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意识的,这个字,已经从靖婉口中吐出。
    过了片刻,靖婉缓缓的伸手,抱住李鸿渊的腰,她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这个男人没有错,不该去质疑他对自己的感情,从而去伤害他。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由理智能够控制的,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因为爱得深,所以容不得半点瑕疵,哪怕是“自己”,也能打翻醋坛子。而这一刻,靖婉也深刻的意识到,她是真的真的彻彻底底的爱上这个男人,很多事情,已经容不得她后退了。
    而李鸿渊眼中的阴鸷并没有因为靖婉这个字,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消散,反而更为浓郁了几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相反,他很小心眼,而且贪婪,婉婉现在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还不够,至少要到无论如何她都爱他,不会有丁点离心的念头,他要的是全部,他要的是绝对。
    “婉婉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不管他面上如何,眼中是何等情绪,声音中依旧带着小心翼翼,还有一丝委屈。
    靖婉又心疼了,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李鸿渊的后背,“自然不会。”
    “可是刚才呢,我不过才开了一个头,婉婉起身就要离开,可曾有一丝一毫的顾及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只是心中万分慌乱,也万分害怕,害怕你爱的不是我,害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崩溃,不想在发现从未得到你的爱的同时,连最后的自尊都折进去,显然是我错了,幸好有你拉住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保证。”
    “只要婉婉不想着离开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李鸿渊好似将自己摆在了最低的位置。
    “傻呢,我们是夫妻,而你可是王爷,作为你的王妃,我能去哪里?别胡思乱想。”
    “难不成在婉婉眼里,难道仅仅是因为这重生份,才迫使你留下的吗?”李鸿渊松开靖婉,抓着她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眼睛赤红,显得异常的激动。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见他这“犯病”模样,靖婉说不得就会暗暗的给他两个白眼,再在心里吐糟两句,可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也明白了他以往时不时的神经质是什么原因,因为前世留下的阴影太重,所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不安,是她的错,是她没发现他一直都不安,是她的错,是她做得远远还不够,不能让他安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仅仅是想告诉你,我不可能会离开你,阿渊,你所在,才是吾心所归。”
    李鸿渊的情绪这才稍微的缓和了一定,重新将靖婉拥入怀中,“婉婉,我说过,我若是变心了,你可以要我的命,但是,如果你变心了,我大概不会杀你,只会囚禁你一辈子,让你的一生中,只有我的存在,那样的日子,相信谁都不会想要的。”
    “一颗心早就拴在你身上了,还怎么变?我自持自己的心没办法分割,自己的感情由始至终,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改变,相信天底下也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就算有,我也只要你。”
    李鸿渊哼哼一声,“怎么可能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
    “是,我相信。”
    由此可见,靖婉的情绪其实完全是被李鸿渊引着走的,因为他示弱,因为他外泄的一点点情绪,靖婉就完全顾不得自己了,一心只想安抚他,顺着他走,显而易见的,在她心里,他的一切其实都超过了她本身,最简单一点,她现在可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情绪?所以说,面对如此心机的晋亲王,靖婉如何是对手,在这份感情上,似乎看似是她占据着主导,实际上呢,她一直在他的手心里,如何都逃不出那个范围。
    不过呢,李鸿渊虽然耍了手段,但是,牵绊住靖婉的,到底还是那份真情,如此,靖婉就算是“傻了点”,也无所谓。
    “王爷,王妃,可要续茶?”因为长时间没动静,龚嬷嬷在外面是适时的开口。
    显然,他们现在的氛围,有第三个人缓和一下,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让他们都平复一下。
    靖婉从李鸿渊怀中退出来,坐到一边,低着头,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而现在的李鸿渊,除了靖婉,没有人能让他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就算有,十有**也是装的。这会儿自然是什么情绪都没了,有外人,那绝对是收放自如,“进来。”
    龚嬷嬷进来,快速的换上热茶,目光很隐晦的从李鸿渊跟靖婉脸上扫过,她是何等眼力,果然吵架了吗?
    在他们进入书房之前,李鸿渊就吩咐所有人退得远远的,没有允许不得靠近,之前一个多时辰一直都好好的,后面突然传出动静,因为离得远,只能听到细微的响动,不过却无人敢靠近。
    “奴婢告退。”
    随后,李鸿渊给靖婉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站到靖婉跟前,手指轻轻的从她眼睛低下擦过。“喝点水。”
    靖婉抬头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接过杯子,浅浅的饮了一口。
    “婉婉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为夫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靖婉张张嘴,似乎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真到这一刻,也没什么想问的,而且,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从他刚才的话里,很多东西,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还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武安侯府,之前还唏嘘的对象,在她所不知道的另一条线上,自己与那家人的关系上竟是如此的紧密,可是家人对自己的疼宠是不变的,那么,在明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境遇的情况下,自己为什么会嫁过去?还有骆家的情况,尤其是祖母,别说是经历了,想想那画面,靖婉心里就抽抽的疼。
    依照靖婉对某人的了解,就他那小心眼的程度,提武安侯府,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话题,所以,靖婉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然,李鸿渊何等的眼毒,见靖婉颇为犹疑,基本上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黑了,“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嫁去武安侯府的?李如玉在定国公府算计你落水,傅云庭救了你,至于原因,好像跟孙宜霖有关,满意了?”
    一句话,那就牵扯出两个处在他雷区的人,前一瞬还在心疼的靖婉,这一会又有点哭笑不得,那什么,她都没提了,是他自己非要找不自在,而且,讲点道理,按照他的说法,这个时间段,与这男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好不好,怎么能把这账算到现在的她头上,不管在他记忆里她跟傅云庭是什么关系,傅云庭跟她实际上也半点关系都没有,所有可能不都已经被这个男人给斩断得干干净净了吗?
    “婉婉可是忠贞得很,就算是成了我的女人,生了我儿子,也不肯入皇陵,因为觉得对不起傅云庭,连傅家的祖坟也不入。”李鸿渊越说脸色越黑,又开始暴躁了,“还留着傅云庭,保下傅家?本王就该早早灭了他们才对。”
    靖婉也不接话,毕竟,她说什么都可能是错,让这个男人犯病更严重,就那么瞧着他自己气自己,不过,神色始终温柔,因为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保下傅家,因为“她”“曾经”想要保下傅家。
    只是“自己”是别人的妻子,却成了他女人,还生了儿子?不是被这男人强取豪夺的,就是被他威胁的,干出这种事,不觉得不好意思就算了,还要找人家麻烦,靖婉真的很想知道,他这脸皮到底是什么做得,钢筋铜骨那都比不上啊。
    “婉婉是在想什么,觉得本王保傅家是应该的?”
    “我只是在想,居然被李如玉那样的人给算计了,‘自己’实在是太蠢了。”靖婉下意识的说道。
    靖婉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清楚,口不对心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同样明白,说的跟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也不是第一回了,这种事也懒得计较了,他真正在意的是,“蠢?李如玉好歹是郡主,她让人干脆利落的将你丢进水里,是你这小身板能避开的?”他平时没少说靖婉傻什么的,但是,当真靖婉这么说自己的时候,他又不乐意了。
    所以,啥都被他说完说尽了,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李鸿渊却是半跪下来,与她视线相对,“有一件事,需要婉婉给为夫解惑。”
    “什么?”
    “你有没有心系过傅云庭?”这一点,其实才是李鸿渊最在意的。
    靖婉眨眨眼,是顺着他,还是靖婉选择实话实说,“阿渊这话好没道理,我怎么可能知道。”
    “现任武安侯逝世,你是在其热孝期间进的门,你跟傅云庭也不曾圆房,一个多月之后的‘今日’,傅云庭照样因为多方博弈的结果,踏上了前往西北边境的路,数月之后,皇位上那位因为低估了傅云庭,就在粮草上打主意,是你多方奔走,然后跪在宫门前数个时辰,求来了粮草,再亲自送到了边境,之后就一直留在边境,直到启元死了二十多万的将士,傅云庭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押解回京,武安侯府的人悉数下狱,唯有你暂时逃过了一劫,悄悄辗转回京,想方设法的欲救出傅家的其他人,走投无路求到我头上,我承认我卑鄙无耻,趁机强占了你的身子,可时候你依旧是完璧之身,所以,告诉我,可曾心系他?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一定知道答案。”
    靖婉沉默了片刻,伸手覆在李鸿渊的脸上,“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曾。”靖婉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很清楚,一向都是理性超过感性,她自己身上不可能存在一见钟情,当真如他所言,那么,毫无疑问,“她”对傅云庭,或许存在一些极为特殊的感情,但绝对不会男女之情,作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坚持不圆房的是傅云庭,那么在那种有今夕没明日的日子里,她如果爱上了,绝不会让自己保持完璧,而且,想也知道,边境的战争不断,人人都可能脚不沾地,“她”跟傅云庭必然连见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那可能还培养什么感情,而她,绝不会因为什么英雄情结就爱上,敬意是一回事,爱意是另外一回事。
    李鸿渊伸手抱住靖婉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婉婉,我很开心,真的。”
    靖婉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摩挲,有点酸楚,就算他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她都不想经历,但是,也错过了与他最初的相识,不过,这种事想想就算了,毕竟,她如果真是别人的妻,那么,无论他对她多好,她都不会放纵自己,定会百般克制到底,说到底,还是现在的自己占了便宜,身无负担,没有困苦,更不用去在意他身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他经历的那一世,那么,就算他们成为夫妻,那么他们最终情投意合的可能性也极其的低下,因为他是王爷,封建社会下,男权至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婚前没通房,婚后只守着她一人。
    虽有遗憾,却更该知足,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那颗心可谓千疮百孔,应该好好的爱惜他,抚平他的伤痛。
    靖婉看着门口出神,突然想到了什么,“阿渊,龚嬷嬷,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对,”李鸿渊也不否认,“皇贵妃原本于她有恩,她一心效忠的其实是皇贵妃,后来虽然效命与我,不过,实际上因为我的某些行事方式,不得她心,她也就仅仅是尽本分,多的再没有了,这不,我让她去齐安府伺候你,两三年时间,回来之后,我这个前主子在她眼里可是半点地位都没了。”
    靖婉轻笑一声,很想说某人是活该,倒没有迁怒龚嬷嬷的意思,尽管,龚嬷嬷应该向某人传递了不少关于她的讯息,谁让她现在跟这男人密不可分了,老早就被“窥探”了也起不起来,如果没有动心,多少都会生气,然,也不会暴怒就是了,毕竟,龚嬷嬷对自己,也的的确确尽心尽力,真心实意的好。
    “黑妹白芍呢,也是你送到我身边的?”
    “是,不过,这二人一开始就是给准备的,她们甚至不知道调教她们的是谁,并不存在另一个主子。”
    靖婉点点头,“我的婚事,你一定插过手的,依你的性子,怎么会允许我跟别人定亲?”
    “本王名声那么差,你名声不差能嫁给我?”李鸿渊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名声差,那也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赖谁?”
    “本王名声不差,还能轮到你来做这个晋亲王嫡妃?晋亲王府后院早就填满了。”李鸿渊盯着靖婉,一脸“我都是为了谁”的表情,对靖婉“不知好歹”相当的不满。
    “所以,你还是故意让我定亲又退亲定亲又退亲,就为了弄坏我的名声?”靖婉对他这逻辑也是服了,“不过也两次而已,再坏还能跟你相提并论?”
    “本来是准备四次的,陈正敏跟孙宜霖却都对你情根深种”李鸿渊面上狰狞起来,杀心又起,
    自己搞事,却又迁怒别人,如果她跟那两人不曾有过婚约,那两人就算有情根,也深不了,毕竟,如果没给过希望,那么或许就会更早的断了念头,“因为这个,你后面的两次计划就搁浅了?”
    都快醋死了,怎么可能继续得下去!“所以就直接找上你祖父了,反正必定是晋亲王妃娘家人,早点被拖下水也无所谓。”
    靖婉扶额,“可是你做了这么多,我们的婚事,还是我用东西换来的。”给他会心一击。
    关于这一点,李鸿渊挺高兴的同时,也成为他黑历史中的黑历史。
    看到某人的脸色都快黑得滴墨了,赶紧低头亲亲他,“过程如何不重要了,结果让人满意就好了。”
    李鸿渊了脸色又才好了一点。
    平日多不可一世的一个人,高冷,寡言,霸道,在她面前呢,就跟小孩样。
    随后,靖婉又问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关于她所在乎的很多人和事,不过,不少东西李鸿渊都含糊其辞,并没有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些,基本上都是黑暗而残酷的,李鸿渊耍心眼骗靖婉怜惜是一回事,真正太阴暗的,反而不想告诉她。
    靖婉也明白,那些都是他耿耿于怀,无法忘却的东西。“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李鸿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启元未定,天下未平,最关键的,婉婉‘死劫’未过。”
    所以,大局不定,他的心就不得安宁?“那么,阿渊不管做什么都多想想我,好不好?而且,阿渊做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不会再存在什么死劫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慢慢的一起变老。”
    “当然会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鸿渊的姿势,已经从半跪变为没形象的坐在地上,头靠在靖婉的腿上,“还有一件事,须得告诉婉婉,我之所以会重来一次,是因为皇贵妃,了尘大师说的事情,基本都是真的,皇贵妃的确特殊,不过到底是什么来历却不得而知,而她神魂的确尚在人世,只不过并非在游荡,我回来之前,她被困在玉佩中,就是那枚在玉粹宫发现的特殊玉佩,我回来之后,她的神魂进入了与她命理最接近的秦淑妃体内,上一次秦淑妃中毒,她短暂的掌握了秦淑妃的身体,因为送我回来的缘故,她要魂飞魄散,八十一座法坛,天下共祈福,只为延长她存在的时间,至少,了却一下某些心愿。”
    虽然今日受的刺激已经够多,靖婉还是吃惊不小。“皇贵妃落到你父皇手里,当真是可惜了。”
    “她没落到那男人手里,就没我了。”李鸿渊没好气的说道。
    靖婉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至少让她走得没有遗憾?!
    法坛的事情,绝对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需要我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现在,是不是就该婉婉你说了?”
    此言,靖婉并不意外,毕竟,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逆袭了其他所有兄弟登上帝位,加之有类似的经历,又怎能不被他察觉呢?
    “我跟阿渊的情况不太一样。”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