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殖腔洁净,Omega会本能地拒绝进食。起初是吃不下肉类,然后是谷物和蔬菜,到了发情前二十四小时,就连稀粥之类的半流质也难以下咽。
依何岸眼下的状态,只怕随时都有可能发情。
但郑飞鸾心里又清楚,现在并不是发情的好时机。
扪心自问,他当然是想与何岸做爱的,醒着想,梦里也想。过去这些年他从未给过何岸美好的性体验,只给了纯粹的伤痛,倘若能有一场抵死缠绵的发情期,多少也可以添一点甜蜜回忆。
但绝不是今天。
一来何岸的性腺才刚愈合,后颈皮肤还嫩着,经不得咬。二来发情总有概率怀孕,何岸自己的身体都没养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轮流来,根本匀不出多余的体力给胎儿。
就算体力不成问题,时机也太不凑巧。
明年六月是渊大的毕业季,如果现在怀孕,到时候孩子差不多七个月大。何岸已经为铃兰错失了一次前程,这回日夜苦读,卯足了劲要拿下学位证,他总不能再塞给何岸一个孩子,让他挺着肚子去参加答辩。
而一旦发了情,原始的繁衍本能冲上来,别说何岸了,他都不一定控制得住。
“何岸,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吐,对吗?”郑飞鸾轻声问。
何岸迟缓而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他是Omega,成年后又经历了几次发情期,对这种无端的厌食感再熟悉不过了。可他不愿相信,于是捧起旁边的例汤喝了一口。汤里只加了葱丝、虾米和蛋末,清淡得一滴油都看不见,入口的滋味偏偏无比油腻,几乎要咽不下去。
何岸捧着汤碗,十指微微发抖。
快三年了。
上一次噩梦般的发情期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但他仍然记得那些冰窖般寒冷的夜晚,被反锁在黑暗中无人应答的孤独,还有死生任人拿捏、如待宰羔羊般无助的自己。
“飞鸾,太快了……我还不想,我还不想,我还不想……”
何岸低头曲膝,喑哑地连说了三遍。
郑飞鸾把摇晃的汤碗从他手中拿走了,温声说:“我知道你不想,我们等会儿问问医生,看能不能把它推迟几个月,嗯?”
“……好。”
“但是何岸,但是……”郑飞鸾扶着他的肩,又摸了摸他的脸,安慰他,“如果实在没法推迟,你也不要害怕。你记住,我是和你百分百契合的Alpha,你的身体不管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难受了,舒服了,疼了,爽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保证,我会给你一场满意的发情期。”
何岸凝望着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郑飞鸾便抱紧他,在他额心处用力吻了一下。
凡事不破不立,发情的Omega确实就像一尊空悬的琉璃器皿,经不起一丁点伤害,可也正因如此,悉心呵护他的Alpha才最容易获得信任。郑飞鸾想,如果上天当真肯给他这个修复裂痕的机会,他一定一定会牢牢握住,把每一丝缺憾都弥补上。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倒不是因为医院里缺乏推迟发情期的手段,实际上,无论口服药还是注射针剂,信息素专科都储备充足,但当郑飞鸾向季医生提出要求的时候,季医生却婉拒了他们。
“从专业的角度,我建议你们接受这一次发情期,虽然呢,它来得是着急了一点。”
季长海面容和善,笑眯眯地解释给他们,尤其是给何岸听:“性腺愈合是一段复杂的过程,通常要把所有功能都走一遍才算完,而在这个‘所有功能’里面呢,最重要的就是发情期。你这三天在郑先生的照顾下确实恢复得不错,只不过要等这场发情期顺利结束,才可以说你的性腺已经完全康复,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郑飞鸾担忧道:“但我们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这个好办。”季长海刷刷开了张处方,“发情期结束后每天吃一粒,连吃三天,有效避孕率97%,就是你俩的契合度吧……效果可能要打个八折。”
“谢谢您。”
何岸接过处方单,对折三次,稳妥地放入了衣兜。
鉴于Omega需要在自己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地方度过发情期,何岸的信息素报告各项数值又都正常,当天中午,郑飞鸾就陪何岸出院回家了。
他们还收到了一份季医生送的出院礼物。
坐上车后,何岸拆开层层包装,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张贴纸。贴纸有柚子那么大,图案是三个圆圈组成的生物武器危险警告标志,区别在于色调不是黄黑,而是暖萌的粉白色。
“这是……什么意思?”他转头问郑飞鸾。
郑飞鸾笑了笑,推测道:“应该是让我们贴到卧室门上,防止发情期有人误闯吧。”
何岸:“哦。”
他默默地把贴纸放回了盒子里,决定珍藏这份礼物,一辈子不用它。
郑飞鸾又道:“你记得待会儿给程修报个平安,要不然,他可能明天一大早就拎着箱子来看你了。”
何岸好奇地问:“他这么担心我吗?”
郑飞鸾笑了:“他的性格你最了解了,一听说你出事,每天早中晚罢工三回,非要赶来看你,戴逍千辛万苦才把他拦住——何岸,告诉他你好好的,让他放心,七天后再到渊江来,好吗?”
“好。”
何岸心中暖意充盈,朝郑飞鸾点了点头。
渊江大雪初霁,日光和暖。
燕宁牵着铃兰的手,早早地等在了栀子花西街十二号门口。铃兰穿着件卡其色绒大衣,还有纯白小棉裙,模样娇俏极了,泪珠子却悬在眼眶里打转。见何岸开门下车,终于忍不住一抽鼻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四天没见面了,何岸也想她想得心口疼,抱起她亲了好一会儿才哄踏实。
周嫂趁着上午把庭院扫干净了,腾出一条原木小径,一家人便沿着小径进了屋。壁炉旺燃,松木逸香,厨房煮沸了一壶正山小种红茶,与鲜奶和砂糖罐一齐端上桌,客厅里的空气温暖得教人徒生困意。
沙发软软地陷了下去,铃兰爬到何岸身上,嗅了嗅他的脖子,欢喜道:“爸爸好香啊。”
何岸笑了:“是么?”
没像上次换性腺那样父女疏离,着实令他松了口气。
郑飞鸾一手揽着何岸,一手摸了摸铃兰柔软的头发,听着壁炉里松木燃裂的哔剥声响,又看着周嫂指挥帮佣把他的衣物一箱箱搬上二楼,心里的幸福感跟冒泡似的往外溢。
燕宁坐在摇椅里翻着书,笑道:“飞鸾,我这儿惯例是不许Alpha过夜的,这次情况特殊,为你破例了。”
郑飞鸾连忙躬身:“谢谢爸。”
“铃兰我会帮你们照顾着,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