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妻妾(1 / 1)

太后看了一眼南宫玥。

在宫里这么些年,她自然看得出来南宫玥与这个表妹感情似乎并不佳。太后与南宫玥相处久了,知道她的性子沉稳大度,这么看来应该是这白氏有些不妥。

这时,崔燕燕站起身来,走到白慕筱身旁,亲热地执起了她的手,笑容可掬地说道:“筱儿妹妹,我望穿秋水,你可总算来了!”

白慕筱收回了手,恭敬地福了福身,冷淡地说道:“多谢三皇子妃记挂。”

见状,太后微微皱眉,这个白氏实在是有些没规矩,甚至是不识抬举。她以为她是谁,又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甩脸色给三皇子妃看?这还是在自己这个太后的面前,以后她真的过门,那关起门来,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再联想到南宫玥对白慕筱并不热络的态度,太后恍然了,原来这白氏还真是没规矩。

太后眸色微微一沉,那种迫人的气势无形间散发了出来。

而崔燕燕却对白慕筱的冷淡不以为意,甚至是心中暗喜,笑着又道:“太后娘娘,筱儿妹妹为人至纯至孝,让孙媳敬佩不已。本来孙媳是打算邀请筱儿妹妹随孙媳一起过来行宫的,但是筱儿妹妹为了给了亡父做生祭,要去庙里祈福,这才耽搁了几日。”

白慕筱意识到太后的不悦,猛地打了个激灵,仿佛是一桶冷水突然一头倒在了她身上,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对自己说,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那又如何!

只要达到目的,就算让她卑躬屈膝那又如何!

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再次直起腰板,俯视众生!

她闭了闭眸,突然笑了,似三月的春风,和煦温顺,又福了福道:“多谢三皇子妃夸奖。百善孝为先,先父辞世已然三年有余,适逢先父生祭,筱儿为其祈福乃分内之事。三皇子妃的夸奖,筱儿实在愧不敢当。”自古为君者,都提倡孝道、孝行以稳定其统治,更何况,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自然也会希望世人都重孝道。

白慕筱心里讽刺地一笑,三皇子妃这次怕是弄巧成拙了。

她飞快地瞥了罗汉床上的太后一眼,果然,太后的神色又缓和了不少,叹道:“古语有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白姑娘,你有这番孝心,想必你父在泉下有知,也会大为欣慰。”太后心道:这个民女虽然有些不懂规矩,但懂得孝道应该还不至于过分出格,等过门后,让嬷嬷慢慢教着规矩便是。

听出太后语气中有所松动,韩凌赋心中一喜,含笑地看了白慕筱一眼,心道:他就知道太后一定会喜欢筱儿的。

崔燕燕则面色一僵,原本那张贤淑的面具差一点就掉了下来,但最后还是稳住了,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应道:“太后娘娘说得是。孙媳以后也要向筱儿妹妹多学习。”

“筱儿惶恐。”

看着这一妻一妾彷如亲姊妹一般,太后心里直点头:三皇子妃崔燕燕果然如同传闻般贤惠大度,有嫡妻的风范。

太后与韩凌赋这对祖孙心里都满意了,而南宫玥、原玉怡和傅云雁却是在一旁看得有趣,觉得简直是看了一出大戏一般。

众人稍坐了一会儿后,韩凌赋含笑地提议道:“太后,现在外头的日头小了不少,不如孙儿陪您去千芳园散散步如何?”

韩凌赋一片孝心,太后笑眯眯地应了。

一众人等就陪着太后出了长秋宫,往长秋宫西南方的千芳园行去。

太阳已经半落,这时,天气阴凉了不少,正是适合散步的时候,偏偏这八月的天气,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说翻脸就翻脸。

一行人才步入千芳园中,刚刚还是万里晴空的蓝天,转瞬已经变得阴沉沉了,布满了一片片阴云。

“轰隆隆隆——”

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眼看着马上就要下暴雨,太后身旁的大宫女挽秋紧张地说道:“太后娘娘,前面有个凉亭,不如先去那里躲躲雨吧?”太后现在病体初愈,倘若是淋雨受凉,那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担待不起。

一行人加快脚步,护着太后疾步进入凉亭中,几乎是下一瞬,外面“噼里啪啦”地落起了硕大的雨滴。

眨眼就把外面的地淋湿了大半。

凉亭中,众女都是略显狼狈,有几位姑娘的身上还溅了些许水珠,鬓发微微凌乱。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还是三皇子韩凌赋,刚才是他提议出来闲逛,偏偏就遇到暴雨。他抬眼看着外面淅沥的雨帘,看这雨势,也不知道何时雨会停下。

一旁的白慕筱一直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心念一转,突然吟道:“我行天即雨,我止雨还住。雨岂为我行,邂逅与相遇。寒时暖处坐,热时凉处行。众生不异佛,佛即是众生。”

她一开始吟诵,一下子吸引了亭中众人的注意力,连太后都是若有所思。太后都一把年纪了,觉得女子最为重要的是贤惠、懂规矩,有没有才并不重要。可是此刻也难免被白慕筱极具佛理的话语吸引,凝眸深思的……

这夏日的暴雨来的快,也去的快,不过是白慕筱吟诵的几瞬间,这雨竟然渐渐变小了,不多时就停了,雨后的天空蓝得更纯粹了。

而韩凌赋的心中也是一片豁然开朗,心中反复吟诵着那两句:“我行天即雨,我止雨还住。”

太后突然问道:“白姑娘也念佛经?”

白慕筱福了福身,恭顺地答道:“回太后娘娘,先父早逝,筱儿每日会为其诵经。”

太后又打量了白慕筱一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静下心念佛经,也算不易了。希望她能牢记佛经的教导,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为妾的本份。

“读佛经好,以后也要多读读。”太后略带警告地说了一句。

白慕筱知道太后的话中透着深意,忙应了一声。

刚刚的暴雨让太后也没心情再散步,下令摆驾回长秋宫。

几个小辈恭送太后回去后,便纷纷告退,各自分道扬镳。

原玉怡看着韩凌赋几人的背影欲言又止,忍了又忍,一直随南宫玥和傅云雁到了静月斋后,才忍不住道:“玥儿,你那个表妹好像变了……”

傅云雁在一旁频频点头,“怡表姐说得没错。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阿玥你的表妹确实是不一样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傅云雁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我知道了!”原玉怡想到了什么,略显激动地合掌道,“玥儿,你的表妹以前只是看人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的,”虽然也不知道对方在自傲些什么,“可是现在,就带着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原本的白慕筱与普通的闺秀似乎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是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变得泯然众人矣……似乎,似乎是自己戴上了一张面具。

“也许吧。”南宫玥闻言笑了,她自然也把白慕筱的变化看在了眼里,心里暗暗警觉,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白慕筱锐变至此?

她定了定神,暗下警惕,脸上则笑道:“不说我的表妹了,这毕竟是三皇子殿下的家务事。”

原玉怡和傅云雁互看一眼,心想也是。反正南宫玥和她表妹的关系也不佳,她们犯不着管别人家的闲事。

原玉怡总算想到了正事,“玥儿,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过了中秋就是八月二十了……”她笑眯眯地冲南宫玥和傅云雁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说到八月二十,南宫玥也是眉目含笑,而傅云雁却是叹了口气:“可惜阿昕没来!”五皇子在王都监国,南宫昕身为他的伴读,自然也要留在王都陪同,也就没有随着一起来行宫。

八月二十,对大裕的年轻男女来说,是一个特别的节日。

这个节日源于前朝,传说三百年前,有一位少年将军在秦淮河上偶然认识一个名叫慕莲的歌妓,两人一见钟情,将军欲取慕莲为妻,却遭家人反对,慕莲最终自赎其身,黯然离去,从此音讯全无。

少年将军对其情根深种,一直未娶,甚至不惜放弃锦绣前程,被逐出家门,独自隐居边疆。

他在边疆一待就是近十年,其后,北狄来犯,他们来势汹汹,一连攻破数城,少年将军毅然挺身而出,带领一城百姓死守垣城。就在孤立无援,危在旦夕之时,慕莲巧施“连环风火计”大破敌军后方,解了恒城之危,两人在全城百姓的见证下成了亲。

成亲后,两人一同奋力镇守北疆,直到朝廷援军赶到。

因他们在北狄一战中立下的大功,朝廷论功行赏,封了少年将军为安北侯,而慕莲则由一介歌姬,扶摇直上,成了超一品的侯夫人。

皇帝召安北侯夫妻进王都,可是他俩却选择继续住在北疆,过着朴素清贫的生活,他们带领贫困的当地百姓开恳荒地,灌溉引流,慕莲更是开了书院,亲自为师教化子弟。

夫妇二人的书院里不仅教出过一代大儒、阁臣首辅,还有许许多多杰出之才。

五十年过去,夫妇俩是桃李满天下,安北侯更是因其在北疆的造化之功荣登名臣谱,从此名垂青史。

慕莲夫人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传奇,在她过世后,民间对其仍旧怀念不已,便把八月二十安北侯夫妇成亲的日子定为慕莲节,一个有情人终成眷的日子。

年轻的恋人们常常在这个日子放莲花灯许愿祈福,希望天长地久,白首偕老。

看着傅云雁摇头叹气的样子,原玉怡笑眯眯地挽着她的胳膊道:“六娘,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不够!”傅云雁用力地点头道,“我还要吃你做的莲花糕!”

慕莲节的传统之一,就是女子亲手做莲花糕送给夫君,两人分食一个莲花糕,以后才能团团圆圆。

“好主意!”原玉怡眼睛一亮,“玥儿,不如慕莲节那日,我们一起去希姐姐那里做莲花糕吧。还有莲花灯也得做起来……”

“我来做莲花灯吧。”傅云雁兴奋地自动请缨,“下厨我不在行,莲花灯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到时候,我们约上希姐姐、君表哥还有霞表妹他们一起去放莲花灯。”

几人越说越兴奋,傅云雁更是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玥,怡玥妹,干脆你们俩一块儿去我那里,我再让人把希姐姐她们也叫过来,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南宫玥笑着拒绝了,说道:“不如明日吧。”

“阿玥,你今日有事?”刚问完,傅云雁立马露出了恍然大悟地表情,调侃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回去陪奕哥哥。”

被说中了心思,南宫玥的脸上微微有些烫,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是又怎么样?”

傅云雁挽起了原玉怡的胳膊,调侃着说道:“阿玥有了奕哥哥,就不要我们了。还好,还有怡表姐你陪着我。”

南宫玥故意瞪着她,说道:“等着吧,等到你们成了亲以后……哼哼!”

说到“成亲”,原玉怡的脸颊突然红了,南宫玥和傅云雁望了望彼此,后者忙欢喜地说道:“怡姐妹,你的亲事就要定下了吗?”

面前两个都不算外人,原玉怡虽然脸红,但还是大方地说道:“娘说改日让我瞧瞧,若是我愿意,就定下了。”

“快说,是谁?”

“……章敬候府的简三公子。”原玉怡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悄悄说道,“二哥说他会去帮我打听一下的,让我先拖着娘,过几日再去见。”

这世道,女子艰难,夫家如何更是关系到大半生,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和离的。

尽管云城长公主和驸马必然不会害原玉怡,但有的时候,作为长辈,所考量和关注的未必全面。

“我也让阿奕去打听一下。”南宫玥说道。萧奕在王都的那些纨绔子弟里是第一霸,由他出马,必能有所收获。

原玉怡羞涩的道了谢,三个姑娘说说笑笑着走到了岔道口,这才各自离去。

想到萧奕正在静月斋里等着自己,南宫玥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行宫里的日子比在王都要悠闲许多,只可惜,萧奕有差事在身,哪怕他再不务正业,总还是得装装样子,每隔两日就要回一趟五城兵马司。可怜了那副指挥使封殊玄,苦命地扛起了所有萧奕推给他的事。不过,他本人倒是乐呵呵的,忠心的表示为了大哥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

萧奕不在的夜晚,南宫玥的心里就有些空荡荡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如此的依赖他了。

随着太后身子痊愈,南宫玥终于不用再时时跑去长秋宫,萧奕只要在行宫就整日里粘着她,这应兰行宫的景致极佳,两人旁若无人的四处游玩,过得很是自在。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皇帝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宣了几位皇子公主、王公大臣以及百越的几名使臣伴驾游园兼赏月。

偌大的应兰行宫中,大大小小的花园有十数个,因着其中一个明月园名字讨喜,皇帝便点了此园。

由皇帝带头,数十人涌入了原本静谧的明月园。

今日的月色极好,月亮就如一个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夜空中,向地上洒下皎洁的月光,像轻纱似的素雅温柔。

众人一边沿着鹅卵石的小路缓缓前行,一边观赏着园中的花卉、竹林、池塘、湖石……

正值八月,园子里的桂花竞相绽放,散发出浓郁的花香,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皇帝带着臣子们在前方走,而南宫玥等女眷们则在后方缓步跟着。

原玉怡折了一枝金桂,凑近闻了闻赞道:“这园中的桂花开得可真好,清可绝尘,浓能远溢!”

“是啊!是啊!”傅云雁忙不迭点头,眼巴巴地说道,“这么好的桂花,摘下来泡茶、做汤、做点心想必都是极好吃的。”

六娘这家伙……原玉怡眼角抽了一下,有道是“金秋赏桂”,还让不让人好好赏花了!?

傅云雁毫无所觉地继续道:“对了,还可以酿桂花酒!”一说到桂花酒,她的双眼闪闪发光,简直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

南宫玥则笑着说道:“虽然我做点心是不如希姐姐,但是我酿果子酒的本事却还不错哦。”

“阿玥你会酿酒?”傅云雁顿时目光灼灼地朝她看来,就差摇摇身后的狗尾巴了。

南宫玥点头道:“以前我研究药酒时,就顺道学了一点,只不过这桂花酒倒是不曾酿过。若是六娘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一试。”

“不嫌弃不嫌弃!”傅云雁用力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南宫玥,“阿玥,我可就指望你了。”

南宫玥笑眯眯地应下了,回忆着曾看过的酿酒的方子,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放手一试。

姑娘们言笑晏晏,一路走,一路讨论着桂花还能做哪些点心……

一直到明月湖边,皇帝才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方,皎洁的月光泻在湖畔的柳树、与桂花树上,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银纱,轻薄飘逸。明月湖的湖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慢慢地流淌着,一阵阵夏风吹来,湖面上波光粼粼,湖畔的桂花散发出浓浓的花香,随着夜风丝丝钻入鼻端,洗去一天的辛劳,让人不由变得轻松而闲适,连说话声也不自居的变得柔和起来。

皇帝看着倒映在月伴湖中的圆月,不由诗兴大发,叹道:“真正是‘月光如水水如天’啊。”

“皇帝伯伯,”萧奕笑吟吟地提议道,“侄儿虽然不善舞文弄墨,但是今日难得的中秋佳节,不如让大家以明月为题赋诗如何?”说着,萧奕嘴角勾出一个狡黠的笑,飞快地瞟了不远处的官语白一眼。

小白上次说若要试探出“那个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需要一个机会。他瞧着现在这个机会倒是不错,让臭丫头能一解心中的疑惑,省得整日惦记着,多思伤神。他可不舍得他的臭丫头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心神。

官语白的唇边浮起一丝清浅的笑容,向他微微颌首。

听萧奕这么一说,皇帝也有了几分兴致。自古而来,诗人词人皆爱中秋咏月,确是一件雅事。

一看皇帝的神色,一个文臣已经自告奋勇道:“皇上,臣不才,正好昨日赋诗一首,难得中秋佳节,就献丑了,权当给诸位大人当绿叶陪衬一下。”

这位大人倒是豁达,虽然诗做的普通,但也算给众臣起了个头,皇帝见臣子附议,也觉得兴致更为高昂。

既然要赋诗,四周服侍的宫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迅速地搬来好几张书案和椅子,在湖畔一一摆好,并备上了笔墨纸砚。

接下来,众臣一一以明月为题赋诗,皇帝兴致颇佳地说道:“你们也都过来瞧瞧。”

萧奕离皇帝最近,笑眯眯地拿起了书案上众大臣写下的诗句,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皇帝伯伯,这些诗句实在有些一般,写来写去都差不多,侄儿都没看到能让人眼目一新的句子。”

镇南王世子素来张扬无度,众人对他的评论再不满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皇帝本来还觉得有几首诗词做得不错,但听萧奕这么一说,他就越看越不满意了,虽然偶有“夜空皎皎孤月轮”的佳句,但总觉得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

萧奕笑着继续说道:“说到做诗,侄儿倒是记得锦心会流传出来的两首词做的不错。”

皇帝若有所思,喊了一声,“怀仁。”

一旁服侍的刘公公立刻体会了圣意,聆听皇帝的吩咐,然后便匆匆走到后方,从随行的女眷中召来了一人——

白慕筱!

一瞬间,在场的大臣、女眷们都把目光投注到白慕筱的身上。

白慕筱对皇帝行礼后,皇帝朗声道:“今日难得中秋佳节,白姑娘可有兴致也赋诗一首?”

皇帝钦点那可是莫大的荣幸,不过在作诗上,白慕筱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锦心会上的《浣溪沙》和《江城子》,以及她从前所做的那首《侠客行》已然成为了文人墨客间广为流传的传世佳作。

众人皆知,她已经被册为了三皇子的侧妃,虽然只是皇子侧妃,并非正室,但皇子侧妃也是正二品,对白慕筱这个草民之女而言,也算是从此一步登天了,更别说她现在已经入了皇帝的眼,若是能早日诞下皇孙,恐怕比起三皇子妃也是多荣不让。

这么一想,三皇子妃崔燕燕倒因此遭受了不少“关爱”的眼神,心中更恨。

而韩凌赋却是满含笑意,父皇能欣赏喜爱筱儿,对自己亦是一件益事。

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白慕筱落落大方地一笑。

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白慕筱心知肚明,看来这镇南王世子是在自己那位好表姐的撺掇下,想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只可惜,她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们只是白费心机,反而成全了她的机会。

白慕筱自信满满,向着皇帝屈膝道:“皇上,那民女就以七步赋诗一首五绝。”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传为佳话。

今日这句话若非是由白慕筱出口,未免有狂妄的感觉。

可是这里众人皆知,白慕筱在锦心会的初赛和决赛中都是第一个完成词作离场的,的确是才思敏捷,令人叹服。

众人都是交头接耳,拭目以待。

皇帝见白慕筱如此自信,笑容更盛。

白慕筱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

待她走到第四步时,第一句诗已经脱口而出:“床前明月光。”

随着她第一个字出声,四周又寂静无声,只听到她掷地有声的清丽嗓音回荡在四周。

第一句念完后,大部分文臣都是难掩失望,这一句实在是太平凡了,说是“七岁小儿亦能做”也不为过。只不过……

想到白慕筱往昔每一首诗都必然有传世佳句,也许这妙语还在后头呢。

白慕筱又走出了一步,第二句诗随之响起:“疑是地上霜。”

这第二句显然比第一句听来多了几位味道,但也仍旧是平平。

这“五绝”乃是五字一句,四句而绝,故称“绝”。也就是说,白慕筱这首五绝剩下的只有两句,她想要翻盘,也只有靠这最后两句了。

四周越发安静,这个时候,白慕筱是全场当之无愧的中心,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时,白慕筱已经走到了第六步,“举头望明月。”

至此,大部分人基本觉得白慕筱这次必然是丢人丢定了,如此幼稚的五绝小诗居然也好意思出手,还是在皇帝跟前。

众人中已经稀稀落落地窃窃私语起来。

对此,白慕筱又如何不知,但是她仍然是面色如常,在踏出第七步的同时,念出了最后一句:“低头思故乡。”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几人喃喃地低声念着,突然觉得这首诗初听平凡,没有奇特新颖的想象,没有精工华美的辞藻,细品之下,却显得意味深长,耐人寻绎,短短二十个字就在众人眼前勾勒出一幅生动形象的月夜思乡图。

翰林院的李大人第一个出声赞道:“妙,实在妙。此诗清新朴素,明白如话,可又构思细致而深曲,真是脱口吟成,浑然无迹啊。”

他身旁的另一个老臣也是捋着胡须道:“不错,老夫终于明白何为‘无意于工而无不工’。”

“是极是极。实乃直书衷曲,不着色相。”陈大学士亦是摇头晃脑道,“这思乡诗最多,却不如此四语真率而有味。”

众人交头接耳,赞不绝口。这首五绝如此朗朗上口,连黄口小儿亦可传诵,恐怕过了今日,便要名满天下了。

萧奕懒洋洋的看着,向着官语白眨了眨眼睛。

宝座上,皇帝也是喃喃地把这首五绝复述了一遍,赞叹地笑道:“好!好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白姑娘,此诗可有名否?”

白慕筱淡然地一笑,即便在众人的赞颂中,却仍然冷静超脱,福了福身后恭敬地答道:“回皇上,因‘疑’则‘望’,因‘望’则‘思’,并无他念,真‘静夜思’也!”

“静夜思!”皇帝大笑不止,“好一首《静夜思》啊!”

皇帝心情大好,便吩咐刘公公赏了白慕筱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锦帛数匹。

韩凌赋目光灼灼地看着不卑不亢的白慕筱,眼中异彩连连。不亏是筱儿,也只有像她这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奇女子才能作出这样琅琅上口的佳诗!

另一边,官语白却是垂眸思索着,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念着:“疑是地上霜……”

这句中的“霜”字初看用的巧妙,既有了月光的皎洁,又借着天气寒冷衬托着思乡之人的孤寂凄凉。

可问题是,现在是八月十五,正值夏暑!

中秋虽有明月,有思乡,却非寒冷的时节。

这位白姑娘的诗词果然真是每每有令人“惊奇”之处啊。只是诗句过于绝妙,也就让旁观者着相了。

“皇上,”官语白含笑起身,对着皇帝作揖道,“今夜明月当头,白姑娘七步成诗,可传世佳话。臣有一提议,不知皇上可有雅兴一闻?”

皇帝心情大好,便是爽快地说道:“安逸侯且说。”

而白慕筱却是目光一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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