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和李家从实惠出发,都不希望太张扬,宁远倒是想大张旗鼓的最好让满天下都知道他娶媳妇儿了,可李桐不乐意,他自然也就打心眼里表示,他这人一向低调不爱张扬。
可如今的时局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福安长公主的宝箓宫已经成了从前的紫极殿,已经是朝廷上上下下谁都知道谁都不说的事实,李桐这个长公主唯一的知交,想低调……怎么可能么,从婚礼前一两个月起,能攀上不能攀上的,转上几百道弯,也得想办法送上精心准备的添妆礼,虽说李家富裕,可添妆这事,添的是个心意。
至于宁远,想搭上他的人就更多了。
姜家灰飞烟灭,晋王出城读书,太子虽说还是太子,可朝廷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或者说,能在朝廷站住的,几乎都是聪明人。
皇城司不过几个月功夫,已经被宁远握在手心里,如臂使指,五爷露面的时候越来越少,据说在宝箓宫的时候越来越多,翰林院的课少了,换了墨相、吕相和楚相等人授课,这一点一滴,经不得细想。
到宁远成亲那天,以占地宽广闻名的定北侯府,竟然头一回有了拥挤的感觉。
几个月前季探花那场亲事,迎亲队伍聚集了几乎整个京城的才子,到宁远这里,迎亲队伍里,则几乎聚集齐了御前侍卫里的英武美男,一对对直排了几十对出去,好看的让人不忍心难为。
玉墨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挤着脚尖,拼命往前挤。她告了半天假,就为了要看一眼李家大娘子出嫁的盛况。
自从姜家灰飞烟灭之后,她就敢往外走动走动了。
她知道她算是个糊涂人,可就算她那样糊涂,也知道救了她一命,又让她现在活的有了人样子的,是秋媚和小悠,更是李家大娘子,李家大娘子的这份大恩,她这辈子是报不了了,她很想看一眼李家大娘子出嫁的盛况,想着她过的这样好,往后还要更好,她心里的这份感激,就仿佛有了落脚处。
玉墨看着骑在马上,比一群漂亮的不象话的傧相要漂亮出很多的宁七爷,再看看宁七爷身后,那顶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顶的华丽花檐子,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握在胸前,只激动的眼泪不停的淌。
宁七爷和李家大娘子这场亲事,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围在迎亲队伍经过的街道两边看热闹,闲逛了几十年的顾家大爷,当然落不下这场热闹,不但不能落下,还要比别人多看几眼,隔着人群,垂涎三尺的瞄着花檐子四角垂下来的珍珠流苏,恨不能上前揪一把下来的顾家大爷,眼风瞟过对面,瞄见了激动的热泪盈眶的玉墨。
顾大爷顿时瞪大了眼,是玉墨!比从前还漂亮,她又搭上谁了?这是他的丫头!
顾大爷心里一阵激动,这丫头比从前还漂亮,少说也能卖上一两百银子……不能卖,典出去!典出去才是长久买卖。顾大爷想着鸡生蛋、蛋生鸡,鸡鸡蛋蛋就发了大财的美事,力气陡然而生,连推带挤,在众人的呵骂踢打中,奋不顾身的往对面挤。
为了宁七爷大喜的日子热闹平安顺当,京府衙门就不说了,全体出动,宁七爷那是自己人。和御前侍卫们,以及皇城司诸人,拦在两边,迎亲队伍没过完之前,谁也别想往前挤进去半步。
顾大爷哪敢跟衙门,以及侍卫们较劲,他还算有心眼,迎着迎亲队伍往后走,可就是这样,等他挤到街道对面,早就找不到玉墨了。
顾大爷气的踩脚,这一注大财!
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明天找不到,还有后天,京城就这么大,他就不信还能找不到了,这是他的人,他的东西,说什么他也得找出来!
顾大爷错着牙发狠,不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货郎盯着他,一直盯到顾大爷悻悻然走了一条街,进了家低矮的私娼家,才摇着拨浪鼓,绕了个圈走了。
定北侯府只住了宁远一个主人,宁远的堂兄宁四爷虽说长驻京城,却没把女眷带来,李桐刚刚在新房坐定,站在旁边的水莲出去,片刻回来,靠近李桐,有几分哭笑不得的禀道:“姑娘,刚才他们府上……”
“咱们府上!”清菊立刻纠正了句,水莲白了她一眼,“这府上的总管事赵嬷嬷来请示下,说这府上的人,从昨天一早起,一直忙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这会儿是不是挑些人,让他们赶紧去睡几个时辰,等后半夜客人散了,再让他们起来值夜,让别的人睡几个时辰歇一歇,天亮的时候,才好接着忙。”
“这些事,怎么这会儿就找到姑娘这儿来了?”清菊嘀咕了一句,绿梅看了眼李桐,“说不定是七爷指派来的呢。”
“是这么说的。”水莲很有几分无奈,“说是七爷说了,今天晚上之后的事,府门以内,都来找姑娘,他一概不管了。”
“请万嬷嬷来,让她去和赵嬷嬷商量怎么安排。”李桐吩咐了,转头看了看站了一圈、毕恭毕敬的喜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和她说,进了门就得当家主事,这话真是太实在了,前脚进门,还没坐稳呢,就得干活理事了。
“让人准备热水,让小悠去厨房看看,绿梅去问问赵嬷嬷,七爷平时饮食起居都是怎么打点的,赵嬷嬷要是不知道,就把大英叫进来问问。”李桐尽着能想到的,先吩咐下去,水莲几个都是跟着李桐管过家理过事的,定北侯府说起来门第儿怎么高贵,可毕竟京城这处宅子里仆人少主人更少,这会儿忙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卫凤娘悄无声息的斜靠在窗户外,听了一阵子,站直身子,绕到新房门口,站住,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襟,张了张嘴,却因为一时没想起来怎么称呼卡住了,呆了片刻也没能想出来,一脸懊恼,只好抬手敲了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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