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正在警醒之中的玄灵如临大敌,那声音是从葭葭体内传出来的,竟给了他一种难以道明的感觉,似是葭葭的声音,又不似她的声音。
“可要帮忙?”还是那道声音,葭葭脸色灰败的内视自身,终于在身体深处找到了那发声的来源。一丝细微的蓝色光芒在她身体的泥丸宫游走,不过一眼,葭葭便看了出来:“一缕元神,你是何人的元神?”
话音刚落,葭葭便觉得脑袋一重,随后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意气风发,天下扬名,登高一挥,一呼百应,她身临其境的感受着天下修士的追捧,随即一朝之内,天下修士为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捷径,群修追杀,昔日她为天下修士抵挡无数次妖兽的入侵,如今却因着天下修士的一己私利,惨死在妖兽与人修的围攻之下。
“是你?”葭葭已经记起来了,是那法衣的前两任主人中的一位男修。
“呵!”那声音笑了起来,“合欢宗那一位的记忆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感谢我?”
“你不是一缕记忆么?为何会有元神?”葭葭初时的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虽陨落,但轮回法衣保住了我一缕元神,那又有何不可?”
轮回法衣?葭葭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这法衣竟唤做轮回法衣。
“可要我帮忙?我若是不出面你就要死了,我看你可不甘心的很啊!”那声音轻笑,似乎料定了葭葭不会拒绝。
“既然轮回法衣能保住法衣主人的一缕元神,那个合欢宗女修的元神呢?我怎的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葭葭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紧握,“你所谓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吞了。”那声音说着很是应景的打了个饱嗝,“她活成这样窝囊,简直叫人看不下去了。”
“你又比她好多少?你也是失败者,丧命于修士于妖兽之手。”葭葭的声音有些微弱,灵气自身体之内泄露了出来,已现陨落之像。
“我并非没有手段,只是没想到人心如此不古。”那声音轻快的吹了个口哨,“你放我出来,我帮你渡过剩下的几道劫雷。”
“饮鸩止渴!”没想到那道微弱的声音开口了,“你既能吞噬她的元神,有朝一日便能吞噬我的,我不会放你出来的。”
“那你就想死?”似乎有些诧异她的拒绝,不过那声音仍然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既然敢自断元神体,便做好了准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自己都做不到,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葭葭闭了闭眼,察觉到第六道天劫已近在咫尺,心念一动,准备将混沌遗世中的玄灵、如花和小丹与自己脱离开来。
将要强行抹去神识的瞬间,一道几乎控制不住的大力袭来,葭葭只觉得身体似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握了一般,那种陌生的被掌控的感觉让她心头大惊,中断了强行抹去神识的动作。
“就是现在!”那声音笑的愉快,“多少年了,总算出来透透气了。”
葭葭只觉得自己被操控了一般,体内那道蓝色光芒汇聚成的元神体穿梭行走在泥丸宫之中,碎裂一地的元神体重新黏合了起来,那缕蓝色光芒的元神体游走在裂缝之中,以一种极巧细腻的姿态粘合住了每一道每一丝的裂缝。
泥丸宫之内那个缩小版的葭葭重新被粘合了起来,那蓝色光芒似是主水属性的元神体。水者,变换无端,糅劲千万也。恰如昆仑链接诸峰的云水长堤一般,当年昆仑九品炼器祖师爷之所以选择云水长堤属性为水也是有他的缘由的,糅劲所致,历经十几万年依旧毫发无损。
“哪里容得你选择?你想死我可不想死!”那道声音轻叹一声,“所幸我是主水灵根,你倒是运气不错,嗯,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哈!”
葭葭放佛一个陌生人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重新黏合而成的元神体因着那一缕水属性元神体的加入变的更为坚韧,她起身,身体熟练地引导着第六道天劫的洗礼。
而后是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葭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陌生,是自己的身体又不是自己的身体,身体不由控制的完成着那引导天劫的动作。
第九道天劫下来,泥丸宫之内元神体已凝炼成实,还是那个缩小版的葭葭,只是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那元神之中几丝闪烁的蓝光。
竟将她自己的元神体与那一道轮回法衣中的元神体凝炼到了一体。经脉丹田的扩张,实力更甚一筹。
葭葭却是内视自身:从未听说过有这等情况,她并非是凝炼出了一道杂乱不堪的元神体,相反,她的元神体无比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只是,混入的那一道元神体却不是她的。
想她两百年阅览卷册万卷有余,自古至今,也从未听说过这等状况。
待到第九道天劫完成,葭葭原地打坐调息,那种不受控制的状况一下子消失了,葭葭试着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出现的那般突然一样,他的消失也是无声无息。
“葭葭,那个人呢?”玄灵身处混沌遗世之内,根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一道元神控制,径自渡化了九道天劫,藏神已成,“你的元神体与他的凝炼成了一体?”
“我不知道。你可知晓我这等状况应该如何是好?”葭葭有些茫然,混入了杂乱的灵气她还能自碎元神体,混入了同样纯粹的元神呢?该如何是好?水属性的灵体藕断丝连,要断裂可并非容易之举,否则当年那位昆仑祖师爷也不会选用水属性材质来作云水长堤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藏神已成,就算要自断元神体,也是不可能的了。
论理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先时渡最后几道天劫之时的不由自主,身不由己的状况委实让她生出了几分惊惧感。
不过,现下不容她多想了,葭葭起身推门而出:看到的是昨晚天劫之下的一片狼籍,半个云开书院都受到了牵连。
她入藏神成功,留在昆仑的高阶修士妙无花、梅七鹤等人早已赶来。
葭葭行至妙无花等人的面前行了一礼。
梅七鹤神情很有几分激动,连声道:“好好好,做得好,哈哈哈!”
秦雅师徒三人这些时日实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前不久方才听到秦雅、顾朗二人进阶,他已大喜过望,今次一转身,回了昆仑的葭葭竟也得入藏神了。昆仑一下子多出两位藏神期的修士,梅七鹤早已耐不住传讯于东海群修了,这等消息委实令人振奋。
“不错。”比起梅七鹤,妙无花要淡定不少,只是看了眼葭葭,见她面色虽白,但灵气充足,也放下了心,“昨日天劫之中满是杀意,你又近日接连出事,能入藏神本也是你实力不凡。”他钝化了葭葭的五感本是想让她过些年待到完全适应再冲击藏神的,只是没想到,她竟选在此时冲击,知晓是她冲击藏神时,妙无花心中其实是有些慌的,那等情况之下,依他看来,要入藏神实属九死一生,没成想最后她竟成功了,也算幸运。
葭葭低声应是,冲明穴已被冲破,她凝炼出的元神体已与那道蓝色元神体混为了一体,这已不是单单钝化五感能解决的,饶是妙无花再如何厉害,要在元神体上动手,恐怕也做不到。在她未弄明白那道元神体的状况之前,她并未打算开口告知妙无花。
寒暄片刻,梅七鹤与妙无花离开。
她站在云开书院一片狼籍之中,不少留在昆仑的修士接二连三的赶来向她道喜。不管怎么说,多出一位藏神修士总是门派大喜事一桩,葭葭应付了半日的光景才将道贺的修士应付好。
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狼籍:天劫所致,谁也不想如此,不过梅七鹤已然发话了,云开书院的情况不需要她担心。葭葭站在云开书院之旁,静静地站了片刻便去了宗务殿,将多余的门派贡献点换了些灵石,竟是趁着守山大阵闭阵的最后一个时辰出了昆仑。
才一入藏神还不待境界稳固便离开了昆仑,这还是梅七鹤自认掌门以来头一回遇到。不过葭葭既然报备了“外出历练”,她如今又无任务在身,自也不好阻止,梅七鹤想了想,便将此事压到一旁,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出了昆仑直下明定城,葭葭想也不想便向北行去。
“你在做什么,葭葭?”玄灵看了眼混沌遗世之中因着入藏神境界太过凶险而受了伤的如花和小丹,不解,“你如今这样子,应当回昆仑稳定境界才是。”
沉默了半晌之后,玄灵才听到葭葭的声音传来:“我的元神体如今与那位的凝炼到了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如进阶之时那般身不由己。”
“你应当知道那位男修吧!惨死妖兽与人修手下之后,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我记得曾经我就为他所控制,差点掐死了诸星元。”正是因为那段记忆如此清晰,所以融合了元神体之后,她就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很是危险,那男修眼下心心念念的恐怕就是“报复世间”的念头,管是何人,恐怕在他眼里通通都是敌人,在她没有完全弄清楚与掌控自己身体之前,她不敢留在昆仑,所以便选择了北行外荒之地。
葭葭体质特殊,又有空间灵根、补天劫手这样的王牌在手,平日里再如何被玄灵称作狡诈多疑,但到底她的底线是有的,而且细细算来,着实没做过什么恶事。但是那位男修不同,惨死妖兽与人修之后,恐怕心性大变,而本身作为曾经一呼百应的修士,他的心智与手段完全可以媲美世间第一等手段的修士,恐怕不输于李忘真、秦雅等人,这等手段加上葭葭的实力,要做出什么恶事着实是轻而易举的。可以说一旦被控制,届时的葭葭将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从那一回,葭葭独自一人挡住秦雅、诸星元与顾朗三人便可见其一斑。
一路北行,行至莫古城,葭葭也未耽搁,一步便踏入了外荒。外荒是魔修之地,来往魔修乍见道修自是目光不断的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只是这一扫,便连忙收回了神识,老老实实的从她身旁走过,甚至还有不少修士特意绕过她而行去。
她方入藏神,进阶未稳,但那冲天的威势还是让魔修无人敢动手。
哪怕再如何的亡命之徒,看到这般冲天的威势也没了动静。
“道修!”
“嘘!别看,快走!”
“为什么?看一看怎么了?”
“没两把刷子的敢独自一人来外荒?藏神期的大前辈,快走!她一个手指头都能压死你!”
“我天,你不早说!”
……
得益于她未稳境界,一连行了半月的光景,连过两城,即便她就这般招摇过市也没有哪个魔修敢上来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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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这里暂且不提,便说东海之上,僵持了数月的势力迟迟没有打破,倒是合欢宗内率先起了内讧。
薄情欢冷眼看着那头站在他数十步远的陆舟虚、甄亦柔二人不语。
“好你个阉人,你既动了手,也莫要想我二人手下留情。”陆舟虚神色微怒,看着甄亦柔脸上被划出的一道血痕,三千噬气刃已拿捏在手。
“求之不得!”薄情欢双眼放光,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景云庭与那红衣女修,“怎么,你二人准备站哪边?”
“同门同派何必动手?”景云庭苦笑,脚下却朝薄情欢挪了两步。
那红衣女修抿唇一笑,笑眯眯的朝薄情欢走了过去:“你们两个鸳鸯素日里在我面前卿卿我我,考虑过我这等没道侣的感受么?忍你二人很久了。”言外之意就是讨厌这两个秀恩爱的。
陆舟虚、甄亦柔二人愣了一愣,随即恼怒:“好极!你等既如此孤立我二人,那东海之事你等管吧,我二人不管了,柔妹,我们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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