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发生在中秋宫宴上的事情,有影响的也只是那么一层人,其他人依旧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左不过是又多了一件谈资,到底涉及到皇室,死了不止一个皇室成员,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相对隐晦很多,寥寥几语带过,溅起的浪花还不如大多数的八卦。
当然,看着是风平浪静,如果这件事跟某个或许某些官员有牵扯,那么,在查出来之后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引起的恐慌,至少要在京城上空弥漫三个月,就没有几个人会像现在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嗯,前提是能查出来,若是查不出来呢?
事情做得如此的缜密,刺客不管完成任务否到了时间都是一死,所以,查不出的可能性更多,然,世事无绝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峰回路转。
宫中,苏贵妃倒是顽强,龚九只是按照常规的方法救治,都没怎么尽心,愣是被她挺了过来,或许,心中怀有太多的仇恨与不甘,求生**太强烈。
在中秋当晚,曾经的睿亲王妃柳氏在后边也跟着进了宫,而且将三个女儿都带在身边——和阳公主找回了孙子,虽然一切祸事都是手中女婴的老子弄出来的,但是,孩子到底无辜,和阳公主也不是什么心理扭曲的变态,将孩子完好的还了回去——柳氏现在将三个孩子都看得很紧,在家里边,就算是李鸿铭对她发再大的脾气,她也无动于衷,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如果李鸿铭企图动她的孩子,不,仅仅是想要靠近,柳氏就能秒秒钟发疯,就跟疯狗一样能跟李鸿铭拼命。
见识了不止一次,李鸿铭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不过,他已经无权无势,柳氏的父亲依旧是内阁阁老,他还想要翻身,他还想要柳家的相助,所以,他还不能对柳氏做什么,但是,李鸿铭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如果他真的登上了帝位,那么,柳氏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柳氏在苏贵妃身边侍疾,如果是曾经,她大概会亲力亲为,现在么,坐在那里,也就跟木桩差不多,别说动手,连嘴皮子都不动,别说现在玉粹宫的人员配备又齐整了,乐成帝的赏赐如同流水一般,便是只是之前的凄惨状况,柳氏也不会搭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看孩子去了,虽然苏贵妃是外伤,不是什么疾病,柳氏也少有让孩子在苏贵妃面前出现,不过,有孩子在的时候,柳氏显然温和许多,也有生气。
苏贵妃被她气得心肝肺的疼,不过,生气也只能加剧她的身体负担,只能压制怒气,她曾经对柳氏多满意,那么现在就有多不满,其程度,或许已经在靖婉之上,不过现在柳氏油盐不进,而同样的,敢利用她孩子做什么,皇宫她也照样敢大闹。
所以,苏贵妃最终也只能跟李鸿铭一样。
柳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过去就是她太傻,顾忌太多,才会被他们死死的捏在手心里,现在,就算知道走下去可能是一条末路,她也无所谓了,先让自己痛快了再说,届时,大不了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死,反正她死了,三个孩子绝对不会有好日子,尽管心中不舍,可是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柳氏非常清楚,就算是自己跟上曾经一样伏低做小,她日后也不见得会好。
再说,柳氏觉得,自己也未必会是穷途末路,只要李鸿铭坐不了皇位,她们母女四人还要很大的生存希望,新皇会清算李鸿铭,基本上都不会动她们,其一是彰显新皇仁德,其二是她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不会对新皇构成威胁。
柳氏面上竭尽所能的为孩子竖起保护墙,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为她们母女寻找出路,如果能在未来的新皇身上先卖点好,给她们母女取得一张保护符就好了——没错,现在只要能换得母女四人平安,柳氏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李鸿铭,可惜,她掰着指头翻来覆去的琢磨,都没觉得哪个的成功率很高,有帝王之相,皇上明明那么多儿子,好像能力都有点,但是都不怎么突出,她曾经倒是看好李鸿铭的,只是,一次一次的阴沟里翻船,比谁都先栽一个大跟头,可见也是个没用的。
就是这样的局面,才最难押宝,偏偏这种事不同于其他,不能广撒网,不然,稍有不慎,她能提前将命搭进去——被李鸿铭发现了,他能不再顾及任何事情直接弄死她。
柳王妃面上越发的像毫无生气的木头桩子,内心却格外的焦躁。
李鸿铭已经恢复了亲王爵位,不过暂时还没安排差事,柳氏跟着恢复了王妃的身份,睿亲王府也恢复原本的规模,该有的东西也系数的搬进去。
不过,柳王妃无意中发现一件事情,现在的睿亲王,对苏贵妃的态度好像有点诡异,关切担忧有,但是,好像还带着点别的东西,柳王妃悄悄地观察,细细的琢磨,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咱们的睿亲王对他的亲娘还带着怨恨呢,怨恨她怎么没直接死了!
想想也是啊,苏贵妃如果直接死了,那么她的救驾之功就会全部补偿到他李鸿铭身上;直接死了,乐成帝对她的感情就会更刻骨,每次只要有意无意的提到苏贵妃,乐成帝就能想到是苏贵妃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恩情,必然又会有好处落到李鸿铭头上,就跟李鸿渊一样;死了,李鸿铭就能马上回到朝堂,而不是在玉粹宫侍疾——皇子死了亲娘,可没听说要丁忧的,他现在时间急迫。
如果苏贵妃换成是以前的状态,对李鸿铭大有帮助,李鸿铭不至于如此,问题是苏贵妃现在的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了之后也等同于废人了,所以说,怎么看都没有直接死了来得有价值。
柳王妃心中冷笑连连,不管李鸿铭明面上表现得如何,本质上都是冷血自私,自身利益至上,就是不知道如果苏贵妃知道了,会怎么想?是会悲哀心寒呢,还是会欣慰自绝成全他?毕竟吧,这儿子可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可惜,李鸿铭面上显露这一丝丝痕迹的时候,苏贵妃都在沉睡中,不然,依照她的敏锐,岂能发现不了儿子的异状。
柳王妃带着点看戏的心思,蛮期待好婆母能发现,或者某个男人直接说出来,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好戏,不过,能看现场的机会怕是不大,李鸿铭跟苏贵妃都不是蠢的,不可能当着第三人的面将这事儿给捅破了。
朝堂上并不平静,几位成年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次却出奇态度一致,那就是试图将幕后黑手扣在李鸿渊头上,李鸿渊现在依旧是“老样子”,但是,他在乐成帝心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种毫无证据的推论,自然是站不住脚的,更何况,李鸿渊早就在乐成帝“表过态度”,冷嘲热讽外加十足的光棍,李鸿渊摆明了告诉乐成帝,他要怀疑随便,削爵也无所谓,他没工夫辩解,也没工夫搭理谁。
偏生,乐成帝还就吃这一套。都说,这人的心一旦偏了,看什么那都是带着滤镜,李鸿渊“从小混账到大”,乐成帝眼里他也是个直脾气的乖孩子。
一旦先入为主,对于其他皇子诋毁李鸿渊,乐成帝肯定就不高兴了,更别说,中秋当晚,乐成帝对他们的表现本就相当的失望,以至于他们都不敢用“没了孩子”来装可怜,博同情,演一场失去孩子的悲痛,当真敢如此,李鸿渊不会如何,他们自己反倒要遭殃。到最后,还想往李鸿渊身上攀扯的,乐成帝一句“不孝不悌”,就能堵得他们不敢再多言。
本来,不少人都在担心李鸿渊,结果呢,他什么都不做,乐成帝就全权为他主持公道了。得,果然是白担心了,偏心的威力还真是非同凡响。
而对李鸿渊看不顺眼的,自然也只能再一次气得跳脚,也只能跳脚。
“晋亲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撼动了,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反而会更快的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与其说皇上在偏袒晋亲王,不如说,是皇上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其他皇子晚点落败,现在不过是皇上还顶着,晋亲王懒得动弹。估算不错的话,晋亲王羽翼已丰,爪牙已利,随时都可能悍然出击。”
有些东西,只要抽出了一根线头,就能抽出更长的线,尽管只是冰山一角,但是,也足以让人惊惧。要对付晋亲王这样的人,不能轻举妄动,动了,就势必要一击必中,不然,回头就能将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一定要耐心,谨慎,周密……
孙宜霖的中秋是在骆家跟骆家人一起过的,也算是感受一回家庭和睦带来的欢乐氛围,但是,那种愉悦的心情也没能保持太久,因为,骆家毕竟不是他的家。
整理为数不多的东西,准备离开京城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骆家的门,而且还是一个姑娘,点名要见孙宜霖。
孙宜霖原本在与骆靖博下棋,孙宜嘉在旁边瞧着。
听闻门卫传来的消息,孙宜嘉看向自己兄长带上了诧异与揶揄,自己五哥这是在外面欠下风流债了?哎哟喂,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孙宜霖的眉头皱成“川”字,孙宜嘉瞧着,怕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原本还想开口打趣两句的,现在嘛,“五哥,不如我让人将其打发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家,登门找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人,别说是打发了,就是永远不再出现都非常的简单。
孙宜霖看向孙宜嘉,带着点诧异与不认同,“小妹,那只是一个姑娘。”打发容易,毁了更容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孙宜嘉无语,“我还不是为了你,我以为是有人缠着你嘛,感情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她哥的性子,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很冷漠,尤其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现在他变了这么多,连表面都不再温和。难不成现在是骨子里便温和了?
孙宜霖揉了揉眉心,透着一股无奈。
这些日子,兄妹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孙宜霖的情绪总算有缓和的时候,不再是一直那么僵着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是像现在这样情绪明显的还是头一回。
孙宜嘉这一下就真的好奇了。
“将人带进来吧。”对方从未来过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人很快都带了进来,相隔还较远的时候,孙宜嘉从她的步态,就能感觉出她的欢喜雀跃,只是走得近了,对上她兄长没啥表情的脸,转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带着紧张忐忑,好像生怕惹了自己兄长不高兴。
这个姑娘并不是多漂亮,脸盘还有些圆润,看上去却挺招人喜欢,教养很好,孙宜嘉估摸着,可能还是从大家族出来的,眼神很干净,由此可见,不是自己的本性是那种心宽不爱计较的,就是生活的环境比较简单,如果真的出身大家族,那么应该属于前者。还有那眼神,明显透着对自己兄长的喜欢,非常的纯粹,没有因为自家兄长现在的模样而沾染上异样。
孙宜嘉心里动了动。
“宜霖……”
“闵筱媛,”孙宜霖出口打断她,“你就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就敢千里迢迢的来京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那语气,说不出的严厉,自然还有他自己没注意到的担忧与关切。
孙宜嘉瞧在眼里,心里的某些想法越发的明显。
闵筱媛低下头,手里无意识的扯着帕子,又撩起眼皮小心的觑着孙宜霖,“那什么,还带了哥哥的一个随侍跟一个车夫的。”小声的说道。
孙宜霖一噎,显然是被堵心了,眼睛转了一下,瞧着好像是差点翻白眼。
孙宜嘉噗嗤一声,笑出声,急忙用帕子掩了掩唇,随之若无其事的短期杯子,那什么,她什么都没做,请无视她,你们继续,继续。
而骆靖博这会儿也在“喝茶”,夫妻两心有灵犀,视线透过被口上边缘在空中交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不过,姓闵?是闵氏一族的姑娘吗?
孙宜霖瞧了他们一眼,没做声,“这是重点吗?”
闵筱媛也瞧了瞧孙宜霖跟骆靖博,如果料想不错,这应该是宜霖的妹妹跟妹夫了,关于宜霖的事情,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可是他不给她介绍,她总不能自己自来熟的跑上去,而且,她现在的重点是,要让宜霖将自己留下来。“那重点是什么,你不是嫌我带的人不够吗?”闵筱媛透着一股子天真的疑惑。
孙宜霖有点泄气,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你不该来京城的。”
闵筱媛闻言,眼眶有些红红,扯动帕子的手有些泛白。
孙宜霖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直白,不过,有些事情,他既然做不到,不能应承,就不该拖着吊着,不过,这丫头好像一根筋,自己直白的拒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没见她有半点退缩的意思。“闵姑娘,瞒着家人,追着一个外男到处跑,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能做的事情,你家里人会担心不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不仅仅是你,父母长辈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姐妹们也会因为你的行为导致名声受损,自私也罢,任性也好,你都不应该……”
“孙公子……”跟在闵筱媛后面的嬷嬷,终于是听不下去了。
孙宜霖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开口子,对闵筱媛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视而不见,“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且不说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无官无爵无恒产,如何能养得起你这千娇百宠的娇娇女,便是我自身,也没想过要娶妻,所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给人惹麻烦,听明白了吗?”
孙宜嘉还是第一次听自家兄长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这么说一个姑娘家,未免太太过分了,而且,瞧这姑娘就不是个厚脸皮的,能做出跟着他跑来京城这种事,想必已经是最为出格的事情了,即便是要拒绝,至少也委婉一些。“五哥……”
“小妹,这是我的事儿,你不要插嘴,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孙宜霖侧头,冷硬的说道。
孙宜嘉这一下显然也是被他给气着了,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搁,“行,我不管,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这一下,骆靖博头疼了,那什么,怀孕的人脾气怪,自家媳妇儿不生气还好,只要一生气,他是出浑身解数都未必能哄回来,舅兄啊,不带这么坑人的。
闵筱媛擦擦眼泪,“今日打扰公子了,我这便离开。”说着直接走人,倒也干脆得很,只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倔强。
“姑娘……”闵筱媛的丫鬟嬷嬷都不放心的喊道。
“走啦,留在这儿干嘛,招人嫌呢。”闵筱媛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闵筱媛的行为让人诧异了,千里迢迢的追来,就这么容易放弃了。
唯有孙宜霖,只觉得更头疼了,“小妹,你派个人去看看他们在哪儿落脚吧,他们初入京城,容易被欺生,”
“五哥的事,不是不让我管吗,找我干什么?”孙宜嘉冷声道。
“小妹……”孙宜霖无奈,“这姑娘出生闵氏,他祖父跟闵氏族长是堂兄弟,他们这一支发展不错,她是直系的嫡姑娘,他应该有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而不是跟我扯上关系,我现在前路不知,更不想成亲,不能耽误她,知道吗?”
“五哥,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孙宜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
“她现在多大了,知道吗?”
孙宜霖脸上微僵,“十八了吧。”
孙宜嘉冷笑一声,“显然,你已经耽误人家了。我们都是世家出身,世家是个什么情形,你很清楚,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十六了,你认为她没婚约的可能性有多大?她现在还能跟着你跑,婚事显然是黄了。世家的男儿能掌握自己婚事的都没几个,更何况是一个姑娘,抗争自己的婚事,需要多大的勇气跟决心,一个不好,家里面的人宁可弄死她们。她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除了她父母应该是慈和的,疼爱她的,她自己的付出绝对不会少,可她还带着勃勃生气,说明她对自己付出无悔,她或许离经叛道,但是,她勇于追求,你就算拒绝,至少也不该用言语去伤害她,谁都能指责她,唯独你不能。再有,一个受宠的姑娘,在外面遇到遗落了芳心的男子,家里人又可能对那男子不闻不问吗?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没跟她家里人接触过,说明什么,说明闵姑娘阻止了家人来找你,避免给你造成困扰。”
孙宜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戾王嗜妻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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