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七少爷呢?”李桐听的有意思,接着问了句。
“他呀,”宁远说开了话,“真心是有几分真心,不过他那个真心,就跟随国公……现在是荆国公了……他家小六对那些细犬一个德行,这个真心也就是个玩玩乐乐,真要有什么麻烦事,他就不喜欢了,象周小六,喜欢的细犬生了病,他看着难受,干脆不看了,换一条就是了,墨小七也是这样,阿萝没事皆大欢喜,真有了事,他看了难受,那就换一个美人儿得了。”
“你倒是看的明白。”李桐想着墨七那场大哭,有几分怅然,也许真象他说的那样,他会难受,很难受,可当时他并没有为阿萝做过什么吧,至少她查出来的那些,没看到他做过什么。
“那是!”宁远十分自在的倒在椅子里,“就是玩玩,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男人是玩,搁阿萝她们,多数是当生意,动了情的也有,少。”
“嗯,那你呢?”李桐慢吞吞问了句,宁远一下子坐直了,“我?怎么说呢。”宁远挠了挠头,又正了正幞头,再重新坐回刚才的样子,可刚才那份随意却没有了。
“十几岁的时候,贪玩,那时候又不懂事,被那些女伎一哄,还真以为她们对我怎么怎么样,很得意了几年,后来大了,也就看明白了,一看明白就觉得没意思,去还是去,都是因为要办正事,就象现在,象我这样不成器不干正事的,不去各家红楼混成常客,那哪行?只能挨家混,累的不行,一点意思也没有!”
宁远总算找到机会好好解释一番。
“在北三路的时候,这两三年我其实很少去这些地方,不过也不能一趟不去。我跟你说,北三路有个叫石瞎的,你听说过没有?”
李桐对点到一半,呆了呆,才又点下去。
她知道这个石瞎,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从前,晋王已经即了位,杨太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东珠才是珠中至宝,为了巴结杨太后,她让人专程到北三路收买东珠,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收到了颗美人湖,快出北三路时,被这个石瞎偷走了。
“你也知道他?他是个独行大盗,纵横北三路有二十年了,一年两年做一回大案,从来不找帮手,当年阿爹让我剿匪,长长一卷名单,排头一位的就是他,当时我把他的名字拉到了最后,他最难捉,那时候,我都没怎么指望能捉到他,后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拿到他的?”
李桐极其配合的摇头,她肯定不知道。
“就是因为逛红楼,定汾城有个女伎,叫秋娘不是最红,可胜在读的书多,学问极好,眼光见识都过得去,熬走了定汾城三代头牌,十几年稳坐定汾城红粉群里第二把交椅,也算是个人物,我到定汾城,只要得空,就到她那里坐坐,也就是喝杯茶,说说话儿,她那样的,就说说话儿有意思。”
宁远重点解释了几句,李桐听的一根眉毛抬起斜着他,就说说话儿有意思……嗯,挺好。
“大前年春天,我又到她那儿喝茶,她问我,要是我抓到石瞎,会不会收为已为,她说听说石瞎本事大得很。”
宁远一脸得意的笑,“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抓石瞎的机会来了,就说,我身边有的是有本事的人,犯不着用他,要是能抓到石瞎,她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她就说了,她说石瞎是她的恩客,从五六年前起,就常常过来,前一年,石瞎受了伤,她把石瞎藏在阁楼里,一个多月没留人过夜,尽心尽力照顾他,石瞎好了之后就走了。”
李桐听的专心,宁远说到这里,笑的往后拍着椅子扶手,“你猜怎么着?秋娘说石瞎十天前来找她,说已经在河北路置了宅院和几百亩地,要赎秋娘回去成亲,秋娘那时候已经自立门户,不过石瞎不知道,秋娘就和妈妈串通,出了个极高的身价,石瞎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出去了几天,回去和秋娘说,踩好了一笔买卖,拿到东西出了手就有银子了,让秋娘等他一个月,正好,我就去了。”
“他要赎秋娘,难道事先没问一声秋娘肯不肯?”李桐已经听明白了。
“阿萝还缠着墨七抬她进府呢,女伎这样的话,就跟说你是她的心上人一样,听听算数,当不得真。”
宁远一脸的你居然能相信这个。
“就这样,我就捉到了石瞎,轻而易举,捉到当场就杀了,这是事先答应秋娘的,她说只要他不死,她就睡不着觉,本来我还想审一审,问问他那几桩案子是怎么得手的,不过君子一言,答应了捉到就杀,就得杀了。秋娘跟阿萝一样,根本没打算从良,她很有心计,早就赎了身自立门户,还悄悄置了几处产业,买了几个小丫头养着,石瞎觉得娶她回去就是报她的大恩,得了,把自己的命报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阿萝和秋娘一样?”李桐心里一动。
“阿萝投到我门下了。”宁远张口就说,“她得罪了人,又不想被谁抬进府里,照她的话说,她就喜欢现在这样过日子,现在这日子,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人强迫她接她不接的客人,她不能不接,投靠我,就是想让我替她撑着,不受人逼迫。”
“这事你怎么能跟我说?”李桐简直后悔刚才不该问那一句。
“跟你说能有什么事?咱们两个哪有不能说的话?”宁远浑不在意,李桐心底深处,有根沉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弦,轻轻颤抖了下。
“你答应了?这可不容易。”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桐才开口道。
“嗯,是不容易,看她的命吧,要是她有这个命,到那时候,我把她交到你手里,那妮子实在太蠢!”
宁远猛拍了一把椅子扶手,李桐只觉得头底一群乌鸦飞过,什么意思?太蠢就交到她手里?这是嫌她蠢?
不对!他的人,交她手里算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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