,透过车帘之间细细的一道缝隙,仔细看着外面。
这道东华门,她从前不知道走过多少回。
从东华门进来就是延庆宫,从前,秦皇后生了嫡长子,当年就立了太子,太子在延庆宫住了将近二十年,直到死在秦皇后面前。
那时候的延庆宫,大家都叫皇太子宫的。
李桐伸出手指,将车帘稍稍挑开些,看着车厢外延庆宫微微有些黯淡的红墙,车子越过延庆宫大门,在宫墙角转个弯往北,延庆宫北边,就是偏在皇城一角的宝箓宫。
从前,赵贵妃进宫之后,隔年,秦皇后就搬到宝箓宫住着了,和福安长公主一样清修,秦皇后搬到宝箓宫之后,一年比一年深居浅出,她就不大能见到她了。
车子在宝箓宫门口停下,坐在车前的婆子下车打起帘子,李桐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宝箓宫。
相比于从前,眼前的宝箓宫要破旧得多,绵延出去的宫墙颜色斑驳,冬天干枯的紫藤从大门旁边的宫墙一直漫延伸展到大门,破旧却古意盎然。
李桐跟着婆子,进了宝箓宫侧门,沿着长长甬路,到了三清殿侧后那处古木森森的清冷院落门口。
婆子将李桐带到院门,侧身让进李桐,转身退下去的。
李桐进了院门,绿云从西厢出来,站在门口,冲李桐微微曲膝。李桐进了西厢,转头打量四周。
整个宝箓宫的房舍,都宽敞高大许多,这间西厢因为几乎空无一物,显的格外空旷,不过倒十分暖和,福安长公主看起来十分自在的坐在窗前扶手椅上,扶手椅旁边放着茶桌,茶桌另一边放着另一张扶手椅,一如宝林庵那间小院里。
李桐去了斗蓬,走到茶桌坐下,探头看了看,拿起茶饼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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