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文再见哈坎已经是五天后,由于他和众多海军军官都被水兵关押起来,虽然没遭受虐待但监狱的滋味依然不好受。短短几天这位英俊的海军少将就仿佛换了个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平日里始终保持整洁的将官服也沾满污垢和机油。基尔港和城市已经完全被水兵们控制起来,到处都是扎着白毛巾的士兵和工人武装,前几天还比较干净的城市变得肮脏无比,玻璃窗被砸碎,墙壁溅满点点血斑。
德国失败了!
秉文递了支烟给他,酷爱烟草的哈坎这回却拒绝了,望着躁动危险地城市两眼迷惘。他想阻止水兵继续暴动,可任何阻止的话语和行动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比,因为德国的确是不能继续战争了。饥饿和流感已经压垮了最坚强的心脏,但如果任由这种暴动继续扩散,德国又会走向何方呢?他坐了很久,半天后才起身拿起随身物品,扭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见克虏伯先生?”
“我们想采购一些机械设备和制造图纸。”秉文很坦率的把能说的任务内容说了出来。哈坎不奇怪杨秋会选这个时候来捡便宜,事实上他相信,很快英法开着坦克和军舰涌入德国抢夺属于他们的“战利品”但他对这份采购清单却很奇怪,因为其中除了精密双轴机床,大型锻压机等军民两用设备外,绝大多数都是民用机床和技术,就连船只都是民用船舶而不是最让人眼红的军舰。
哈坎很好奇:“你们要做什么?”
秉文暗暗苦笑,虽然德国已经很惨,但显然比民国强大百倍,所以完全不知道饿汉子的痛苦在哪里,说道:“舰长,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国的实力不容许我们走军事化扩张道路,相反我们需要采购大量民用设备发展国家经济。这里面很多东西如果现在不买。到时候都会被英法搬走,我们想买也买不到了,所以总司令才要求我们尽可能多的采购一些技术,设备和工业图纸。当然我们会按照比较优惠的价格。”
哈坎对这种虚伪的客套不感兴趣,既然杨秋主要想要高端民用技术和设备,那么也不算太大难题,其实就算是军用技术也没问题。因为他现在已经能肯定,随着基尔港暴动,德国肯定要陷入一段较长时间的动荡中。战争会很快结束,英法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削弱德国的机会。所以技术卖给谁都一样,与其到时候被白白抢走,还不如卖钱筹措资金,为下一次东山再起进行准备!但有件事他和吉阿尔伯特一样好奇:“看看你们需要的东西,双轴精密机床,2万吨的模压机、水压机油压机、冲压机床,轴承打磨、man舰船大型柴油机、蔡司镜片打磨、化工染料合成炉你知道这些东西多大吗?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如果五天前我会将你送入监狱。但现在只要价格合适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们弄到,就连马肯森上你们要的大型柴油机也可以整体搬走,可你们能运回去吗?这至少需要20艘万吨轮才能装下。难道走俄国铁路,还是想让大洋舰队强行为你们护航?对了,请不要在称我舰长。”
秉文想本来不想说回家路线,但想想后还是坦白了出来:“将军,您记得我们是怎么逃回来的吗?”
哈坎想起日德兰后塞德利茨号绕道丹麦沿海强行穿越雷区的那条航道,头脑里迅速勾勒出一条躲开英美巡逻舰队的路线,暗暗称赞这个曾在他手下服役的年轻人,道:“走格林兰的北极航线?是个不错的选择,英国海军的注意力还在这边,绕道格林兰以北从哪里能横穿大西洋抵达加拿大沿海。然后分散伪装成中立国家船只就可以南下,但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你们不能走,不过只要能越过美国,就可以巴西重新集合,然后绕过合恩角进入太平洋,但北冰洋的风暴太强了。至少要等到7月。”
“不!”秉文坚定地看了眼刘明诏:“不是7月,是2月!”
“2月?!上帝,你疯了吗?冰山会撕碎整支船队的!”
秉文和刘明诏对视一眼,坚定道:“将军,您认为七月我们还能离开吗?”
哈坎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位他还曾亲手为其带上过勋章。看着他们,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何尝不是为国家竭尽全力哪怕付出生命呢?当然,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德国式的严谨已经渗入到他的骨髓,所以刘明诏也很好奇他为何忽然转变态度愿意帮助自己,问道:“将军,您为何突然愿意帮助我们了?”
“这不是帮助你们,是帮助德国。”哈坎苦苦惨笑:“我们已经失败了,与其被被人抢走,还不如卖给你们,至少你们会支付现金!可以帮助很多企业渡过难关。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克虏伯先生。”哈坎最后看了眼基尔港,拖着疲倦、满脸不甘和很多德国人一起,做好忍受屈辱的准备后离开了心爱的大舰队。
和他预料的一样,基尔港的起义声响起后不久,兴登堡领衔的德国参谋部虽然竭尽全力,逮捕士兵严斥军官试图化解这场危机,但最终还是引发了欧罗巴大陆的第二场〖革〗命浪潮。兴风作浪的穷党力量在德国崛起,基尔港的动荡开始向全德蔓延,从前线回来的士兵面对满目疮痍的国家,面对衣不果腹的家人最终纷纷加入〖革〗命漩涡,而这股漩涡也最终吞噬了德国的所有梦想和希望。工兵代表苏维埃这个名词再次响彻欧洲,与去年11月俄国工人主导却被农民掀翻不同,由于德国工业化率非常高,拥有数百万工人,加上退役军人顿时形成席卷之势!短短几天,亨特索伦王朝终结,威廉二世匆匆下野逃亡荷兰,全新的斯巴达克派系开始崭露头角。
德国倒下虽然早有预兆,但如此迅速的过程却依然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各国野心家们纷纷瞄准了这块世界最丰厚的大蛋糕。巨量的德国工业能力、天价赔偿金、还有那些堆满船坞的战舰、大炮、飞机等等都让各国垂涎欲滴。就在哈坎带着秉文他们去见克虏伯时,一场关于如何分配这场盛宴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不过对德国以外的普通人来说,这一刻却是他们整整期盼了四年的!整个英国都陷入了狂欢中,在战争中煎熬四年多的人们自发的走出家门。他们挤满了大街小巷高声欢呼。当威廉二世逃亡德国,当《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签订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兴〗奋,甚至连巨大的伤亡数字都暂时忘记了。唐宁街10号办公室内,劳合乔治和好友博纳劳站在窗口听着外面的欢呼,这位年少时以风流著称的唐宁街领导者如今脸上多了几分沉稳,在危急时刻率领英国赢得最终胜利已经让他获得了巨大声望。但他却知道这才仅仅开始,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无法处理好,那么英国甚至整个世界都将陷入危机中。
“安德鲁。”劳合乔治平时不抽雪茄,可今天却难得递给博纳劳一支,自己也点上问道:“你觉得战争结束了吗?”
“是的首相,结束了!”博纳劳或许是整个英国最了解他的人,微笑道:“但也可以说没有结束。因为〖革〗命正在大陆上蔓延,〖中〗国人暂时堵住他们向远东渗透后。他们正在利用人民的情绪向外突围,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还不能放松。”
这几句话说中了劳合乔治的心思。基尔港水兵暴动演蔓延全德,其中既有战后各国人民生活困难导致各阶层严重对立,也有穷党思想不断向外输出的问题。所以他很担忧大陆的情况,说道:“克莱蒙梭打电话给我,希望能在巴黎尽快举行战后会谈,我认为法国人这次很可能会对德国做出极为严厉的惩罚。”
博纳劳担心道:“可是如果惩罚太严重,势必会加重德国的负担,导致他们国内愈加对立。而且也不利于我国执行大陆平衡政策。”
“是啊。”劳合乔治点点头:“我也正在担心这点,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办法支援德国,至少要帮助他们解决那些穷党人。我们已经暂时无法控制俄国。如果德国也倒向他们,你觉得未来欧洲会成为什么样子吗?”“我知道,但您如何说服他们放松对德国的惩罚呢?”博纳劳吐出一个烟圈,指指下面狂欢的人群。劳合乔治嘴角一垮,如果放松对德国惩罚,那么首先国内民众就不会放过自己。那样政治生涯也将到头了。
哎,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博纳劳叹口气,战后的世界已经面目前全非,想要重新建立起新秩序需要很长很长时间,大英帝国不仅要想办法遏制穷党,还有欧洲平衡,美国崛起、〖中〗国迎头追赶,远东问题等等,一切都在考验着他们这代人的政治手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秘书带来了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首相阁下,〖中〗国海军舰队抵达了基隆他们出动了三艘战列巡洋舰强行进入海港,护送杨秋上岸视察流感疫情,〖日〗本海军和政府提出了抗议,但是没有进行军事阻拦。”
劳合乔治和博纳劳对视一眼,刚才他们还在说战后世界新秩序,杨秋就突然前往台湾视察疫情两人头越来越大,该如何尽快把新世界次序建立起来,以确保大英帝国对世界的统制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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