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是贺侯爷的心腹,贺伶听他这话就明白了,祖父是不会站在他这边了。
贺伶没料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嫁妆还不如贺澜那个庶出的。想到以后出门应酬都要矮贺澜一头,不由得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周管事看到贺伶哭得伤心,不由得暗自摇头。这能怪谁呢?当初三小姐若是规规矩矩地让夫人安排嫁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周管事见该带到的话都带到了,向贺伶行了一礼,径自离开了。回去之后,周管事去向贺老夫人复命。
贺老夫人听说了贺伶的反应,冷哼一声,脸上带了几分得意道:“以为嫁到国公府,就能踩到娘家长辈头上来了?我就今儿就教教她规矩!”
周管事听着老夫人对三小姐似乎还有怨气,便低着头姿态恭敬地说:“老夫人,明日就是三小姐三朝的日子,您看府上是不是要早些派马车去接……”
出嫁的姑娘是个顶重要的日子,娘家该怎么接待,有许多能说道的地方,周管事想试探试探老夫人的态度,免得到时候没做好,不合老夫人的意,他们下面的人被迁怒。
贺老夫人想也不想便冷笑道:“接什么接!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哪里就缺那几辆马车了?就让她自己回来吧,不必特意派马车去接。我们侯府的马车,未来的国公世子夫人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周管事明白了贺老夫人的意思,虽然觉得这么做不仅让三姑娘没了脸面,还打了安国公府的脸,着实有些过了。但是他位卑言轻,侯爷又不愿意管内院这堆麻烦事,夫人那边想必也不敢违拗老夫人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贺伶在周管事走了之后就一直哭,庄茂铭向来怜香惜玉,见自己新过门的媳妇哭得眼睛都肿了便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贺伶的哭声却一直不见停。
贺伶哭的目的其实是想让庄茂铭主动开口帮她讨回公道,可惜庄茂铭没懂贺伶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哄了一会儿之后,小厮过来说到他该去书房读书的时辰了,侍女已经磨好墨熏好香在等着了,庄茂铭眼睛一亮,拍拍屁股就走了。
贺伶看着庄茂铭毫不留恋的背影,打了个嗝,傻眼了。
贺伶气得把手里的帕子都揪烂了,但是成亲那日庄聘婷就派了嬷嬷来交代过她一些国公府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万万不能去书房打扰庄茂铭读书。所以贺伶气归气,也只能在屋里等着庄茂铭回来,打算到时候再跟他提一提嫁妆的事。
可是庄茂铭用功到了半夜才回的房,他进屋的时候贺伶早就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日要,贺伶大清早地爬起来伺候庄茂铭穿衣洗漱,一边明里暗里撺掇庄茂铭等会儿见了她祖父和父亲,一定要提一提她嫁妆的事,借着国公府的威势逼贺家把嫁妆给她补上。
庄茂铭顶着两大大的黑眼圈,东倒西歪地坐在凳子上由着丫鬟给他梳头,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贺伶嘀咕。
贺伶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急得推了他一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没想到庄茂铭一推就倒,带着凳子摔在了地上,“哎哟”一声痛呼之后惊醒了过来。
屋里伺候庄茂铭的丫鬟们惊叫一声,纷纷围了上来。
“少爷!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哎呀,少爷好像摔到手腕了!”
“快去请大夫!”
“先去冰窖里拿些冰来!”
丫鬟们围着庄茂铭嘘寒问暖。庄茂铭刚刚摔伤了手腕,虽然疼得很,但是见丫鬟们都急哭了,却还强撑着笑脸安慰她们。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们一哭,爷这心肝疼起来比这手要疼多了。”
丫鬟们破涕而笑,扶着庄茂铭去榻上坐了,端茶的端茶,捏腿的捏腿……
被丫鬟们挤到一边的贺伶,一开始还担心庄茂铭的手,但是看着他被丫鬟们簇拥在中间,当着她这个新婚妻子的面笑语调\情,愣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后,贺伶脸色沉了下来。正当她想发作的时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听到消息进来了。她先是焦急地问了庄茂铭的伤势,见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略微有些红肿,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贺伶,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少夫人,您怎么能对少爷动手呢?那日王妃交代过的话,您是不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贺伶想辩解,嬷嬷却不想听,冷着脸道:“今日之事奴婢会如实禀报王妃。”
贺伶对自己那位身份高贵,不苟言笑的大姑子有些惧怕,也顾不得跟庄茂铭生气了,求助地看向他。
庄茂铭接触到她的视线,正要说话,侍女却惊叫一声,“呀,少爷的手怎么比刚才肿了!少爷,我们去敷药吧。”
庄茂铭被几个丫鬟合力给拉走了,于是屋子里只剩下了贺伶独自面对那位严厉的嬷嬷。
接下来,贺伶被嬷嬷说教了半个时辰。贺伶被个下人这么教训,心里憋屈得很,但是这嬷嬷是睿王妃派回来的,听说以前还在宫里待过,贺伶不敢给她脸色看,只能忍着。
等嬷嬷教训完贺伶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贺伶怕耽误的事,忍着满腹的委屈让人去外头问贺家的马车来了没有,却被告知贺家没有派人来,让贺伶自己。
贺伶听到外头几个侍女的笑声,怀疑她们是在嘲笑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气,躲在屋里哭了起来。
贺伶哭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庄茂铭早不知道被丫鬟们拉到哪里去了。她一气之下想着,干脆不算了。但是冷静之后她又想到,今日如果不回去,传出去她脸上不好看不说,这国公府的下人也会当她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任意欺辱。
贺伶没有法子,只能派侍女回一趟贺家,让她去找自己的母亲余氏,让她想办法派一辆有侯府徽记的马车来接自己回去。可余氏上次伤了贺阿娇,被贺老夫人禁了足,丫鬟见不到余氏,只能去童姨娘院子找贺光辉,不想却被童姨娘的侍女拦住了。
童姨娘的侍女一脸为难地说:“老夫人说了不让府中派马车去国公府接三姑娘,你还是让姑娘自己想法子吧,不然老夫人怪罪起来,四爷也得受罚呢。三姑娘向来孝顺,想必也不想看到四爷夹在她和长辈之间为难。”
贺伶原本的贴身侍女被发卖出去了,陪嫁的这个是后来买进府的,在侯府里没什么人脉,人也不够机灵。听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回去给贺伶复命了。
贺伶知道了又大哭了一场,最后只能让丫鬟去外头赁几辆马车回来,当做是贺家派来的。安排好了之后,她又让丫鬟去把庄茂铭找回来,让他陪自己回去。
庄茂铭正在安国公夫人院里。安国公夫人一大早听说贺伶伤了宝贝孙儿,一边抱着庄茂铭心疼,一边气贺伶没规矩。紧接着又听说贺家连马车都不派一辆过来,贺伶和孙儿去侯府还赁的外头的马车,老夫人觉得自家宝贝孙儿受了大委屈,当即怒了。
“让贺氏自己回去!就说铭儿伤了手,不能陪她出门了!”
贺伶听了下人的禀报,急得不行,连忙赶来老夫人的院子。她想着先认个错,求老夫人放庄茂铭陪自己回娘家。贺家不派人来接,已经让她脸面无存了,若是连新婚的夫君都不上她娘家门,这以后她在国公府还怎么立足?
可是老夫人铁了心不肯让宝贝孙儿受委屈,听说贺伶来了,院门都没让她进,听说她在院子外头跪着也无动于衷。
贺伶跪了半天,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外院管事们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贺伶实在挺不过去,只能起身离开了。
最后贺伶还是忍着憋屈和委屈回了贺家,独自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贺伶的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贺伶自己回的贺家,说是庄茂铭今早不小心伤了手,大夫说要卧床静养。贺侯爷知道之后也很不高兴,面都没露,叫上贺光辉跟自己一起出门应酬去了。贺老夫人也没露面,还让人告诉贺伶,说不必去给她请安了。余氏被禁足,贺伶见不到,只能去魏氏那里。
魏氏待贺伶的态度一如既往,既不热情也不故意冷落,让王嬷嬷吩咐厨房给贺伶安排好席面,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不过她没叫贺林晚来陪贺伶,贺伶也不想贺林晚看到自己今日的狼狈,乐得她不出现。
贺伶用过饭之后也不在贺家多待,跟魏氏辞行。
魏氏对于贺伶没带礼回来的事只字不提,反而让人备了丰厚的回礼让她带回去,又让王嬷嬷吩咐门房,派马车送贺伶回国公府。
贺伶听到之后,红了眼睛,老老实实给魏氏磕了头才走。
安国公夫人得知贺伶是坐侯府的马车回来的,还带着丰厚的回礼,又得知是魏氏吩咐的,板了一天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对左右伺候的人说:“这贺家还是有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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