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望舒将淤血吐出来,这才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
朝墨修伸了伸手道:“给杯竹心清泉,给她定定神吧。”
这会风望舒再也没有那种初见时的灵动,以及皎皎月色。
整个人宛如瞬间枯萎的花朵,连这身无论何时都纤尘不染的衣裙都染着灰尘落叶。
“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墨修伸手一引,用冰杯装了一杯水,递给我道:“竹心清泉还给苍灵了,这是洗物池里的水。”
我不由的往被封住的洗物池看了一眼。
这会那小地母还在里面泡着吧,这岂不是相当于……
她的洗澡水?
“华胥之渊出来的,也相当于地母之民,她的洗澡水对风少主效果很好的。”墨修还郑重的朝我点头。
我不通药理,可见墨修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是接过冰杯,将水喂给风望舒喝下去。
她气急攻心,双唇紧抿,牙关紧闭,连吞咽都不会了。
我转眼再看向墨修,示意他把个脉什么的。
救人这种事情,我真不拿手。
蛇族是极通药理的,这好像是天性,比如山间灵药,一般守着的都是异蛇。
世界各医学组织,也是用蛇做标志。
墨修从我认识开始,就经常搞些药什么的,给我吃。
可这会,墨修却叹了口气,手轻轻一引。
那杯水就好像都活了过来,直接窜进了风望舒的嘴里。
朝我冷声道:“她受了重伤,加上气急攻心,一时昏厥了过去,你刻意说那些话,让她把淤血吐出来,就没什么事了。”
“太娇弱了,不过就是风升陵带着风家所有人都叛变了,这有什么好急的。”墨修摇头轻叹。
我瞪了他一眼,墨修却依旧很有理的道:“当初你我知道的事情,不比这更震惊。己身非吾身,父母非父母,连所知所感,记忆中的所有,都是假,这比身边人叛变更难接受吧?”
“终究是心性太弱,所以风羲才知道大战在即,不敢让她担大任,当着她的面,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墨修看着风望舒,又很老气的摇头。
我发现他从融合残骨后,看人就有一种居高临下,带着批判的味道。
不过风望舒喝了水后,就幽幽醒了过来。
见我扶着她,有点僵硬的坐直身体,慢慢挪到一边去。
却依旧声音清冷的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她一口淤血吐出来前,已经想到了我们要做的事。
当下朝墨修看了一眼,示意他先走。
墨修直接一个瞬移就消失了。
等墨修走后,风望舒还看着墨修消失的地方,再也没有强行装着了,身体慢慢开始颤抖。
却还死死的咬着下唇,沉眼看着我:“牛二回潜世宗做什么?”
“你伤得挺重的,巴山暂时还算安全。魔蛇和阿娜不敢到摩天岭来造次,于心眉也在这里,她虽然面冷嘴毒,可心却挺热的,有她做伴,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我目光扫过胳膊上的飘带。
看着风望舒道:“等你伤好了,事情都过去了。”
“我问你,牛二回潜世宗做什么!”风望舒声音发厉,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
可她伤得太重,原本轻灵的身姿再也撑不住了。
连身上术法所施的流光,都好像电量不足的电灯泡,一闪一闪的。
身飘于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又猛的栽了下来。
她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趴在地上,却还倔强的扭头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在巴山养伤?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要去!”
“你这样子,怎么去?”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
看着她道:“先试着接受吧,我们没时间等你伤好。现在的情形,对我们很不利,朝夕必争。”
风望舒趴在地上,抬眼看着我,却依旧咬着牙倔强的道:“华胥风家没有了,可也得由我亲自来毁掉!”
她脸上闪过当初龙灵以剑穿过她身体,安心等死的坚毅。
朝我道:“你等我片刻,我知道有个办法。”
我低嗤了一声,片刻能有什么好办法。
风望舒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见到的风家,不过是浅显的一面,华胥风家不是这么好灭的!你送我去找阿娜,我要和她谈谈!”
我沉眼看着她,正想摇头。
却听到风望舒道:“你以为凭墨修成了有无之蛇,就能灭了风家?就算没有家主,风城,依旧上始发之地!”
可找阿娜能有什么好事?
但她说的也有道理,风家的事情,终究还得她这个少主来解决,才是正理。
要不然,我和墨修突然攻风城,人家还以为我们想“造反”。
我眯眼看着她,正犹豫着。
却听到墨修的声音沉沉的道:“送她去吧。”
风望舒扭头看着墨修,双眼抖动,却依旧死死咬着牙。
然后一撑手,身体再次飘了起来。
流光一闪,那身沾满灰尘和落叶的裙子,瞬间又变得纤尘不染。
她依旧是第一次见的那风家少主,赤足轻点从暗处而来,脚踏九婴,指转流光。
我瞥眼看了看墨修,手腕上的飘带转动,缠着我和风望舒,朝着天坑那边而去。
从龙灵死后,阿娜找上门来闹事,被墨修用烛息鞭一通抽打后,由魔蛇救回去,这对夫妻就再也没有闹过。
我本以为她们夫妻还会闹大事的,却没想最近老实了很多。
也有可能在暗中搞大事情,让风望舒进去探一探也挺好的。
毕竟现在我们没有多少精力,来顾及他们。
那个漆黑而吞噬着周围土地的天坑还在,深不见底,里面漆黑一片,光所不达。
有时还会有着人脸触手蛇的哭声从下面传来。
我们过去的时候,巴山各峰都派了人在这里守着。
就像上次一样,以藤蔓结地,稳固旁边的泥土,不让源生之毒吞噬得这么严重。
见我送风望舒过来,那些人都各守阵营,没有围过来,却还是远远的朝我行了礼。
我直接引着飘带,和风望舒悬浮于天坑上方。
风望舒沉眼看着那天坑里漆黑的一片,双手结着法印翻转,一道道流光灿若莲花,又宛如极光般,在天坑上方轻轻飘荡着。
“何悦。”风望舒等那些光线一点点的往天坑最底层飘去。
这才凑到我耳边,悄声道:“皇天后土,并非泛指。有些秘密,比我们所知道的更恐怖,所以风家的家主,必须死守华胥之渊。”
“我虽然还不知道,可我见过家主守在那里,有多痛苦。”风望舒说着,沉眼看着我道:“你先去,我就来!风城要毁,风家必灭,我总得亲自动手。”
“何悦,有些秘密真的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她指尖不舍的拂过缠在我身上的飘带。
眼带羡慕的朝我道:“其实家主也不喜欢那九重华锦的宫装,厚重,麻烦,不方便。可宫装层层叠叠,雍容华贵,内里骨蛇涌动,鲜血直流,外面谁也看不出来,是最好的伪装。而且和披帛匹配!”
“可我也不喜欢披帛……太虚,太飘逸了,总感觉自己抓不住。”风望舒手指轻轻一点。
朝我嗤笑道:“可我们没有能力让它变换形态,慢慢的就接受了它只是一条披帛,忘记了流光不定,万物皆变的道理。”
“蛇君帮你变成一条发带,真好!挺适合你的……”风望舒眼睛落在我还毛茸茸的头发上,又苦笑了笑。
目光转了转,指尖从飘带上收回。
跟着直接纵身,从飘带上脱落,朝着天坑而去。
沉喝道:“风望舒求见太祖母风太息,共商风家血脉存亡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