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靖婉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只会笑盈盈的拍着骆靖博的肩膀,“三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千万别让人失望啊。
且不论骆靖博日后如何,现下,那丹青圣手在与他聊了聊之后,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后生可畏。骆靖博忙道惭愧。可不是惭愧么,小妹也为他料想到了可能会有今日的局面,很多问题都帮他设想了,而且关于工笔画本身,也很仔细很全面的跟他讲解过,如果这样都还过不了关,都还被人瞧出了破绽,他大概可以以死谢罪了。
骆靖博这边尚算不错,走出今日的这一步,日后大概就会越来越顺。
然而,孙宜嘉那边就不是那么顺遂了,怎么说——
孙宜嘉前面十几年,接触的都是启元王朝最尊贵的那群人,而且以往一向性子冷,因为靖婉的关系,敞开了心扉,渐渐的接触更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她对任何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就接受,现在接触的这群人,与她接受的教养就全然不同,这才刚刚接触,孙宜嘉就下意识的用冷傲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在她眼里,她们谄媚讨好让她厌烦,而且她们举止粗俗,那眼珠子更是**裸的盯着她,不是放在她的首饰上,就是放在她的脸上。
而在这些人眼里,她一个毁容的女子,嫁入了骆家的门,还装什么假清高,而且,还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一点都不识趣,为了能在骆家立足,难道不应该主动自觉的拿出好东西孝敬她们么?几番暗示了,居然假装听不懂,什么东西。
她们的教养、理念、追求全都不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处不到一块儿去。
孙宜嘉冷着脸,世间,婉妹妹那样的人果然只有一个。
这时候,她也意识到,曾经,她大概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她想当然的想要追求平凡,然而,与她有一样教养的,能让她接受的,有几户人家能够平凡?在场的这些人,大概都是平凡的吧,可是结果呢?孙宜嘉觉得浑身都有些冷,她很庆幸,她遇到了靖婉,更庆幸嫁入了骆家,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人家,这里有她想要的一切,却又没有与她曾经的一切相冲突。
“靖博家的先回去吧。”骆老夫人在冷眼旁观之后淡淡的开口。
孙宜嘉看了骆老夫人一眼,她似乎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松了一口气,“是,孙媳告退。”
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送了孙宜嘉一程,“今儿这些事情,三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人的目的,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对于她们,给两分面子就行了,有些人你太大把她当回事了,反而越不把你当回事。”
孙宜嘉明白了。“多谢妈妈提点。”
那妈妈笑了笑,“三姑娘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掌中宝。”
“婉妹妹她值得世间最好的。”孙宜嘉真心的说道。
不过,她这话如果让靖婉听到,她说不定要翻白眼,这一个一个的都被洗脑。
孙宜嘉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老夫人当初也是身份尊贵,比起现在的她也差不了多少,下嫁骆家,那个时候,骆家虽然也有底蕴,但却没什么背景,当时的骆家,没人给她撑腰,她遭遇的境况,只怕比现在的自己困难太多太多,她却毅然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没有被同化,她依旧尊贵端庄,还有那几十年沉淀下来的睿智,不比她祖母差什么,却又比祖母多了一份慈和与人情味儿,更关键的是,她比自己祖母幸福太多——可那个时候,老夫人嫁的不过是进士及第的探花郎,自己祖母嫁的是权势滔天的定国公;骆家的亲戚,却没人敢对她不敬,甚至是打心里恭敬。
骆老夫人以自己的方式,给孙宜嘉好好的上了一课。
没多久,靖婉也知道了靖婉要人的事情,可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激起了小水花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再无人提起。
而靖婉的老子骆荣彦,正如他自己所料,在骆沛山送走了客人之后,将他叫到了前书房,倒是没有骂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骆荣彦第一次体会到了,其实平静有时候比狂风骤雨更可怕,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凉气从脚底直往上窜,与其头悬利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给他一刀。“父亲……”
“你们兄弟要做什么,只要不损害到骆家,我都没有强行的要求过。你不喜欢官场,你喜欢洒脱无拘束,你想做一个谪仙般的人物,霁月光风,我都随你去。你以前整日与你媳妇风花雪月,现在整日念着你那些金石玩物,从来就不曾好好的教导过孩子,从来就没为孩子着想过,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最好一直都不要管。”
骆沛山的话语并不重,但却首次引起了骆荣彦最深的内疚,“父亲……”
骆沛山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你们兄弟四个,你各方面都最拔尖,可你不想走仕途。你大哥现在只是从四品,我便是致仕也不能,我一旦离开了,他只怕一辈子都爬不到三品以内,偏偏现在局势特殊,并不是让他再进一步的好时机。再有,你们毕竟只是兄弟,没了我,他爬得再高,尊荣也是属于他妻儿的,你的孩子能得多少好?三丫头现在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谁都想吃进嘴里,如果你这个当老子的能稍微靠谱点,能让她有所依靠,她何至于只能静待别人抉择。”
骆荣彦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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