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茶确实绝色,看得营中几人心中一荡,不过傅云鹤却是心中可惜:这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
果然——
萧奕看也没看玉茶一眼,脸色一沉,一瞬间,他身上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了大管家的身上。
大管家面色微白,心中暗暗叫苦,打从半月前世子刚刚抵达王府那会儿,王妃小方氏拦世子不成,他就知道这个世子怕是变得不好应付了。可是这一次王妃既然吩咐他过来办事,他做下人的也只能照办。
大管家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世子爷,小的差事办完了,这就回去向王妃复命。”他一副巴不得溜之大吉的模样。
萧奕似笑非笑地看了大管家一眼,也没过多为难他,挥手就让他走了。
“多谢世子爷!”大管家行礼后,如蒙大赦地飞快出了营帐。
萧奕唇角勾起,看向玉茶,轻佻地问道:“你想要伺候本世子什么?”
知萧奕如傅云鹤顿时来劲了,两眼闪闪发光,知道好戏来了,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好像不疼了。这趟南疆真是没来啊,可怜的小柏怕是要悔死了!他得写封信去显摆显摆才是!
玉茶大着胆子看了萧奕一眼,见萧奕眉目秀丽,瞬间飞红了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营帐中的其他人,但又不想错过这个表达爱慕的机会,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娇媚地说道:“世子爷想让奴婢如何伺候,奴婢就如何伺候,奴婢一切都听世子爷的。”说着,她那双眼睛就水汪汪地粘在了萧奕脸上。
“你既然是王妃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王妃对你很是满意。”萧奕起初还是嘴角带着笑,可是很快就翻脸像翻书似的,面色瞬间变冷,“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送你去二公子那贴身伺候吧。”说着他也不理会玉茶,对钱墨阳吩咐道,“给我把她扔到萧栾的床上去,好好伺候着!”
玉茶顿时白了脸,身子一软,差点瘫倒了下去,以王妃的脾气,自己若是回去肯定是被发卖的下场。伺候二公子?那是想也别想的。
玉茶可怜兮兮地看着萧奕,急忙求情:“世子爷,奴……”
“吵死了!还不赶紧给本世子丢出去!”萧奕不耐地说道,钱墨阳忙大步走出,出手就要去抓那玉茶。
一旁的田禾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连忙出声阻止:“世子万万不可!”
田禾心里一直揣测这些年来世子之所以装得如此纨绔无用,应该是为了麻痹镇南王妃小方氏。因此,刚刚他还以为萧奕会顺势收下这个丫鬟,可是萧奕的举动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萧奕居然要把人直接扔到二少爷萧栾的床上去?这样做也实在太过莽撞了,简直毫无谋略而言!
玉茶一听有人出声相助,急忙娇呼了一声:“将军,请将军救奴婢一命!”她凤眼中泪光盈盈,看来柔弱可怜。
萧奕淡淡地看向了田禾,“田将军有何见教?”
“世子,请听末将一言。”田禾看了玉茶一眼,欲言又止。
萧奕随意地挥了挥手,钱墨阳随手指了两个士兵把那玉茶带了下去。
玉茶还想求饶,就被士兵们毫不怜香惜玉的堵住嘴,拖了下去。
田禾看了看姚砚,姚砚虽追随镇南王,可这姚家世代都是效忠萧家的,因而他绝不会背叛萧奕。于是,便直接开口道:“世子爷,末将知道您的纨绔之名并不属实,全是为了麻痹王妃。既然如此,世子爷就更应该收下那玉茶,一方面既坐实了那名声,另一方面也省得王妃再另想他法向您身边塞人,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说,世子爷虽然已经成亲,可如今世子妃并不在身边,您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弄个使唤丫头伺候着,也是合情合理。”
“身边弄个使唤丫头伺候着,合情合理?”萧奕似笑非笑地看着田禾,田禾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傅云鹤和钱墨阳两人都同情地看着自己。
下一刻,田禾终于明白了,只听萧奕大手一挥,一副很知情识趣的样子,说道:“原来田将军是看上那什么茶了啊!没问题,本世子就把她送给你了!田将军不必与本世子客气。”
田禾瞠目结舌,完全被这个不按理出牌的世子弄得一头雾水。
他都已经快到耳顺的年纪了,要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丫鬟干嘛?!留着戴绿帽子吗?!
萧奕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田禾的表情,转身漫不经心地对钱墨阳道:“小钱,既然那个什么茶给了田将军,你待会派人去窑子里挑个绝色花魁送去王府,记得一定要保证把美人儿送到二弟的床榻之上,让二弟能好生享受一番。”他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抹邪气的笑意,“王妃对本世子如此客气,那本世子也应该对二弟多加关照才是,这才叫礼尚往来。”
一旁的傅云鹤半低着头,肩膀抖动不已,艰难地闷笑着,心道:什么礼尚往来?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差不多!
田禾却是与姚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忍不住摇头。
世子虽然有些真本事,但毕竟是年纪尚轻,行事不够稳重,做事过于肆无忌惮,实在太沉不住气了。不过是个暖床的丫鬟罢了,为了这么一点意气之争,就同王妃小方氏撕破脸着实划不来。
世子现在羽翼未丰,立足未稳,一切就该徐徐图之才对!反正都已经装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干嘛不继续装下去呢?只有让王妃掉以轻心,才能趁机在军中建立起威望,站稳脚跟啊。
田禾有些忧心地还想再劝,却见萧奕桃花眼一挑,笑眯眯地看向他说道:“……若是这一个丫鬟不够,田将军大可直言,本世子让小钱再挑四五个过来送给将军,也算是本世子的一点儿心意。”
田禾顿时傻住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上来。
“报!”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慌乱地从营帐外跑进来禀报道:“世子爷,奉江城发来急报,请求援军支援。”
营中众人均是神色一肃,奉江城若是沦陷的话,那南疆的形势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更何况镇南王现在正在奉江城呢。
萧奕朗声道:“速召众将……”
南疆的局势波澜起伏,变化莫测,而身在王都的南宫玥却是日日过得悠闲得很。
用了早膳,处理完了一日的中馈之事后,南宫玥就如往常一样,开始给萧奕写信,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张纸,加上前几日写的几张一起装进了信封里,外加一个新绣的荷包,一并交给了百合。
“奴婢这就命人给世子爷送去!”百合笑吟吟地说道。
起初她也曾好奇世子妃每日在写些什么,直到某日不小心瞟了一眼后,她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百合看着手中的信,犹豫着是不是该跟主子说:您这样的信简直就跟账本似的,也太琐碎了吧?怎么也该赋诗一首以示对世子爷的思念才对啊!
南宫玥收拾好笔墨,就见百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眉梢一挑,正要发问,这时,百卉匆匆进屋来了。看着表姐严肃的表情,百合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转身就走。
百卉给南宫玥行礼后,禀告道:“世子妃,方才朱兴把奴婢叫去,说是宫里的眼线已经把关于二公主的消息传过来了。”
南宫玥微微颌首,示意百卉可以说了。
百卉理了理思绪,禀告道:“世子妃,目前探查到的讯息不多,只知道二公主是暴毙而亡的。”顿了顿后,她继续道,“据几个随二公主去皇陵服侍的宫女内侍说二公主一开始确实病得不重,她让人给皇后传讯时人还好好的,虽有些食欲不佳,精神不振,每一日都蔫蔫的,但绝无大碍。可是几日后,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病情急转而下,那一晚,还没来得及传唤太医,人就没了。”
对于二公主的死,百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公主总打自家姑爷的主意,早死早超生,也省得时不时出现晃一下,实在碍眼的很。
南宫玥闻言低头沉思,二公主死得着实有些蹊跷。从百卉转述的病症来看,并非那种来势汹汹的急症,而皇陵有太医伺候着,哪怕二公主真得病重到救不回来,以太医开平安方能耐,也绝对可以拖上一阵子,好让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可是,二公主却毫无预兆的突然暴毙了……
这着实让她心中有些生疑。
自打重生以来,她步步艰难的才走到现在,可不能因为日子顺遂了就大意。
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一丁点儿的隐患。
南宫玥抬眼看向百卉,朱唇轻启道:“我记得皇后曾送过两个太医去皇陵照看二公主的病情。你问下朱兴,能不能弄二公主那段时间的脉案。……顺便再让人去备一下朱轮车,我约了大姐姐去她府里坐坐。”
百卉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与正快步进来的画眉擦身而过。
画眉福了福,向南宫玥禀报道:“世子妃,王妃派人从南疆过来了。”画眉口中的王妃自然是镇南王妃小方氏。
小方氏派人来王都了?
南宫玥的眸中掠过一丝兴味,随意地说道:“把人带到堂屋。”
画眉应了一声,吩咐小丫鬟去办了。
南宫玥正要准备去建安伯府,也不打算因为一个下人而耽误时间。她慢悠悠地换了一件外出的衣裳,又重新梳妆打扮后,这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去了堂屋。
堂屋内,一个打扮极其体面、神情倨傲的老嬷嬷正候在那里,她已经等了不少时间,显得有些不耐,一见南宫玥进屋,便施礼道:“奴婢给世子妃请安。”
“免礼。”南宫玥坐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画眉在一旁问道:“不知嬷嬷如何称呼?王妃派你来又所为何事?”
那老嬷嬷飞快地扫了南宫玥一眼,恭敬地答道:“奴婢姓易,蒙王妃看得起,称奴婢一声易嬷嬷。”
画眉含笑道:“原来是易嬷嬷。”
见南宫玥只说了两个字后,就完全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思,易嬷嬷心中冷笑,福了福又道:“世子妃,王妃收到圣旨,知道世子爷与世子妃已经成了亲,心里很是欢喜,因此特意派奴婢前来王都,是为教导世子妃咱们镇南王府的规矩。”她微抬下巴,趾高气扬地看着南宫玥,“还请世子妃日后跟着奴婢好好学着规矩,莫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片慈爱之心。”
易嬷嬷说着,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手札道,“世子妃,这是咱们镇南王府的家规家训,王妃要奴婢转交给世子妃,请世子妃好好拜读,加紧把这规矩都学起来。”
南宫玥兴味地勾起唇角,这小方氏远在南疆居然还想靠一个嬷嬷来整治自己?这是把她当面团子吗?
南宫玥示意画眉接过了那本所谓的家规,淡淡地说道:“这家规家训,本世子妃闲暇时自会看,不过嬷嬷既然到了这儿,我是主,你是仆,你就该守这里的规矩,本世子妃最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
易嬷嬷面色一黑,还不死心:“世子妃,奴婢是奉王妃之命来教导您规矩的……”
“嬷嬷还没听明白本世子妃的意思?”南宫玥冷冷地打断了她,“你在这里守着这里的规矩就行了,若是有异议,就回南疆找王妃说去!”
“世子妃,您……”
易嬷嬷的话音未落,就被刚进屋的百合打断了,一个二等丫鬟笑吟吟地进来福身道:“世子妃,朱轮车已经备好了。”
“世子妃,您这是要出门?”易嬷嬷一脸不赞同,斥责道,“虽然王爷和王妃都不在王都,但您一个新媳妇怎么能够随意出门,惹人闲话!”
南宫玥丝毫没有理会她,径直向着百合说道:“那我们就出发吧。……画眉,你一会儿好好与易嬷嬷说说我们府里的规矩,免得她日后平白挨了板子,受皮肉之苦。”
易嬷嬷想开口据理以争,画眉却笑眯眯地拦住了她,说道:“易嬷嬷,在我们这里,首要遵守的规矩就是,世子妃的话要听从。”说着就示意两个婆子把易嬷嬷“带”出屋子,“世子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您听着就是了。世子妃的话就是规矩。”
易嬷嬷再也来不及说话,就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玥仪态端方地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南宫玥坐上朱轮车,去了建安伯府。
从建安伯府的角门而入,朱轮车停在了二门,南宫玥刚踩着脚凳下来,墨香便笑着上前福身道:“二姑奶奶安,我们世子夫人正在等您呢。”
南宫玥微微颌首,坐上肩辇,随着墨香去了蓼风院。
南宫琤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将南宫玥迎了进去。
姐妹俩笑着坐下,闲话了一阵后,南宫玥关切地问道:“大姐姐,二房近日可还有闹事?”
南宫琤不以为意地说道:“三妹妹放心,有婆母在,我吃不了亏。她们最近已经安分多了。”
一旁的墨香皱了皱眉头,眼尖的南宫玥注意到了,便道:“墨香,你家姑娘最喜欢报喜不报忧了,你给我说说!”顿了顿后,她还故意道,“墨香,你放大胆说,我给你做主!”
墨香迟疑地看了南宫琤一眼,还是大着胆子对南宫玥告状道:“三姑奶奶,如今二少夫人明面上是不敢再为难我们世子夫人,但暗地里可没少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比如明明是世子夫人吩咐厨房做的汤水,她们非要派人截胡;二夫人管着府里的针线房,就故意让人把份例里的衣裳往老气过时做……这样的小事一件又一件,让人心烦,但若是抱怨两句,又会叫人觉得我们世子夫人太过小家子气。”
南宫玥听着也皱起了柳眉,这建安伯府的二房做的事虽然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委实有些恶心人。
“三妹妹,我真得不在意。”南宫琤轻轻拍了拍南宫玥的手道,嘴角微扬的笑道,“我最近高兴还来不及了。三妹妹,你今日若不来,我明日也定会去找你。我有一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
见南宫琤喜气洋洋的样子,引得南宫玥和她身后的百卉百合都往南宫琤的肚子看。
南宫琤怔了怔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满脸通红地说道:“不是这个。”顿了顿后,她忙解释道,“昨日夜里,世子的脚底能感到一点暖意了!”
南宫玥闻言亦是一喜,自受伤以来,裴元辰从腰以下就一直处于没有一点儿知觉的状态,如今竟然能感受到暖意,那代表他的腿部经脉正在慢慢康复,也许会缓慢,也许就此停滞不前,但也总是有一线希望的!
“那真是太好了。”南宫玥笑容满面地说道,跟着她又把细细地询问了一些裴元辰现在的症状,比如是否出现痛觉,腿部有否抽搐,肌肉的状况,以及按摩时他的反应等等。
南宫琤都一一地答了,见南宫玥一直笑吟吟的,书香和墨香亦是展颜,互看了一眼,心想:自家姑娘的苦日子还是有指望熬出头的!
南宫玥沉思片刻,说道:“大姐姐,我再给你写一张方子,你交由太医下次用新的方子制药膏给大姐夫用,另外大姐夫平日的方子也要再改一下。我一并写与你。”
“多谢三妹妹。”南宫琤欠了欠身,谢过南宫玥,而墨香则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
南宫玥反复斟酌了许久,才堪堪写好了方子,交给了墨香。随后,她起身挽起南宫琤的右臂,笑道:“大姐姐,这屋子里闷得很,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
南宫琤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走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刚坐下,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穿了件秋香色素面夹棉褙子的丫鬟款款地走进院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红木食盒。
南宫玥来过建安伯府好几次了,她也认识这个大丫鬟,是建安伯老夫人陆氏身旁的荔儿,因着是老夫人的大丫鬟,在伯府中很有些脸面。
“见过镇南王世子妃!见过世子夫人!”荔儿笑眯眯地与两人行礼,说道,“老夫人听说世子妃来了,就命奴婢给世子妃送些雪梨过来尝尝鲜,这还是今年的贡品,是宫里昨日刚赏下来的。”
她身后的青衣丫鬟忙上前一步,百卉接过对方手中的食盒,又退回原位。
南宫玥神色淡淡地说道:“还请荔儿姑替娘我向老夫人道声谢。”
荔儿的面色顿时僵了一瞬,这往日里,南宫玥来府里,若是老夫人有所赏赐,她是会亲自去向老夫人道谢的。可是这一次却只是让她的丫鬟随手接下?
荔儿心中很是不悦,但她可得罪不起南宫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再次行礼,然后就退下了。她步履显得匆匆,还带着些许怒意。
荔儿一路气冲冲地赶回了老夫人陆氏的院子福寿堂,见她是独自回来的,陆氏也感觉不对,眉头紧锁。
福寿堂的正堂里,除了陆氏和二夫人,还有两名五十多岁的老夫人,看起来皆是雍容高贵。
荔儿福了福身,把南宫玥的原话如实转述了一遍。
陆氏的面色有些难看,今日正好有两位族老的夫人来府中,刚刚几人坐在一起吃贡梨时,二夫人突然提起镇南王世子妃也在府中,不如给她也送些过去。
陆氏也知道二夫人的小心思,但想着自己作为长辈赏赐点水果也是理所当然,而南宫玥来给自己请安,那也是一件在族人面前长脸的事,便欣然同意了。
没想到南宫玥竟然没有来!
二夫人的脸色看来比陆氏还要难看,她原是打算等南宫玥来拜见陆氏,就顺便让她帮儿媳陆佳期去看看。陆佳期自从小产后就一直恶露不止,看了几个女医都不见好,让二夫人也跟着心烦不已,生怕影响了日后的子嗣。
二夫人皱了皱眉,决定不再迂回,吩咐道:“似云,你去把世子妃请过来。”
她的贴身丫鬟似云应声后,便匆匆而去。
两位族老夫人则交换了一个眼色,面露沉思。
到了蓼风院,见到正在院中谈笑甚欢的两人,似云也不等禀报,就直接走上去了,一边行礼,一边干巴巴地说道,“见过世子妃,老夫人请世子妃去福寿堂一见。”
南宫琤眉头微皱,面露尴尬。她当然知道似云是二夫人的丫鬟,这显然是二夫人在借着老夫人的名头。
南宫琤岂能让妹妹因为自己而遭人作践,正要开口回拒,却见南宫玥笑了,一派悠然地站起身来,抚了一下平整地衣裙,说道:“我与你走一趟便是。”
“三妹妹,我也跟你一起去。”南宫琤也赶忙起身,两人随着似云一起去了福寿堂。
“见过祖母,二婶母。”南宫琤先与陆氏、二夫人行礼,跟着又与那两位族老的夫人行礼,“见过两位叔祖母”。
南宫玥微微颔首,含笑道:“裴老夫人。”身子却仍是挺直如松柏般,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刚刚陆氏已经隐隐有感觉南宫玥对自己似有不满,而此刻南宫玥的表现更是证明这一点,以前来建安伯府南宫玥是次次会对陆氏行晚辈礼的,哪里像此刻般高傲,不近人情。
而被完全无视的二夫人更是脸黑得像墨一样,只觉得这南宫玥和她姐姐一样不识抬举!
陆氏语调有些僵硬地道:“世子妃请坐。”跟着又向南宫玥介绍了那两位族老夫人,那两位老夫人正要起身行礼,却听南宫玥和气地说道:“两位老夫人免礼。”
“见过世子妃。”因而那两位老夫人只是欠了欠身,便坐了回去。
待众人都坐定后,二夫人迫不及待地说道:“世子妃,我的儿媳最近身子有些不适,世子妃医术高超,就劳烦世子妃去替她瞧瞧。”
二夫人的语气听着还算客气,但细听便知道她用的不是询问的语调,而是用长辈的语气在吩咐南宫玥。二夫人根本没想过南宫玥会拒绝,毕竟是裴元辰和南宫琤害得陆佳期小产,南宫玥身为南宫琤的妹妹自然应该替长姐恕罪。
南宫玥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心里觉得可笑,这位二夫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说道:“二夫人所言甚是有趣,本世子妃又不是大夫,令媳既然有病,就该请大夫才是。贵府乃是伯府,就算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也是使得的。”
一句话令得满堂寂静无声。
二夫人整张脸都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玥,一股怒意自心头猛地冲向头顶,正要与南宫玥争辩,却见南宫玥淡淡地在她和陆氏之间扫了一遍,似笑非笑地说道:“本世子妃过来都这么一会儿了,老夫人和二夫人怎么都没有与本世子妃行礼,莫非这就是建安伯府的规矩?还着实让人意外呢。”
仿佛是一桶冷水瞬间从二夫人的头顶倒下,她怔怔地呆坐当场。
南宫玥所言不差,她既是摇光郡主,又是镇南王世子妃,那是一品的头衔。就算是陆氏这个建安伯府的老夫人也不过是二品而已,按照礼节,是该由陆氏和二夫人向南宫玥低头行礼。
可是因为南宫玥是南宫琤的妹妹,两家是姻亲,往日里南宫玥并不计较,甚至还为着南宫琤的脸面主动给陆氏行晚辈礼,因而陆氏与二夫人也就渐渐地无视了这一点,甚至把南宫玥的客气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南宫玥如今把这点如此赤裸裸地提出来,这摆明就是要与她们翻脸的节奏!
而偏偏她的要求无可厚非,陆氏眼中掩不住羞辱之色,难道她一把年纪,还要与孙媳的妹妹行礼?这实在是……
眼看着陆氏和二夫人的气焰完全被南宫玥压下,两位族老夫人不由心下警觉:本来是觉得世子裴元辰的情况堪忧,日后恐怕撑不起这伯府,而二房又渐渐起势,故而对于二房之请有些意动,可现在看来局势还不好说……先不说南宫家的二公子新近成了五皇子的伴读,就连这位尊贵的镇南王世子妃也是态度明晰地跑来给自家姐姐撑腰。
两位族人夫人暗暗思忖着,等回家后,还是要告诉相公儿子还有其他族人,在这次的大房和二房之争中,千万不能乱了分寸。反正无论谁得了势,对他们这些族人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陆氏的目光朝南宫琤看去,想用眼神示意她帮着求情。南宫琤故意不看陆氏,三妹妹这全是为自己,自己若是给三妹妹拆台,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正待气氛越发僵硬之时,丫鬟的声音自屋外传来:“见过大夫人!”
在府中,被称为大夫人的自然是建安伯夫人,一时间,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南宫琤更是暗暗松了口气,建安伯夫人来了就好。
建安伯夫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仿佛看不到正堂的尴尬,先给陆氏和两位族老夫人见了礼,然后笑道:“世子妃来了啊!”
“夫人。”南宫玥笑吟吟地与对方颔首。
建安伯夫人好像这才注意到陆氏和二夫人神色不对,故意问二夫人道:“二弟妹,看你气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不适?”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懑,怀疑大嫂必是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故意在奚落自己。
但二夫人不说,自有别人替她说,墨香好心好意地把几人的对峙细述了一遍。
虽然建安伯夫人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装作才听到的样子,一脸“歉然”地看向南宫玥,努力忍着笑,福了福道:“世子妃,都是我这弟妹失礼了。我在这里替她给您赔罪了!”她口中只说二夫人,却半点不提陆氏,言下之意就是把陆氏给撇干净了,做错事的只是二夫人。
这一句话让陆氏展颜,却让二夫人脸色一黑,更让她憋屈的是为了老夫人陆氏的面子,她还不好说什么。
这屋中的众人个个是人精,又哪里想不通这一点。
南宫玥缓缓地看了众人一圈,这才大度地说道:“我一向尊敬夫人,今日就给夫人面子,不与贵府计较失礼之罪了。”她还做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
“多谢世子妃。”建安伯夫人笑道,跟着看向了二夫人又道,“二弟妹,世子妃宽宏大量,你还不过来谢过世子妃?”
什么?!还要她谢过南宫玥?二夫人差点没呕出一口血,可是眼看着陆氏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只能站起身来,屈辱地把身子福了下去,艰难地说道:“多谢世子妃不怪之恩。”
她心中恨恨道:等她二房将来继承了伯爷之位,她一定让他们都为今日之辱付出代价!
这时,南宫琤站起身来,走到建安伯夫人身旁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对南宫玥道:“三妹妹,我们一起到花园走走吧。母亲,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二夫人保持着福身的动作僵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连这个生性温和的南宫琤也敢来挑衅自己了?真是岂有此理!
“好啊,大姐姐!”南宫玥笑道,之后,便再也没人理会二夫人,三人就这么离开了福寿堂的正堂,只留下二夫人的身形僵硬地停顿在那里,而四周服侍的奴婢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这府中的风向又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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