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湘嗤笑了一声,毫不怯弱的瞪了回去。
这佛界里除了那些成名已久的老一辈佛修之外,剩下的当真是不能看了。只是这些老前辈们大多都不再管事,佛界里的上下权威性本来就不重,如此一来这些老佛修们的话对后辈们也没有多少威慑性。
当年的佛界,有佛祖*,有各种宝物,大小雷音寺更是高朋满座,佛界的气氛也是其乐融融。在那样的情况下,佛修们大多都能把持本心,不断打磨自身之道。可现在,三十重天都关了,宣讲佛法的也大多是次一辈的佛修,能够打磨心境的宝贝秘法更是消失无踪,从根源上就差了好几个档次,自然也不能要求这些佛修有多少佛心了。
“本座过来找自己的道侣天经地义。”闻春湘挑挑眉,认真说道“坏人姻缘是要遭雷劈的,佛修更是注意自己的功德,不然一生吃斋念佛最后因为这件事坏了修行,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你这魔头妖言惑众?”一名罗汉脸色涨红,当即反讥了回去,“自古大道之争不死不休,你为魔道,神秀为佛道,到底是谁坏谁的修行还不一定呢?”
“既然说不听,那么本座也只好和诸位好好斗一场分个是非曲直了。”闻春湘怜悯的看了那罗汉一眼,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那罗汉火爆性子一点就着,被闻春湘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火气,当即就与闻春湘动起手来。
“文殊菩萨,正罡罗汉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本性还是……”和这个正罡罗汉交好的几位佛修都看得出来好友绝非这魔头对手,可正罡挑衅在先,也动手在前,实在不好意思上前再横插一脚。因此,这几个人只能将目光转到零头的文殊菩萨身上。文殊菩萨为菩萨之首,地位高不可攀,而且修为也是高深莫测,若他老人家愿意出手,这魔头绝对不能成什么气候。
“无妨,这位施主会有章法的。”文殊菩萨微笑着应了。
那几个罗汉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正罡“啊”的一声,已然落败。再看那闻春湘,从头到尾连脚步都不曾移动一步,根本只是随意逗逗这正罡玩耍而已。
“闻施主这一手如来神掌实在用的漂亮。”文殊菩萨温声说道,“若贫僧没有记错,如来神掌在下界怕是失传散落已久了。”
佛界中人见正罡罗汉三两下就被闻春湘击败,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上前,听见文殊菩萨这样若无其事的和闻春湘交谈,心里还是有些愤愤。当听见文殊菩萨说闻春湘刚才所用的乃是佛教如来神掌的功夫之后,就更觉气愤。
一个魔修用佛教的功法击败佛修,这是何等的耻辱?!
正当这些年轻佛修们打算出言说话之时,一旁的几个老辈佛修觉得实在不像话,当即就动用神通镇压了一番。
年轻佛修们只觉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周围的仙气都远离自己而去,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的不行。
是他们太放肆了!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他们这般表xiàn就算被随手打杀也只能自认倒霉。这些老一辈的佛修们虽然不想多掺和年轻一代的事情,但事关佛子,根本无心和他们闹。现在文殊菩萨和疑似佛子的谢征鸿的道侣交谈,再放任他们多话就只能添乱。佛祖亦有怒目金刚相,果断出手,将这些佛修镇压了下来。
“如来神掌的确在下界多有散失。”闻春湘对文殊菩萨还算有些好感,在修真界之时,关于文殊菩萨的经文他也看过不少,加上之前小和尚也在他面前提过文殊菩萨对他的照顾。“我一直都对佛教功法很感兴趣,如来神掌我已经收集了差不多一半,但再多的却难以找到了。”
文殊菩萨微微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之时眼睛里已经有些许了悟之感,“九州魔皇,的确名不虚传。”竟是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闻春湘的一些事情算了个大概!
这样底蕴深厚的上古佛修,根本不是刚刚晋升的他所能比得了的。但是无妨,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也没有必要和文殊菩萨分出个高下来!
“文殊菩萨谬赞了。”闻春湘拱手道,“菩萨已经算出我的事,我与我道侣的事情想来您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在下并没有多少野心,只想和我道侣一同求真问道,还请菩萨成全。”
文殊菩萨微微侧过身,避开闻春湘的礼。
“闻施主,这三十重天之内,没有人能够成全你的要求。”文殊菩萨微笑道,“你是佛子道侣,又习得佛教功法,与我佛因果甚深,贫僧也知道施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闻施主一颗真心难能可贵。只是佛子归来与否关系到我佛教未来兴衰,贫僧也实在无能为力。”
“你们佛教这么多佛修,何苦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的小和尚一人身上?”闻春湘不由的怒从中来,“小和尚吃苦受累的时候,是我陪在他身边,他被人欺负,也是我与他一同并肩作战。他轮回百世,在下界呆了十万年,你们可曾有觉得不忍渡他成佛?你们既然什么都没做,如今又凭什么让他肩负起你们的希望来,这也未免太不公平!”
若是在自己没有遇见小和尚之前,这群秃驴将小和尚渡化,他又哪里需要忍受这样的相思之苦?!
闻春湘原本认为自己没有实力,不能将小和尚绑在身边。可如今他已经有了对抗这些佛修的实力,却发现依旧有重重阻碍挡在他和谢征鸿面前。莫非这老天当真见不得人好不成?
闻春湘重入魔道,正是心绪不稳之时,见这些和尚怎么都说不通,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着急之色,身体里的魔气也蠢蠢欲动,只想被释放出来,饱餐一顿!
“阿弥陀佛。”文殊菩萨手中出现一木鱼,木鱼之声瞬间响彻九天,将闻春湘颇有些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闻施主说的在理。”文殊菩萨点了点头,“佛子当年下界,我们半点消息也无。这十万年来,我们几乎将佛子遗忘,若非三十重天封印松动,或许到现在都难以知晓他的行踪。闻施主与佛子有累世因果,其中关系也并非我们说了算。贫僧深感抱歉,还请闻施主谅解。”
说完,文殊菩萨将木鱼一收,竟是朝着闻春湘拜了下去。
“菩萨!”
“菩萨!”
“您这礼太重了,他这魔头何德何能?”
就算是佛祖亲临,文殊菩萨也不一定要行如此大礼!
“你!”
闻春湘见文殊菩萨要朝着他行大礼,连忙避开,然而文殊菩萨却好像知道闻春湘要往那边躲一般,身形也随着闻春湘的躲避而变换。
最后,闻春湘还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么一个礼。
闻春湘心里有苦难言,简直要被这文殊菩萨给气昏过去。
但文殊菩萨本身生的好看,气质又拔群,那么做这样的事情,闻春湘也不觉得他面目可憎!
阿弥陀佛,若是让其他佛修们知道闻春湘看中文殊菩萨的外在多看重于他的内涵,必定要大骂几声“不知所谓”“对菩萨不敬要遭雷劈”等等的话语。
反倒是文殊菩萨直起身来之后,冲着闻春湘友好的笑了笑,“闻施主放心,这是贫僧诚心之礼,绝不会对施主您有何危hài。若是佛子当真归位,我们佛教上下都是欠了你的。”
“本座不稀罕你们欠不欠的,本座只想要回小和尚一人而已。”闻春湘脱口而出。
“唉。”文殊菩萨摇摇头,就是这一点才是最难办的。他虽然不能对闻春湘和佛子之间的事算的清清楚楚,但仅仅算出个大概就能知道这两人极其合拍,若谢征鸿不是佛子,只是个普通佛修,他绝对不会多说一言。他们佛教虽然讲究六根清净,远离红尘,但若是真有情劫未断,他们也不可能将谢征鸿赶出佛教大门去。若连一人都无法爱护,又谈何爱护众生进而普度众生呢?
道家妖家均不反对道侣之事,他们佛教也并非不能容人。
只可惜……
文殊菩萨看见闻春湘眉宇间藏不住的英气和郁色,心里暗暗感叹了几番。这闻春湘面目生的极好,但面目生得好的生灵不知凡几。一旦容貌过于美丽,就难免落了些妖气与邪气,闻春湘身为妖修,这种妖邪之气本应更重才是。可闻春湘却不同,他如今已经堕入魔道,但一身容貌气质还是有着隐隐正气,若是忽略他浑身上下的魔气,分明是个极好的顺遂长生之相。可惜却和佛子纠缠在了一起,以至于未来以后都难以看清。
闻声得果尊者听声识人本事极高,在见到闻春湘之时就偷偷的传音给文殊菩萨,说闻春湘的未来飘渺不定,倒是多年前就与佛子有累世姻缘,因果纠缠之深难得一见。
这么想来,或许佛子下界轮回,十万年内受的苦都并非真正的考验。佛子乃佛光化形,无情无欲,佛祖曾说他是最适合修佛又最不适合修佛之人,但佛子天资实在难以想象,本体又脱胎于佛界,不受天道拘束,这样的资质放在仙界之中几乎独一无二,就连道祖也多有赞叹,觉得不可思议,最后佛祖还是将他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文殊菩萨知道的东西远远比沈破天要知道的多得多。所以文殊菩萨也能知道,当初佛祖让佛子下界轮回,除去想要给仙界留下一线生机之外,也是因为佛子本身缺乏情感的缘故。
先入世才能出世,先有情才能无情。
只是或许佛祖都没有想到,佛子这一下界,七情六欲集于一人之身,若是不能放下闻春湘,恐怕难以得成大道。谁又能说这是不是天道给他们设下的障碍呢?
莫非眼看佛子在前,却要功亏一篑不成?
文殊菩萨手中紧握,心里生出的愧疚被迅速压下,看向闻春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坚定,“闻施主,立场不同,我们难以调和,你既不能放手,我们这边也不可能轻言放弃。罢,我们还是按照仙界的规矩来吧。”
闻春湘听得文殊菩萨此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之中怎么听都有些苦涩。
若是可以,谁愿意和这些人打?
可既然说不通,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将人完完整整的夺回来!
闻春湘看了一眼登天塔的方向,想起小和尚平日里的好,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骨珠,豪情万丈。
谁也不能阻挡他将小和尚抢回来,一群秃驴还想要和他抢人,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东方天帝,我们两方对战,还请您和其他几位仙帝做个见证,也不要插手。”文殊菩萨忽然转过头看向沈破天等一行人说道。
“可以。”沈破天和文殊菩萨对视了一眼,讪讪的收回目光。
文殊菩萨既然能够算到闻春湘和谢征鸿的事情,自己轮回下界找佛子的事情估计他也知道,想要偏帮闻春湘的心思顿时收了起来。
咳咳,当初他们下界轮回,若非这些大慈大悲的菩萨和那几个老天帝们镇守仙界,哪里能这么放心的抛下一qiē去找佛子?他归位之后知晓谢征鸿佛子身份却没有及时告知已经是不对,如今对上文殊菩萨了然的目光更是觉得尴尬无比。
倒是沈破天身后的仙帝们一脸的惊讶。
他们年纪也算不小了,关于佛子的传说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只是十万年前,他们大多还不是仙帝,就算是仙帝也只是刚刚进入这级别,距离准圣级别的佛子也只是瞻仰状态。如今得知之前他们看好的谢征鸿竟然是佛子转世,另一个被看好的人成了魔帝,两人又是道侣关系,如今还得因为道侣关系和这佛界的众多修士们打群架,这么多的信息量实在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偏偏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想要无视都不可能,只好将这个消息暗暗压下。
下一次再也不来参赛四方天会了!
不然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再在四方天会里出现几次,他们恐怕都要道心不稳怀疑人生了!
一个佛子,一个魔帝来参加什么四方天会啊,好好的呆着不行么?
可又想到若是佛子归位,三十重天就能被打开,他们也就有了进一步的可能,心里顿时就将那些七七八八的念头给压了下去,被巨大的欣喜给代替。
“天帝,您觉得佛子真的能归位么?这位魔修来者不善,怕是不会那么轻yì放弃。”一名仙帝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问道。
“这个谁也说不好。”沈破天客气又疏离的回答道。
其实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成功能不能进步和谢征鸿又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呢?可这世界除了天意难违之外,还有众意难为一说。只要谢征鸿身上拥有者让无数修士更进一步的可能,他就不能独善其身。
或许,闻春湘当真能够逆了这天命也不一定。
外面闻春湘和佛修们的斗争谢征鸿并不知晓。
他顺着这登天塔内的阶梯一路走下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依旧是什么景色也没有,只有漫无边际的空洞和黑暗。若是回头一看,便会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无踪。可谢征鸿并没有回头,越是往下走,他越是能够感应到在这登天塔内部还有他缺少的那一部分东西。
走着走着,登天塔内终于又有了变化。
浮现在谢征鸿面前的乃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画面很是不连贯,但反复看下来,也能得知不少信息。这应该就是登天塔想要告sù谢征鸿的东西,也是它让谢征鸿进来的原因。
这登天塔原本的材料里有一份‘佛淘沙’,原本是大雷音寺前的一小捧,常被用来做各种佛界佛宝。在三十重天封闭之前,这份佛淘沙幸运的被一名佛修带了出去,准备炼制法宝之用。可惜的是,那名佛修很快就因为某种原因身死道消,佛淘沙也被不识货的人当做普通的金沙卖出,最后被熔炼进了一座佛像之中。若是事情到此为止,或许还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佛淘沙成了佛像之后,日日夜夜受到香火供奉,隐隐生出了一抹神灵来,走的乃是神修之道。那抹神灵开了一点灵智,又因为佛淘沙的缘故修行很是顺lì,快要化形之际,一位闻风而至的魔修赶来,想要将这抹神灵吸食壮大自身,随后又有几位佛修赶来降妖除魔。两方相斗之时,这未开化完全的神灵也被卷入其中,最后三方俱败。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死去的佛修之中,又有一人身上拥有一盏青灯,却是曾经在佛子门前供奉过。当初佛子道心不稳,法印分成好几份散失,其中就有一抹在这青灯之中。
青灯和这将死的神灵融合,神灵陷入了无边的沉睡之中。
这青灯也不断流落,最后等到这神灵醒来,自己竟然成了这登天塔的塔灵?
那些建造登天塔的仙帝们也没有想到,这登天塔之中竟然有两份是三十三重天的宝贝,只以为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才导zhì这登天塔自我意识过重。但法宝器灵不受管教的事情常有发生,仙帝们建造这登天塔原本就是为了奖励后辈所用,因此却也不想干涉这登天塔灵的想法。
在谢征鸿进入这登天塔之后,登天塔灵就察觉到塔里的异动,知道这一抹法印的主人到来,自己该是要归还这一抹法印的时候了。他本该身死,因为这法印才活过来,心中自然是对这法印看重无比。他心中仰慕佛子大能,却又好奇这佛子转世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品行,因此又听从仙帝们的指示,特意过来试探试探谢征鸿。结果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如此一来,它也该将这抹法印归还才是。
“我生而懵懂,神智彻底开化之后便在这登天塔内,难以自由,不善言辞,只好浮现出这些画面让佛子您了解。若有失当之处,还请佛子不要计较。”登天塔灵在谢征鸿看完这些画面之后,出声说道,“我因您法印之故才活到现在,您对我有大恩,若在下有什么能够帮得到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这登天塔就是它,它就是这登天塔,它也无意幻化出什么人形来和谢征鸿对话,只要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也就是了。
“哪里。”谢征鸿摇摇头,“阁下与法印结缘,便是自己的缘分,与贫僧并无多少干系。”
“佛子说笑,恩情自在我心,若佛子有意,可随时吩咐。”登天塔灵笑了笑,“此处是塔中仙气最重之处,我与佛道结缘,生出灵智之后也有着重收集过一些东西。在跟随那些仙帝们游历之时,也曾阴差阳错得到过好些佛道帝灵光,小小心意,还请佛子笑纳。”
“多谢。”谢征鸿自然知道这帝灵光尤其是佛道的帝灵光有多么珍贵,想要成就佛尊之位,就非有帝灵光不可!之时他刚刚迈入灵佛之境,要跨越真佛阶段直接进入佛尊之境,难度恐怕也不小。
“我这塔中亦有通往某小洞天之道,该小洞天里蕴含时光之道,里面修行百年,外界不过一年,佛子可放心前往。”登天塔灵没有说自己要打开这同道要付出什么,救命之恩,哪怕是佛子无意识结下来的也是大恩,若不能尽心偿还,日后必定会成为它修行的阻碍。
在仙界之中,器灵也有修性之道,若它可以完全脱离这登天塔出世,和普通灵修妖修也不会有何不同。
“那就麻烦了。”谢征鸿点头应道,这时光洞天难得一见,若有机缘妙法进入自然更加好,这样出来之后也好再去渐渐前辈。吸收了气运赤珠的前辈想来修为要更上好几层楼,他也不能被前辈落下的太多啊!
“好说,佛子请。”
登天塔灵开辟了通道,很快就在谢征鸿面前又开了一个小洞口。
谢征鸿道谢之后,抬脚走了进去。等到他出来之时,便可与前辈相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