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等待。
出乎预料的,傅云庭竟是直接的拿出了虎符。
打仗归来,就很快的交出虎符,很多识大体知进退的武将都会这么做,别说是启元往上的历史,便是李氏王朝帝传三世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如同现在这般,在接风宴上就交出虎符的,就透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傅云庭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表示匈奴已平,武安侯府老弱病残,作为唯一的顶梁柱,他甚是不放心,希望能够留在京中照顾家人,若是胡启元有需要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披甲上阵,义不容辞,还请皇上应允。——情真意切。
那么,乐成帝到底是收还是不收?收,会让人觉得,他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如此的容不得人,该叫多少人心寒;不收,乐成帝又怎么允许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傅云庭手上,可以说,但凡是在傅云庭手上多留一刻,他都寝食难安。
乐成帝静静地看了傅云庭片刻,眼中毫无波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或相互攀谈私语的人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不知道乐成帝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们之前的推测符合事实,那么,皇上会收回虎符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果不其然,乐成帝只是推诿了两句,在傅云庭的坚持下,让身边的人收回了虎符。“傅卿忠君爱国,同样也是个孝顺重情重义的,朕心甚慰。”
傅云庭谦逊了两句,退了回去,对于乐成帝言不由衷的话,全然不以为意,对于这一想要自己命的人,怎么可能全然的给予全部的忠诚,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帝,才会留了几分余地,没有将心中的仇恨表现出来。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云庭的觉悟还没那么高,不过,想想他那一家子的情况,在明知道是皇帝的手笔之后,相信换成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愚忠”。讲真,傅云庭没有意图造反,已经忠君爱国了。
之后觥筹交错,举杯换盏,众人相互的敬酒攀谈。
对于傅云庭这个新出的“红人”,想要将他收入麾下的皇子不在少数,就算是他现在手上已经没了权势,瞧着父王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算太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他的拉拢,只因为傅云庭身为主帅,大败匈奴,在西北,树立了无上的权威,不仅是将士们对他很是崇敬,百姓们也相当的拥护爱戴。
他手上没有的东西,他手下的众多将领,这些都是大把的人脉,不可小觑。一旦收入囊中,这些都将成为他们夺取皇位的重要筹码。
不过傅云庭虽然是武将,但是前面多少年一直在京中蛰伏,岂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忽悠住的人,表现得极其圆滑,可谓是长袖善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将,更何况还没有那一身甲胄,若是此时有不认识他的人找上来,在不给于提示的情况下,将所有的武将都叫上一圈,大概都不会站到他面前。
曲终人散,这一场宴席,到底是没成为针对傅云庭的鸿门宴。
不过,乐成帝大肆的赏赐,其他的将领,基本上都是金银布帛之类的东西,拿回去就能使用,到了傅云庭这里,就成了古董字画之类的物件,前者看上去俗气,却也是实打实,给傅云庭的,看上去倒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却是纯粹的成了摆设,傅家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有登记造册,拿去卖都不行,全是虚的。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不是正好么,武安侯府么,肯定是不缺钱的。皇上当真是圣明,考虑得细致又周到。而知情人,只想呵呵了。
所有将领,就傅云庭一人显得特殊,凡是打上了“特殊”的标签,就意味着能稳稳的拉一大堆的仇恨。而且,武将并不就是大老粗,而皇上将他们都归为“俗气”的那一类,对于那种别的不在乎,几在乎这一点的人而言,那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他们对皇上不能如何,自然就怪罪到傅云庭头上。
再有,也不是所有将领都崇敬傅云庭,摒除他的年龄而认可他的能力。
在这一场席宴中,备受瞩目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当然的必然就是苏不负。
苏不负脸上有伤,可归属于严重毁容的那一类。按照常理,像他这样的面容,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只是在官员中,只要不出现在圣上面前,污了九五之尊的眼,实际上还是相当宽容的,尤其是对待武将,毕竟上战场难免会损伤,总不能因为他们伤了脸,就断了他们的前程,摸了他们的功劳。当然通常情况下,在为官后才毁容的,只要是不遇到极度颜控的昏君,或者难看到让人恐惧,便是文官,影响基本上也不大。
在之前申报战功的折子上,苏不负的功劳就已经清晰的写在上面,现在傅云庭更是予以了肯定,让苏不负在乐成帝面前刷出了存在感。苏不负不是想着一步登天吗,现在就看看让乐成帝厌的人,极为欣赏他,他是否还能达到原本的目的?
有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
苏不负因为知道乐成帝对傅云庭的态度,因此他觉得乐成帝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不喜,心里也是觉得苦逼了。
那种浓浓的不安感依旧在他心中徘徊,久久不散,有时候甚至认为自己是被他们刻意针对,但是又怎么可能呢?没有完全道理,毕竟“苏不负”在踏上西北战场之前与他们完全就不认识、不相熟,有什么理由特意针对自己。
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已经被他们知道这种事情,苏不负不愿意去想,毕竟当初这事是做得何其的隐蔽,除非……
一想到如果一开始就被人盯着,苏不负就忍不住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那样一来事情就太可怕了。
苏不负极力的想要否认自己的这个想法,但是这个念头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再的提醒他,这就是真相,这就是事实,他们所有人一开始就被人死死的算计,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晋亲王。
而傅云庭其实早早的就已经投效晋亲王,自己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秘密可言,透明得一览无余,如此这般才会让自己处处的陷入被动,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恐惧。
因为这种种情绪,苏不负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晋亲王身上瞧去。
李鸿渊是什么人,那样的目光在苏不负自己看来或许觉得隐蔽,对他而言,却是再清晰不过,原本只是安静的喝酒,对这样的席宴半点兴趣也没有,也不会有人主动上前去与他那攀谈,察觉到苏苏不负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还隐晦的对苏不负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好像在向他致意,然而在苏不负看来,那就是**裸的挑衅。
如果李鸿渊知道叔苏不负的想法大概会觉得很可笑,挑衅?他苏不负算什么东西!
苏不负心中的猜想似乎在一步一步的变得笃定,然而心中还怀着一丝丝的侥幸,因此,不敢轻易与睿亲王进行接触。
而事实上,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反而更加不能接近不是,毕竟自己是罪人,流放之地与西北南辕北辙,自己本就不该出现在西北,在了,只会被视为逃犯,自己的一切当真是被晋亲王掌握在手中,那么那些战功不管是他自己挣来的,还是以别的渠道挣来的,必然都不会再属于他,到时候就不是罪加一等的问题。
自己在流放之地金蝉脱壳,谁都不会认为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杰作,必然会牵扯到睿亲王、贵妃娘娘以及苏家众人,届时,自己命丧黄泉不算,还会给他们招惹麻烦,现在要做了反而是捂好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如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样一来,他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招来祸患。
而且,晋亲王做得如此明显,是不是也代表着他现在不在意了,暴露与否于他而言都无所谓,所有事情,或许已经成竹在胸?
那么,他所受的苦楚都白受了?
苏不负只觉得自己被一张大网牢牢的束缚在其中,挣脱不得,几乎快要窒息。
出了皇宫,苏不负竟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虽然之前睿亲王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宅院,现在肯定是不能去落脚,更何况他的家,他的家人全部都在京城,现在他却沦落到有家归不得,亲人不能见,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想要问一问这到底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答案,他其实心知肚明。单手掩面,遮住脸上的悲苦。
“苏副将第一次来京城吧?想必没有宅子,此次对战匈奴,立下汗马功劳,再让你去住西山大营的营房,岂不是委屈了?同是姓苏,说不得你与贵妃娘娘的娘家在几百年前还是同宗同族?如此也就不烦二人,直接让睿亲王给你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想来对睿亲王而言,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傅云庭不疾不徐的从他身后发走过来,如此的笑说道。
正好睿亲王等人也相携的走了出来,听到这话,众人都以为不过是玩笑,然而苏不负只觉得心惊肉跳,睿亲王心中也划过一抹异样情绪,大概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睿亲王不露声色,“如果苏副将愿意,本王自当尽绵薄之力。”
“卑职谢过王爷美意,只是卑职乃是乡野粗人,一树一石皆能为床,西山大营营房已经非常不错,何来委屈之说。今日多喝了几杯,有些不适,请恕卑职先行告退。”苏不负向在场包括傅云庭在内的人拱了拱手。
睿亲王点了点头,“既如此,苏副将且先去吧。”
苏不负独自离去,背影莫名的显得有几分落寞与孤寂。
“叫我说,苏副将不管是言行还是风姿,可都不像那乡野之人,如果不是对苏副将的来历清楚明了,都要以为他是某个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傅云庭好似带着几分感慨。
睿亲王眼眸微眯,嘴角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傅将军大概也是瞧中了这一点,才会对苏副将格外的看重几分吧?”
傅云庭脸上露出了与睿亲王类似的笑,“可不正是如此,因为觉得苏副将生来就该尊贵些,他有能力有才智,此等人才不该被埋没了,所以总会忍不住想要提拔两分。”
乐成帝在给傅云庭拉仇恨值,傅云庭又何尝不是在给苏不负拉仇恨。
皇上凭什么对傅云庭另眼相待?
同样的,苏不负凭什么让主帅另眼相待,还是专程在是皇上面上让他露脸,比起其他的将领,苏不负才是真正的身份地位最低,察觉越大,这忌恨心理才会越严重。
傅云庭对于身上的仇恨值不在意,因为那些人便是记恨他,名义上也是他手下的将领,而且他交了兵权,身上虽然还背着镇国大将军的头衔,在某种程度上,也就等同于虚衔了,那些人与他的关系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都不会再与他们有所接触,至少在晋亲王上位之前不会,如此,心怀叵测的人又能将他如何?
苏不负就不一样了,比他身份地位高的人多的是,他一“没有背景”,在京城也没人脉,此次独独让他大出风头,如何能不被排挤,就算是最后论功行赏,他的官位连跳数级,也能将他给架空了,做一个光杆司令。
睿亲王只觉得傅云庭的笑容异常的假,看着非常的碍眼,岂不知,他在某些人眼中,同样是假、虚伪,只想过别人如何,却没审视过自己,双标不要太严重。
傅云庭握拳掩唇,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什么,苏不负现在的职位,那都是在西北的时候,上面的将领给提拔起来的,虽然通过文书,经历过兵部登名造册,但是乐成帝他不知道啊,如果让他觉得现在的职位就足够了,谁叫苏不负一开始就只是底层的普通人,那么,他就只能屈居在现在的位置,不上不下,分外的尴尬。
一步登天吗?呵呵……
傅云庭惦记着家人,之前那么一点点的时间,自然是远远的不够的,因此,目的达到了,也就早早的告辞。
李鸿渊回到晋亲王府,靖婉还在整理东西,西北一行,虽然基本上都办正事去了,回来的路上不忙了,好歹也要带点“土特产”什么的回来不是。
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回来了,自然得去骆家看看,大长公主那里也要去串串门。还有自己那些出嫁的姐姐妹妹们,因为身份问题不能登门,送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回来了?今天这场席宴,有没有发生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鸿渊岂能不知道靖婉问的是什么,“也就那样,到底是刚刚凯旋归来。”
靖婉了然的点点头,的确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睿亲王好容易得了一儿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去瞧瞧?”
李鸿渊睨了靖婉一眼,“婉婉对那个孩子好奇,想要去瞧一瞧,直说便好。”
今晚笑嘻嘻的伸手,抱住李鸿渊的胳膊,“知我者,夫君也。”
“就几个月大的奶娃娃,有什么好瞧的?还指望从他的长相瞧出点什么名堂不成?”
“哎呀哎呀,我知道什么都瞧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谁让你不肯告诉我,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再说,好几个月了,你三皇兄喜得贵子,我们去看一看也是理所当然的。礼数,知道不?”靖婉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
“不用你上门,柳氏十有**会自己找过来。”那柳氏现在的变化可是大得很。
靖婉有点莫名,她好端端的找自己作何?
李鸿渊也不多做解释,总之,他心中便有这样的笃定。
好吧,其实这事也并不重要,靖婉也不再继续寻根问底。“对了,阿渊,我听说那位苏巡抚调回京城了,升任礼部尚书,他不是才从同州郡调往南方一年多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出现了调动?”
“有人千方百计想将他调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还在里面掺了一脚吧?”今晚勾唇瞧着李鸿渊,“我还能不知道你吗?那苏巡抚,好吧,现在应该称他为礼部尚书,可是真正的老狐狸一只,这时候将他弄回京城真的好吗?你是嫌弃京城的水还不够浑,还不够热闹吗?别忘了初次相遇,那老狐狸就已经对你产生了几分怀疑,现在你确定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事?”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大人,在第一次见到李鸿渊之前,也只是听闻了关于晋亲王的种种传言,但是,他那样的人,任何时候都是小心谨慎,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且,他对自己的感觉也一向很自信,第一面,就从晋亲王身上感受到威胁,所以,不管关于晋亲王的传言如何,他都更为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人,其实是相当可怕的,因为他们能比常人更容易看穿事情的本真。
安心,为夫心里有数。要知道,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往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更放心。”
靖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与其放着他在南边暗搓搓的搞事,让远在京城的人鞭长莫及,现在这样却也不错,至少,很多事情,在发现之后能第一时间禀报上来,而如果在南方,因为通讯的不方便,耽误时间,最后便是想到了阻止的好办法,也可能早就来不及了。只是,一旦在京城中搅起风雨,肯定会被在南方严峻很多,毕竟,所有的事情,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位,这位苏大人再能耐,想要遥控京城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凡是都有两面性,就目前而言,暂时还看不出这利弊到底谁更大一些。
“不过,将这位苏大人扔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到底是谁的主意?”
尚书虽然是一品大员,但是相比较而言,礼部尚书远没有其他几部的实权,就现在的局势,户部还缺少左右侍郎,苏州巡抚坐到户部侍郎位置上,远好过去当礼部尚书,毕竟,因为没有揭露出来的贪腐,以及明摆着的失职,户部尚书过一段时间十有**就会“主动”到老告老还乡,以免晚节不保,到时候就算这位苏大人不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但是依照他的能力想要在户部做些什么,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在礼部,就算是九翻了天,好像也就那样。
要知道从巡抚到左右侍郎属于平调。
巡抚乃是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封疆大史,手中的权利不可谓不重,这样的人,让他突然做“冷板凳”,面上不显,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气儿不顺呢,想也知道。在最初,他们谋划的应该也是户部侍郎的位置,结果却成了礼部尚书,除了在品级上好看一点,还能有什么好处?想当然的,只要是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对漂亮的帽子感兴趣。
就好比,从礼部尚书到吏部尚书,别人都说恭喜升迁,没说恭喜平调的吧。
“说,是不又是你做的好事?”靖婉伸手,继续在他身上戳。
李鸿渊抓着靖婉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将人调回来,本王都出了一把力,最后坐什么位置,当然还是本王说了算。单单是想从本王手里拿好处可不行呢,总得付出让本王满意的代价才是。”
瞧着这凡事都理所当然冠冕堂皇的男人,还真的是很欠呢,不过,怎么办呢,靖婉反而是越瞧越喜欢。随时随地,这心肝都跟着他在乱跳。
别人如何,自然不需要他们去考虑,不过,西北的战事虽然是告了一段落,然而,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抚恤伤亡的将士及其家人;迁居人口到西北;还有从西匈奴“抢”来的那些领土是重新划分为一个郡呢,还是分到西北边境的郡府;调遣官员;处理战事期间所出现的种种问题等等等等,这些事情,在短时间里是绝对完不成的,所以,依旧会有很多人需要忙得脚不沾地。
李鸿渊身为大局的操控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甩手掌柜的,不然,前面的大事都完美了,后面的尾巴却出了纰漏,那就实在是不美了。
要说这最清闲的,大概还要属傅云庭,他那甩手,当真是甩得非常的干净,办点事儿都不沾手,以前在京城,好歹还在城防里边挂了虚职,偶尔的还点点卯,现在,那就是直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那叫一个“傲气”。
靖婉收拾了大堆的东西去了骆家,见了新增添的两个小侄子,一个小侄女,两个侄子都是大堂兄,一庶一嫡,侄女是二堂兄的,好么,骆家第四代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儿都是大房的,靖婉还在庆幸大堂兄的第二个嫡子暂时没瞧出近亲结合带来的恶果——希望真的什么影响都没有,毕竟,有些病症现在根本就看不出来——自家的闺蜜嫂子,原本在这事儿上是不怎么在意的,这会儿都有些酸溜溜的。
靖婉觉得好笑,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这第二个不也揣上了吗,成了,你这第二个,一准儿是个小子。”
孙宜嘉摸摸肚子,“我就嘴上那么一说,肚子里这个,是儿子还是闺女,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爹跟娘也没什么看法,萱姐儿在他们心里,可一直都是宝贝疙瘩,我估摸着,是自觉没能做一个称职的爹娘,现在是想将那份心思补偿到小辈身上,瞧着有时候都快跟我抢人了。”不自觉的好笑。
“那我三哥的意见呢,是儿子是闺女,他也没想法?”靖婉揶揄。
孙宜嘉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他的意见可以无视。”
靖婉捂嘴笑,好么,现在自家三哥,那是真的被自己妻子给吃得死死的了。
“你也别说我,我这儿子已经怀上了,我儿媳妇呢,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怀?”孙宜嘉瞧着靖婉似乎还是没打算怀孩子,虽然早就知道原因,但是,身在皇家,没有子嗣傍身,如何真的不为她担心,晋亲王不说什么,别人也会有意见。
听起来像是打趣儿,不过靖婉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没准备正面回答,“你就别想了啊,甭管是儿子闺女,我们俩的孩子,我是没打算结亲的啊。”
“咦,为什么?”孙宜嘉没想过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只是纯粹的不解。
“血缘太近的人结合,生下的孩子相较于其他人更容易出现先天病症。”
孙宜嘉惊讶,“还有这样的说法?”
靖婉点点头,“其实这种事,稍微的注意一下,应该就能发现的。”
孙宜嘉眼眸微闪,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嫂那两孩子,你是不是也在担心?”
靖婉也没否认,“有些病症,出生后没多久就能看出来,但是有些病症却要在成长过程中逐渐的显露,他们是我的侄子,我自然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孙宜嘉心里有了数,这个话题也就撇开不再提。
不过,靖婉琢磨着,等日后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或许可以直接将“禁止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的男女成婚”纳入律法,就是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阻碍,毕竟,当前的大背景,不仅仅是盛行亲上加亲,更关键的是,结亲乃是天然的联盟,亲上亲只是巩固这样的联盟,不过,一旦牵扯到子嗣,应该就没什么阻力,毕竟,世人对子嗣更为的看重。
不过,就靖婉自己而言,除非是远得不能再远,模糊不清的那种,沾点血缘,靖婉从心理上都有点排斥,就好比当初的陈正敏,正儿八经的算,她与他并不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就算是按照前世的婚姻法来说,都能成婚,可是,开始提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表兄妹成婚不好”这样的念头。
好吧,后边她还是同意了,只不过又被某人给搅和了。
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靖婉对陈正敏其实有点愧疚的,被自家夫君算计了不够,那是那样一个妻子。靖婉倒是想问问某人,怎么就不能给陈正敏找一个好点的妻子,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真问了,陈正敏估计要遭殃。
扯得有点远了,赶紧打住,处在某人雷区里面的人,最好是不要去关注。
靖婉总是要了解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当问及袁巧巧的时候才知道,她现在终于有了身孕,只是伴随着还有另外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袁巧巧在娘家的时候,跟她娘一起先后查出了身孕。
靖婉眨眨眼,表示有一点儿小懵,那什么,她那位姑母就只怀了袁巧巧一胎,别说生儿子,空月子都没有坐过。十几年后的现在,居然连自己闺女一起怀上了,能不叫人惊讶吗?不过到了姑母那个年龄,在当前来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老蚌生珠,或许有人会在背后骂老不休,更多的还是艳羡,喜事一件。
“这么说的话,给姑母准备的礼,看来要增加几分才是。”
只是到底已经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属于高龄产妇,尤其是现在的医学并不发达,所以生产的时候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靖婉的目光闪了闪,龚九现在对于普通的外伤手术已经非常的熟练,而且成功率也很高,那么有没有可能做剖宫产的手术?
“婉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孙宜嘉伸手在靖婉面前晃了晃。
靖婉回过神,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不过,让龚九做剖宫产手术,果然是有点异想天开,世人注重女子名节,生产的时候,怎可能让一个外男在场,还是花开肚子,他们怕是宁愿产妇死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所谓的他们,自然包括产妇的丈夫、公婆、婆家从上到下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产妇自己,这才是现实。
而就算专门培养这方面的医女,同样还面临很多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用药。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想当然,不过有些事情总需要跨出第一步。
就好比现在,她交给了龚九另外一项新任务,因为发现龚九在西北做外伤手术的时候竟然是给伤者用银针针灸作为麻醉,但是这一项本事并不是谁都有,因此,让龚九尝试一下能否做出类似于麻沸散之类的药物,靖婉没研究过医学,并不知道麻沸散的主要成分是什么,但是凭借龚九对各种药物的熟知程度未必就不能制造出想要的东西。
“婉妹妹,你怎么回事,怎么又走神了?什么事儿让你如此的神思不属。”
靖婉对孙宜嘉歉意的笑了笑。今日走神的次数好像是有点多。
靖婉终于收敛了外放的思绪,甩开那些略有些沉重的问题。
靖婉在骆家依旧呆到了晚膳之后,跟李鸿渊一起回晋亲王府。
“阿渊,祖父与你说了什么,现在都还在想呢。”
“只是朝中的一些事情,在考虑下一步计划。”李鸿渊摩挲着靖婉的手指。“对了,瞧着你祖父的意思,此次,你的三个兄长都会参加会试?”
“嗯,实际上已经拖了三年了。”
“现在参加也差不多。他们三个都是你祖父教出来的,想来是有把握才会让他们下场的,骆家一下子增加三个进士,必然水涨船高。”
“可不,这样的事情,可没几户人家能够做到。”对于这一点,靖婉也分外的骄傲。
李鸿渊轻笑,“别说三个了,就是三十个,为夫也能保骆家无忧。”
“三十个?全国上下,上万万的人,三年时间才有三百个,一家人能同时出现三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好吧。当真同时出现三十个,也就你能心宽。”靖婉异常无奈。
李鸿渊捏着靖婉的下巴,凑近了,压低声音,笑道:“外戚坐大这种事,为夫才不担心,要不,干脆婉婉当女皇好了,那就什么担心都没了。”
靖婉与他四目相对,“你给我当皇夫?”
李鸿渊点头,“嗯,这样一来,你就永远不用担心我会有第二个女人了。”
靖婉轻轻的呸了他一声,几乎要陷入失语状态,好半晌,“从始至终我都没担心过好吧。还有,我没那么大的野心,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
从没担心过吗?李鸿渊笑而不语。
之后几日,该干嘛干嘛,至少,靖婉的日子看上去没有半点改变。
论功行赏的圣旨也下来了,关于苏不负,果然如同傅云庭所料,在原地踏步,至于傅云庭本人,他还是武安侯世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谓是封无可封,于是,加封了他亲娘,还给了他年幼的儿子一个六品的虚衔。
苏不负在西山大营中,孤家寡人一个,走哪儿都形单影只,这么明显的排斥,依照他的情商,怎么可能不知道缘由,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个,时时刻刻都处在焦躁不安中,因为迟迟没有去见睿亲王以及他的家人,他们就派了人找他,然而,苏不负担心身边有晋亲王的人存在,自然就直接的拒绝见面。
要说,睿亲王他们也不是蠢的,苏不负的态度,他们从中窥见了一些不寻常,自然也不再派人找他,然而,如此这般,相互不能通消息,显得非常的被动。
苏不负终究是坐不住了,那种煎熬实在是太难受,别的不说,至少要给睿亲王提个醒,让他提防晋亲王,如若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苏家与睿亲王荣辱与共,睿亲王倒了,苏家也绝对保不住。
京城,也是他熟知的地方,小心一些,避开人,应该不算难事,再说,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自己吓自己——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
只是,在苏不负准备寻找机会的时候,反倒是另外有人找上门,是正大光明的跑到西山大营的贺识海。贺识海将苏不负从头打量到脚,嗤笑一声,“弃文从武,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瞧你这弱鸡模样,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你那些战功是假的。你的起点就没找对,怎么也该是走智囊的路子,不过,身为智囊,可爬不快,倒是难为你了。”
“末将不明白贺将军在说什么。”苏不负面上竭力保持镇定,背后的汗却冒出来了。
“行了,小爷没兴趣跟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知道你是那个本该被流放的苏名章。王爷让我告诉你……”戾王嗜妻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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