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主面色青白交加,很是难看,却不敢出声反驳。
这一顿损他可以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合欢宗主很有几分坐不住之感。
景云庭笑了笑,对薄情欢毫不客气的损合欢宗主的举动也不评价,只是继续道:“那便是说到底,她都没有杀掉一人,只是毁了我们这座欢喜佛。欢喜佛毕竟是死物,说穿了,不过是要陪些灵石罢了。而昆仑一向财大气粗,想来,你就算要他们配一座纯金的欢喜佛,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根本不心疼,此事其实有些不痛不痒。”
“赔些灵石就算完了?”合欢宗主本意根本不在这里,更遑论道魔不两立,昆仑不去理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你要如何?别说她没有杀人,就算杀了人,道修与魔修,见面生死相向不是很寻常的么?她近日闯的是我合欢宗,若是闯了蜀山才是大事,闯我合欢宗指不定在那等正道修士眼里根本不是事。”薄情欢接过了话头,轻笑起来,“要我说,没什么好说的,你章重宗与她好好斗斗,她若是命丧你手或者你命丧她手全看个人本事,如此再好不过了。”
这话说的合欢宗主忍不住抖了一抖,瞥了眼那头一脸正色根本不像开玩笑的薄情欢,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算了算了。”倒是甄亦柔,眼看章重宗受够了嘲讽,这才悠悠开口道,“她左右还在我门派里,就莫让那些小兔崽子去搜人了,她的修为,那些小兔崽子便是找到了也是送死,还是我等这几日多留意留意的好,见到的话,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我合欢宗无人了!”
“呵呵!”那形容娇艳,赤着双足的女修站了起来,瞟了一眼座上的几人:“没事的话,我回去了。”说罢看也不看众人便离开了。
她离开的这般果决让合欢宗主章重宗大气也不敢出,一时之间拿捏不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心。”许是看穿了章重宗的心思,甄亦柔看了他一眼,“我等也回去了,有那时间不若多到那些素日里无人呆着的地方去看看,我要是她,定然躲到这等地方去。”
甄亦柔说罢,与陆舟虚也一道离开了,章重宗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一瞟,瞟到一旁的景云庭,见他朝自己笑了笑:“你回去吧!”
得了这一声,如蒙大赦的章重宗这才退了下去。
不多时,殿内便只剩景云庭与薄情欢二人了。
二人相隔而坐,久久无人说话,到最后还是景云庭先破了功,转头看向薄情欢:“你怎么不回去?
“你逗留在这里的原因便是我逗留在此的原因。”薄情欢看了景云庭一眼,手指拿捏着两颗素铁弹子漫不经心的把玩了起来。
“薄情欢,你有话直说好了,我记得之前我好似并未得罪过你。”景云庭弯了弯唇角,笑道。
“景云庭,莫朝着我皮笑肉不笑了,我不吃你这套,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你清楚的很。”薄情欢手中的素铁弹子来回滚动,却叫景云庭笑了笑,不敢放松,那两颗看似平淡无奇的素铁弹子可是薄情欢的本命法宝,但凡看轻过这两颗素铁弹子的,早已非死即伤了。
“薄情欢,这件事情没有必要闹的那么大吧!这章重宗自己平日里不在修炼上下功夫,关键时候掉链子,是让他吃些苦头的时候了。”景云庭看向薄情欢,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薄情欢。
薄情欢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殿顶石柱,似是要将石柱看穿一般:“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知晓我与景云庭一早便发现了你。甄亦柔那个女人居然也有漏算的一天,躲在无人出没的角落么?我看不然,有时候,人就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反而容易被忽视。”
沉默了片刻,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因那人速度委实太快,叫两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似是凭空出现一般。着青衫长裙,手执三尺青锋,泠泠然的站在那里,若非眼中的迷惘,当真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景云庭心道,同时也轻舒了一口气:方才薄情欢突然出言点破她的身份,他当真害怕她有要来一个开溜,届时想要抓住她便更不好抓了,没成想,这一回倒是自己现身了。
“你们想干什么?”葭葭虽说主动现身了,可脸上还有几分敛之不去的警惕,明显对他二人很有戒心。
“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出手伤害于你,至于,景云庭,你更不用担心了,他早与你那几位一同来的昆仑修士通过一气了。”薄情欢说罢,上下盯着葭葭看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当真糊涂到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么?”
“你说什么?”葭葭双目突地出现了几分厉色,瞪向薄情欢,一副他若说错一句便要对他动手的架势。
“寻欢老祖七万年前就死了。”薄情欢笑了起来,对景云庭的警告视若未见。
“你如何要与他结仇?”
“你引气入体便在昆仑,从来都是道修,几时候入过我们合欢宗?”
“若当真把你当着天下修士的面烧死了,你如何逃脱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纯阴女体么?”
……
薄情欢深吸了一口气,将问题一个一个的抛了出来,末了,看着神情痛苦,抱头低语的葭葭,才道:“不必自欺欺人了,你其实清楚的很,那根本不是你的经历。”
“薄情欢!”景云庭见葭葭脸色苍白,终是坐不住了,跳了起来,“我答应过他们要将她从合欢宗安全带离的,你莫要太过分!”
“我一未动手杀她,二未阻拦你救人,三未告密,我怎么过分了?”薄情欢脸色有些淡漠的看向葭葭,“你知道那些不是你的经历,但自己的记忆中却是亲身经历了一番,是不是很痛苦?”
“你……”景云庭被他脱口而出的质疑唬的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把扣住薄情欢的双手,警惕的看向薄情欢,“你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而且如此清楚?”
他所知道的关于葭葭的事情都是秦雅亲口告知他的,但是薄情欢呢?他可不相信这些事情会是秦雅告诉他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薄情欢看了一眼景云庭,有些不自然的挣脱开了景云庭的桎梏,冷笑道,“恕我不能告知了。”
“除了这一段,你还强压了一段记忆,那个记忆中你是一位剑法冠绝天下的修士,为世人所敬仰,你三番两次为天下修士击退妖兽,守护人修安危,奈何天下修士为了你手中的法宝,竟联合起来,欲逼你至死地。因此,直到死前,你仍对天下修士愤慨至极,感叹若是能够重来,定宁负天下修士,也不叫天下修士负你。”薄情欢知道的甚至比秦雅等人更多,景云庭惊愕不已的望着薄情欢,心中生出了几分退意,而后便听他又道,“这一段记忆的仇恨为你自己强势压下,但几日还好,你当真以为你自己能永远压制住它?”
“那个人不是我。”低头抱头痛苦不堪的葭葭低声反驳,似是为了强调自己心中所想,口中不住的反驳着,“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
“是啊,你知道那个人不是你,但是又觉得那两个人便是你,是不是很难受?”薄情欢说话间收了素铁弹子,走到葭葭面前,不知何时手中竟出现了一只碧荷色的锦囊,递了过去,“你如今还算清醒,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有朝一日,当真控制不住的话,天下间大抵还有一人能帮你。”
葭葭抬头看向笑容淡漠的薄情欢,片刻之后,忽地开口道:“谁给你的锦囊?”
“天下间的事情,若那个人也没有办法的话,便当真是没有办法了。”薄情欢将锦囊塞入了葭葭手中,还很是“好心”的替她拢了拢手,“拿好,莫掉了。当然我也希望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个锦囊。”
“是少辛吧!”葭葭看了眼那锦囊,似是自嘲的苦笑了两声,“是不是?”
薄情欢轻笑了两声,算是默认,而后走至景云庭身边,朝他摊了摊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定不会乱说吧!”
景云庭看了他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会,这些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我只要将她带到秦雅等人那里就好了。只是你做事之前,还望顾念着几分我合欢宗。”
“我心里清楚的很。”薄情欢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过了头来,看向葭葭,“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眼熟,好似一千多年前,也有个修士如你这般,不过他比你强硬多了,对我等不屑一顾,我等还挨了他一拳。”
“谁?”
“我想想,那时候,他是在昆仑,嗯,姓萧,萧白夜。”薄情欢说罢,不意外的在葭葭眼中看到一丝惊恐之色,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这才转身离去了。
待到薄情欢离开之后,景云庭才轻叹了一声,走至葭葭面前:“走吧,我带你离开合欢宗。”
葭葭抬头,没有漏过他眼中的怜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将锦囊收了起来,跟随在景云庭的身后出了合欢宗,夜风四起,想起这几日里,自己险些掐死诸星元,累得师尊、师兄与诸星元为她四处奔走,不知为何,葭葭生出了几分怯意,总觉得自己有些无颜面对他们。
见她速度放慢,景云庭以为她是担心自己闯下的祸事,便道:“你莫用担心,我合欢宗主并无大碍,至于那座欢喜佛,几万年的东西,早该换了,不过是石像罢了,便是要赔,也费不了多少灵石。”
“多谢。”葭葭动了动唇,道谢。
“不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景云庭笑了笑,并未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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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响房门,随着“嘎吱”一声,房门打开,景云庭去而复返,看的屋内三人有些惊讶,只是这惊讶还不到一瞬,便看到了自他身后走出的葭葭:“师尊,师兄,诸星元!”
“葭葭?”三人愣了一愣,似乎谁也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她便重新站到了他们面前,最最重要的是那表情模样,似是恢复了过来,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认识的那个葭葭。
“这些时日让你们费心了,对不起。”葭葭低下头,一脸愧色,有些不敢看他们,“我知道那些记忆都是假的,我却……险些伤了诸星元,还去合欢宗惹了事。我,我对不住你们。”
屋内三人神色微动。
景云庭见状,干咳一声:“那你们聊便是,我回宗门了,此事你承了我的情,下一回定然来寻你,告辞。”便朝秦雅拱了拱手,坦然的受了顾朗、葭葭雨诸星元的一礼,转身离开了。
“那些困扰你的记忆待我们回了昆仑,便请妙师祖出手,他定会有办法的。”顾朗说着见她点了点头,心下稍安,而后听葭葭又道,“其实我心里头清楚了,你们便莫用担心了,那些记忆都是假的,我明白的。”
“如此便好。”只是葭葭虽一口一个明白,但先时的表现着实是吓到了几人,是以,虽说葭葭口称无事,众人却依旧不敢懈怠,心道还是回昆仑,叫妙无花看一看的好。
一路战战兢兢的回了昆仑,葭葭自也发现了不管是歇息还是赶路,秦雅、顾朗与诸星元三人都将她围在了正中,似是防着她突然失控一般,葭葭见状不由苦笑,心里却也明白:便是自己也无法保证会不会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失控伤了人,他们这般也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心头还是有几分难言的苦涩。
不过回昆仑的第二日一早,葭葭便接到了妙无花的传讯,着她前去一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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