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想要灭了傅家一门,大不了豁出点名声,直接砍了就完了,可是启元一代一代的皇帝,都是一个德性,好名声,为了名声面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罔顾很多很多人的命。
    换成是晋亲王,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灭你满门,才不管别人会不会信所谓的理由,他灭了,别人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当皇帝的,虽然讲究施行仁政,该有的魄力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面对一个皇帝自己都觉得是威胁的对象时,还客气什么,身为九五之尊,那本来就是最不讲律法,最不讲道理的,杀人更是特权中的特权。
    如此看来,晋亲王简直就不像是李氏皇族的种,尤其是皇帝下来的这一脉。好吧,不该这么想,毕竟,那不是怀疑皇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吗?就算晋亲王长相上基本上没有肖似乐成帝的地方,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先不说皇贵妃本身出自世家名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就说当初皇上对皇贵妃的宝贝劲儿吧,恨不得全天的拴在裤腰带上,皇贵妃又怎么可能跟别人如何。
    阮瑞中跟骆沛山都保持了沉默,晋亲王早有准备不是,因此倒也无需担心。
    不过,从这一点来讲,乐成帝就被甩了不知道多远,然而,真正名声极差,传言中暴戾残酷的那个明明是晋亲王,而乐成帝明面上却还是仁爱的君主,前者全心为将士考虑,而后者却罔顾将士生死,这两者所做的事情,叫人何其的讽刺。
    睿亲王接了差事,就带着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京城,办事去了。
    京城的众人都在看着,等着,并且,各怀心思。
    睿亲王可谓是绝对的执行乐成帝的意思,不强取,买粮的价格也不能高,并且直接下了死命令,但凡有违反的人,绝对严惩。如此这般,要如何买粮呢?劝着哄着,说尽好话?甚至还要低三下四?不管睿亲王的本意是什么,反正下面负责执行的人,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好歹是靠公家吃饭的,要对这些贱民如此姿态?心中岂能不怨愤。
    睿亲王只想着为自己父皇尽心尽力,却在无形中将这些人得罪了一个彻底,而且,不让他们做,他们就不会做了吗?
    征集粮食的范围如此的广,你李鸿铭有几双眼睛,能看多远的地方。阳奉阴违,一向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
    不强取?他们是官差,哪能强取呢,都是人将粮食送到他们手里的;买粮的价格不能高?放心,三的东西,他们只会花一,甚至一都不会用,剩下的上交回去?呵呵,当然是装进自己的腰包;不能快?当然,一天的时间,大半在吹牛喝酒,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而且原本粮商手中才是大头,然而,这些人同样收了粮商的好处,粮商卖出来的粮食,或者高出几成的价格,而粮食也都是陈粮,甚至是发霉的,还藏着掖着不会全给。
    而李鸿铭所在的地方,一定范围内倒是严格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因此,他半点没察觉到不对,看着粮食在慢慢的增加,在心中暗暗的掐算着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腾腾的将第一批粮食运出去,而这个时候,西北大军差不多已经断粮了,就算是跟当地的百姓们借用点,勒紧了裤腰带,顶天能熬三天。
    而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李鸿渊的人详尽的飞信传回来,而乐成帝跟众多朝臣还一无所知。
    靖婉先一步瞧了,“睿亲王到底是没接触过这一层次的人,还以为他是亲王,下达的命令,就会被绝对的执行,毕竟在京里是被捧惯了的,下面那些人为了他上位,也是尽心尽力,可谓令行禁止,岂不知所过之地竟是民怨四起,明明前年南方那样严重的水患都因为处理得当及时都未曾出现这样的情况。”
    “婉婉直接说他蠢就好了,那么委婉做什么。去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自信过头,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靖婉对这话不予评论,“只是,这事儿睿亲王主动掺和进来做什么?还全力执行皇上的意思,莫非他知道什么?”
    “与其说是他知道什么,不若说他娘告诉了他什么,以及苏家知道什么。”
    “这,不可能吧,皇室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苏家怎么会知道?如果仅仅说苏贵妃知道,就勉强算是皇上脑子不清醒告诉她的。”靖婉瞧着李鸿渊不变的神情,心念急转,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苏家当真知道,只能说明,傅家的事情跟苏家有关。阿渊说要查证的事情,就是这个吗?现在告诉我,是不是事情已经清楚或者有了较大的突破?”
    “我查过当年的历史,别看现在苏家不显,当年四公九侯中,原应该是有苏家一席之位的,而且还是公爵位,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连一个侯爵都没捞到。”
    “阿渊是怀疑,这与皇上针对傅家有着联系?”
    “李鸿铭的作为,已经不是怀疑那么简单了,皇宫那地方,就算是我想做什么,都不太可能,如此没办法从皇宫下手查找,但是苏家就不一样了。”那语气,全然没将苏家当一回事,瞧着是就算将苏家翻个底朝天,也要将答案找出来。
    如果被证实了,跟苏氏贵妃,跟苏家的梁子可就结大了。毕竟,按照某人的反应,他前世关于“自己”的事情,那都被他将大头都算到了苏贵妃跟苏家头上,也不怪,他对苏氏的态度变化这么彻底。
    毕竟,就算苏贵妃给他下药,又是绝育,又是坏身的,他的情绪都还稳得住,甚至不当一回事。
    “暗一,将东西给阮大人、骆大人各送一份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李鸿铭既然主动跳进来,不将他一起收拾收拾一顿,岂不是很对不起他。”本来还要留一段时间的,既然如此,就先收一点利息。
    “那已经不是你的暗卫了,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叫钱一好了,跟龚九一脉相承。”为了缓和一下颇为沉重的气氛,靖婉调侃。
    李鸿渊支头,“随婉婉你高兴就好了。”
    “什么叫随我高兴,是为了你习惯。别把什么事儿都栽我头上啊。”
    “钱一,听到没,还不赶紧谢王妃赐名。”李鸿渊矛头转向钱侍卫。
    钱侍卫感觉自己躺着都中枪,谁都听得出来,王妃是在开玩笑,毕竟,龚九对外称是江南带回来的,自己的名字在随了数字,那不是平白惹人疑窦吗?不过,钱侍卫还是恭敬的谢过靖婉,天大地大,主子最大。
    “暗一,给西北的粮食,送去了吗?”所以,什么习惯不习惯,转头就忘。
    “回王爷,按时间算,今日就该到了。”不管什么暗一钱一,就一称谓而已,暗卫出身的他们,对这个并不看重。
    李鸿渊点头,这些将士,他还要留着日后慢慢打仗呢,可不想这么平白的折损。
    与此同时,傅云庭在军营中将牙关咬得咯咯响,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傅家人打仗,一向都不会只埋头打仗,相关的事情,都会去了解,就算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出征,但是,作为傅家人的习惯,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了解,而因为晋亲王的关系,在这方面他想知道倒也不是很难,明明以现在启元的情况,就算再支持西北军打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的,现在这个时候却告诉他出了问题,粮食不能准时到达?但凡用些心思,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临近了断粮才送来消息,如果提前一些,将将士们每日的吃食都缩减一些,怎么都能多撑些时日,要是连提前支会一声都能忘了,谁会相信?就算想要他傅云庭的命,就算想要傅家覆灭,这天下也是他姓李的天下,这些将士,也是他姓李的将士,他就半点不心疼?
    这些事还不能让将士们知道,知道了必然动摇军心,试问卖命的对象罔顾他们生死,谁还会卖命?都只能是他背着。
    “将军”营帐被撩开,两个面容刚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着甲胄,一手握着腰间的兵刃,一手抱着头盔。
    赫然,这两人都是当初被点了随傅云庭一起出征的小将,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就跟脱胎换骨一般。
    “来了,坐。”傅云庭面无表情的说道。
    “将军,百姓家里的粮食,也基本上都拿出来了,实在是已经顶不住了。可是现在的情况,连我们撤军都做不到。毕竟,若是我们撤了,百姓们可就”其中一人说得异常的沉痛。没上战场之前,他始终是小瞧了战争,它是如此的残酷,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最渺小的人,也能做出最伟大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护不住他们,想想,嘴里就一阵一阵的发苦。
    “撤?自然是不能撤。”傅云庭拳头紧握,如何都做不到放弃那些百姓们,可是,他手下的将士又要如何?活活被饿死吗?还是被敌人杀进来,因为无力反抗而憋屈窝囊的死去?
    “将军,将军”又一小将匆匆的进来,因为速度太快,而显得气喘。
    傅云庭咻地站起来,只以为是匈奴大军已然知道启元这边的情况,再次大军压进。“休要慌张!”
    “不是,将军,是,是营外有人送来粮食,叫我们派人去迎接,运送粮食的车队,离营地已不足三十里。”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快,随我出去。”
    大营外数人,他们看着像是商人,又像是普通百姓。
    双方短暂的交谈,傅云庭也确定粮食是真的,三十里,完全是斥候查探的范围,只是因为是自己后方,而且是绝对安全的方位,才未被引起注意。而粮食的数量也庞大,别说他们这里,就算是整个西北军,都能应对半个月。
    按照对方的说法,将士们为国为民,他们做不了什么,略尽绵薄之力。
    其他的将领可谓万分的感谢他们,这粮食可是送得太及时了。
    只是傅云庭叫领头的人单独说了几句话。
    “王爷让属下告诉将军,尽可放心打仗,后方的事情他会处理,这一批粮食,撑到下一批朝廷的粮食抵达,亦是绰绰有余,而且,南方调集的粮食也在路上,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保家卫国的。”不等傅云庭开口,对方就率先说道。
    傅云庭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你且回禀王爷,傅云庭以项上人头担保,必不负他所望。”
    “将军严重了。还请将军派人,先行随我一起将粮食运回来。”
    “好。”傅云庭立马点集了足够的人手,去将粮食接应回来。
    因为知道是粮食抵达,原本蔫头耷脑的将士们都一下子兴奋起来,纷纷想要帮忙。
    等看到大队的车队粮食,甚至还有活的牲口随行,不少人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傅云庭却微微的眯起眼眸,看来,他将自己的后方忽视了,就算敌军过不来,但是自己这边的人呢?皇上能干出突然断粮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派出另一支人马闹事,半点防备都没有,万一恰好在战场上,自己人随随便便的插一小刀,对他们而言都足以致命的。所以说,后方也当重视起来,就算是提前接到了军令的人马,也要提防。
    运来的粮食,除了主粮,还有不少各种干菜,腌肉,甚至从南方来的干腌鱼,活牲口就更不用说了,如此的丰富,别说是之前几个月打仗,便是没打仗的时候也未曾如此。而且不少兵丁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家里边是一个月都未必见荤腥的,当真是流出口水了。
    “因为天热,这些就算是不太容易坏的,味道怕是都不算好,肉食算起来也不算多,尽快吃了才好。”
    “这有什么,没吃的,树根都能啃下去,你们是闻着味儿不好,小爷闻着就特香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将军止不住抽抽鼻子,一副馋的不行的模样。
    “出息,在京城的时候,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傅云庭笑骂一声。
    “将军,你也说是在京城,这都还几个月了,哪能一样吗?我估计等日后回了京城,我能吃下一整桌,不过,日后也不随便的挑嘴浪费东西了,这有时候啊,能有吃的,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一声感慨。
    而其他人也都一副差不多的情绪。
    “行了,闲话少说,吃饱了肚子,将匈奴人都赶出去,夺回启元的领土,为逝去的百姓们报仇才是正经。”
    士兵们大吼三声,士气十足。
    傅云庭现在驻扎的地方,只有几万人,因为,还要将粮食送出去,这个过程也得小心才是。
    傅云庭将事情安排好,回到营帐中,神情格外的冷,然后铺纸研磨,提笔写了一份折子,将获得粮食前军中的将士们的情况夸大十分,各种心酸艰苦,可谓是声泪俱下,获得粮食后的喜悦、欢欣鼓舞,更有哪些与他们生死与共的百姓、送粮的商队的种种忠义行为各种夸赞,他就想瞧瞧,作为皇帝,作为一个给将士断粮的皇帝,看到这些,是更加的恼他想杀他,还是会愧疚难当,当皇帝的还没有普通人看得清,他配当一个皇帝吗?
    另外还附上另一份信函,上面写着通知他断粮的事情,时间明明白白的写着——原本没有时间,奈何李鸿渊将一个擅长模仿的人送了过去,那手法,完全能以假乱真,只是添加一个日期而已,不要太容易,而日期就落在傅云庭收到信前两三天,就想问问,整个朝堂,难道就没谁考虑到提前通知的事情吗?如此的猝不及防,半点准备都没有,若不是有义民送粮,启元的军队,没战死沙场,反而饿死?
    说白了,傅云庭就想要膈应他。所以,这份折子送回去,并没有走急报路线,而是作为一个臣子递上去的普通折子,也没有加密,如此,第一个看到的就不会是乐成帝,而且他相信有晋亲王在,很多人都会看到这份折子。
    虽说是普通的折子,但也是西北战场上送出去的,因此,速度也绝对不会慢,最多就是七八天的时间,绝对不会像其他的地方官员的折子,慢的,一个月都到不了。
    将折子送出去之后,傅云庭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卫——李鸿渊留给他专门负责是传信的人,然后,傅云庭就不管了,反正,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被晋亲王待见,除了战事,京城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晋亲王会告知于他,不能亲眼看到乐成帝的反应,傅云庭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一想到晋亲王所做的种种,就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你为君无德,不分轻重,结果还不是被你儿子各种算计,让你想做的事情都化为泡影,每每几乎起的吐血,也只认为是阴差阳错,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思及此,傅云庭觉得对乐成帝针对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可以想见,乐成帝在看到折子后,那脸色有多精彩,而那个时候,满朝的武百官,基本上都知道折子上的事情了。乐成帝想要将傅云庭活剐了的心思都有了,失策,当真是失策了,没想动傅云庭就算不是自幼有父辈的严格教导,依旧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不过,越是这样,不越是说明傅家狼子野心吗?不然何以去学那些东西。所以,傅家果然不能留!
    不仅仅是武安侯这一支,整个傅氏都不能留,哪怕他们与武安侯府最亲近的也已经出了三服,也并不如何来往,谁知道会不会就是专门做给他看的。乐成帝倒是依旧不后悔将傅云庭送到战场上去,因为只有那样,抄家灭族之罪才最好找。
    朝臣们一边称赞那些商人的高义,一边在质疑,此等大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就该揪出来严惩。还有要紧的事情解决了,自然就该大力的查找那些粮食的去处,那不是一星半点的粮食,那是几十万石,这么多的粮食,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吞下去的,这简直就是一桩非常严重的贪墨案,不查,不足以平民愤,不查,对不起那些险些出事的将士。
    因为不知道乐成帝的真实想法,所以各抒己见,热火朝天,乐成帝在上面看着,除了憋屈还是憋屈,都快内出血了。因为,初了他自身的角度,朝臣们是对的,如果将领不是傅云庭,他只会比他们更加的愤怒,更加的想要将那些蛀虫查出来。
    “够了,通通给朕闭嘴。”乐成帝怒喝一声,揉揉了突突跳的太阳穴,这事儿不能压,一旦压了,他这个皇帝就该受到自质疑了,索性,粮食没了,的确有其事,从这方面查就是了,而这事没有及时的发现上报,那也是户部的责任,再有,没有及时给西北军送信,也轻易能抓替死鬼。
    不过,继续下去,朝臣迟早会彻底的明白,皇上对傅云庭,对武安侯府,对傅氏,不仅仅是看不顺眼那么简单,不会以为傅云庭屡立战功,就消除以往的不待见,真正的接纳并委以重任。因为,乐成帝的情绪,迟早会彻底的掩饰不住。
    显而易见的,事关重大,又是刑部与大理寺合作,同时,还将内阁首辅以及吏部尚书加进去。后两者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坐镇威慑。还有李素言携带部分黑衣卫随行,处理可能会有的棘手之事,户部几位重要官员,“戴罪之身”,亦不能少,似的这一行人,也很快的出京。
    只是,他们出京没两日,就遇到了难民。
    启元这两年风调雨顺,便是前年洪灾,在北方都未曾出现难民,今年没听到哪个地方出现了天灾**,难民怎么来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阮瑞中跟骆沛山倒是心知肚明,不过面上同样惊诧不已,一个个都是演戏能手。
    作为内阁首辅,辅助皇上处理天下大事,遇到难民自然不能不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不少人心肝都要惊出来了,尤其是其中拥护睿亲王的人,睿亲王这是才刚刚“刑满释放”,就又弄出了大乱子?这次的事情,如果坐实了,那么,就不仅仅是罚俸禁足那么简单了。一个个都在心里狂吼,睿亲王不懂,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全都不懂吗?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跟随睿亲王办事的,虽然并非全部是他的人,但是亲信幕僚之类的还是有两三个的,要说他们也是冤枉又憋闷,一开始的时候就跟睿亲王说过,不妥不妥,非常时期,稍微的用点非常手段也是允许的,睿亲王自己不听,非要说自己心里有数,又告诉他,下面负责征收粮食的人不可轻信,要有所提防,睿亲王看到眼皮子低下的“一亩三分地”中的太平盛世,就说他们想太多,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忤逆他。
    多说两次,当主子的不听,还觉得你厌烦,换了谁都会觉得冷心。
    粮食的去处还没查,又出了这么一出,显然还不能不管,因此,最后决定兵分两路。
    睿亲王可谓是惹下大事,差不多算是会被“押解”回京,因此,李素言肯定会在,而这件事情又相对清楚,刑部跟大理寺都只分派的少数的人,只是这些百姓需要安置,需要地方官员配合,阮瑞中决定亲往。
    睿亲王在见到阮瑞中等人时,不可谓不吃惊,压下心底的疑惑,寒暄了几句,说自己正要将第三批粮食送走。
    阮瑞中看着他,轻叹一声,能力其实还是不错的,奈何完全就不是晋亲王的对手啊。
    这一路过来,他也是明白了,那些难民,两三百人,其实就是挨近的几个村子,事实上,还远没到非要背井离乡的地步,他们会这么做,甚至避开了当地的官府,说白了,就是人为安排的,可是,因为走得不算远,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好查,而且送他们回去之后,有确确实实一点吃的都没了,就觉得京城繁华,皇帝在那里,该给他们做主,你能说他们考虑不周,这个样子根本就到不了京城吗?你还能说他们做错了吗?
    不过是引出睿亲王惹下的烂摊子的饵而已。
    有人怀疑又能如何呢,这些百姓一问三不知。最后也不过是觉得某位有心人,觉得睿亲王不仁,希望引起朝廷重视,抓不到这位“有心人”,又不可能将这些“愚民”给咔嚓了。
    阮瑞中将所有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他们要“请”睿亲王回京。
    睿亲王整个人都懵了,完全说不出话来。接差事之前,满心以为这一次一定能讨了父皇欢心,结果呢
    虽然没被枷锁扣起来,但是,李鸿铭心理上,依旧觉得自己被当放人对待了,可是,什么都不能说,父皇的黑衣卫,他们这些皇子依旧会畏惧。而且,因为刺杀那事儿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乐成帝最后裁撤了黑衣卫指挥使,让他提前回去抱孩子去了,现在的黑衣卫,可以说是李素言说了算,虽然他依旧是佥事,上面还有同知,显而易见,黑衣卫暂时不会有指挥使。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阮瑞中已经准备好了折子,而黑衣卫的办事效率也是高效,已经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李素言同样写好了折子,乐成帝还在奇怪,看了折子之后,气了个仰倒,直接就将折子砸到跪在下面的睿亲王脸上,“蠢货,蠢货,蠢货,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乐成帝咆哮的声音,甚至在殿外老远都能听得见,睿亲王的里子面子可都被乐成帝给扒干净了。
    睿亲王双拳紧握,却低着头,遮掩着眼中的狂风暴雨,什么都没说。他很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他的确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被下面的那些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几只的蝼蚁愚弄。
    乐成帝狠狠的一通发泄之后,异常的疲惫,这曾是他最中意的儿子,觉得他哪儿哪儿的优秀,一度将他视为继承人,可是,接触的事情多了,他的问题也就暴露出来,还不是一点半点。
    “滚吧,回去闭门思过,修心养性,多看点书。”乐成帝淡淡道。
    “父皇——”这样看似不痛不痒的惩罚,可是,没有期限,而且乐成帝甚至已经不带情绪,简直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而且,明明是依着他的心思去办,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现在半点情面都不讲,也太无情了!
    “滚。”
    睿亲王强忍住颤抖的身体,不想被叉出去,连最后的尊严都不保。“儿臣告退。”只是心中的怨,心中的恨,简直快要凝成实质,而其中的一大半都是冲着乐成帝这位好父皇去的。
    睿亲王面色阴沉,轻易没人敢上前触霉头,不过也有特例存在不是。
    康亲王拦住睿亲王的去路,“老三这是办砸了差事,被父皇训斥了?哎呀,小事小事,咱们兄弟哪个没被训斥过,别放在心上,等父皇气消了,就啥事都没有了。”脸上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滚!”拂开对方,径直的离去,睿亲王现在可是半点风度都维持不住了。
    康亲王恼怒,“你这”突然又闭嘴,李鸿铭这人一向惯会装模作样,对外人都是温模样,上次被撸了吏部的差事,都未曾如此,足见,这一次的事情只会更加严重。“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身也不是多隐秘的事情,要打听也不算多难。
    下面的人欺上瞒下,连朝廷亲王都敢糊弄,如此的藐视朝廷,藐视天威,乐成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已经命令李素言,出动黑衣卫,将相关的人,从上到下悉数的给抓获起来,从重从严的处理。
    只是,在苏贵妃得知了事情之后,直接生生的气晕了过去,只是不知道心中是怪儿子办事不力呢,还是暗恨自己给出了歪主意?事实上,不少人都跟康亲王一样,本来嘛,众人都不太想接手的差事,你李鸿铭那么积极的接了,还以为多能耐呢,结果事情没办好,还将自己给搭进去,呵呵,可不就叫人拍手称快嘛。
    苏贵妃好容易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
    苏贵妃将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呆了至少半个时辰,随后,又让自己的亲娘进宫,而因为苏名章的事情,这位老夫人情况也不算好,不过,苏家人很清楚,他们跟苏贵妃母子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好不了,那么谁都别想好,于是,再不好,也强撑着进宫。见到亲娘那颤颤巍巍的模样,苏贵妃也不是不心疼,但是没办法,事情不能交给别人。
    这一回,苏贵妃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让她娘带了两封信出去,分别是给自己儿子李鸿铭以及右都督沈书韩的,给李鸿铭的倒只是顺带,作为沈书韩的姑母,这位老夫人的分量比别人更重一些,也更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送出这两封信之中,苏贵妃也彻底的沉寂下来,便是针对靖婉的动作都没了,也不想别的,就安安心心的开始养病。
    从这一点来看,足见苏贵妃心理素质之强悍,绝对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难以企及的。
    而同时,傅云庭有一份折子送回来,言道,送往西北的粮食,掺杂了很多的砂石,还有很多的陈粮、霉粮,处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下肚,只是,听闻粮食皆是从粮商手中购买,操办此事的官员是否受到了欺瞒,还有,这些粮食到了普通百姓手中,同样极为不妥,所以还请皇上查明,并对之加以肃清。
    另外,在那些义士送去粮食两天后,匈奴又一次大举进攻,如果不是那批粮食,将士们极可能饿着肚子,全身无力的迎战,那时候,极可能是全军覆没,防线崩溃,匈奴大举进犯。傅云庭仅以个人的名义请求为那些人予以褒奖。
    很好,睿亲王的罪名又被加上一条,不过,对于睿亲王倒是不用再去计较了,只是那些黑心的粮商又倒了霉,大大小小的被查抄了不少。不过,又有人提出,这黑心的应该被惩处,而傅将军所提之事,也的确当为,别的不说,至少也给一个“义商”的称号,这样人,便是被扶持起来,相信都是百姓获益。
    就是因为这些人多管闲事,害得他计划作废,现在还要给义商的称号,方便这些人日后将生意越做越大?能不给吗?不能,他们帮了你的将士,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救了启元一回,如此大的功绩,如何能半点表示也无。
    于是,咬牙切齿的亲手书写了“义商”二字,大张旗鼓的送了下去。
    事实上,就傅云庭所言,匈奴进犯,最初乐成帝还是惊了一身冷汗,可是,也就那么片刻。因为没发生,也就不管了,从来就不想想,万一发生了会如何?虽然,有李鸿渊筹谋,“发生”二字不会出现。
    事到如今,依旧不反省自己,也没想着撤换傅云庭,依旧想要给傅云庭扣帽子。
    可是,通过李鸿渊前世就可以知道,在乐成帝心里,傅云庭的威胁,还胜过匈奴大军,就算是二十多万的将士,就算是丢掉几个郡也都可以无所谓,只要他的江山皇位还在,他就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帝王。
    不怪李鸿渊前世到最后会剁了乐成帝,这样的人,挫骨扬灰都不足以泄恨。
    靖婉看着一份又一份的信件,各种各样的讯息,叹道:“最近,这京城可当真是够热闹的,跌宕起伏,简直比一出出的大戏还精彩纷呈,大概还要等到将户部的人都换上一换才能暂时的消停一段时间。”
    “婉婉安心太早了,事情可没那么快就消停。”
    “是你不肯消停吧。”在靖婉看来,只要这位不搞事儿,那么就多少都能消停消停。
    “怎么着,在婉婉眼里,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我也想多点时间陪着婉婉不是。”
    “是是是,你最有理,那么,晋亲王爷,这事儿之后,你又想做什么,不如提前给我提个醒,让我心里也有个准备。意下如何?”靖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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