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七从来都不曾掩饰他的目的,更甚至连对墨修动手,都是这么坦荡没有遮掩。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阿乖出生的那一天,他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他白袍之下露出来的,是一具与我长相和身形都一模一样的躯体,更甚至头发也披散在地,宛如厚重的黑毯衬着那具宛如茭白般的身体。
随着沐七的白袍扯开,那具躯体也不过是裹了一层白衫,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这具躯体与墨修当初在蛇棺洞府里造的不同,是完全按我的比例造的。
不像墨修,还刻意隆了胸,拉长了腿……
只是这样,我总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你放心,是由阿熵帮我制出来的,衣服也是阿熵帮着穿好的。”沐七见我盯着那躯体上的白衫。
脑后银须飘荡,衬得他脸都显出几分圣洁:“所以我并没有见过这具躯体白衫之下的模样。”
这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只是冷呵一声,看着那张说不上漂亮的脸:“沐宗主真的是用心良苦,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而且还和阿熵联手了?”
沐七只是依旧用那双温和到让人无力反抗的眼睛看着我:“要想制一具连墨修都感觉不到异常的躯体,重新注入你的记忆,自然要用同样的血肉。所以这具躯体是我取阿熵血肉造的,一旦注入你现在的记忆,就等于是另一个你,与你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连神念都会有,而且黑发也会和你的黑发一样,带着吸食之力。”沐七眼睛温和的看着我,沉声道:“就等于完完整整的复制了一个你。”
这么说的话,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阿熵愿意?”我没想到阿熵居然肯取一半血肉造成我的身躯。
沐七目光依旧温和,语气也柔:“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也就是说,沐七也有东西,能制衡阿熵。
我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那骨祭坛处,这会在丛林深处,看不到骨祭坛,可我总感觉阿熵被控制,和那骨祭坛上的那颗巨大黑石有关。
“去祭坛吧,我给你将记忆转到这具躯体里。”沐七声音很淡,淡到好像这件在外面普通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像给我换一件衣服一样。
我看了一眼地上宛如沉睡的躯体,她平躺着,脸色在白衫、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苍白。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将你体内现在这颗心转到这具躯体上,这样墨修就算剜开心来看,也看不出来的。”沐七见我看着那张脸,依旧温和的解释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苦,她脸上尽是嘲讽。
也不由的看着沐七道:“你既然能保证墨修看不出来,为什么不直接用这具躯体,或者用阿熵注入神母的记忆?”
这就是一个伪命题啊,既然没有任何区别,那为什么注入神母的记忆就一定得是我?
沐七脸色微微一变,沉眼看着我,那温和的眼中闪过痛苦:“因为我看到未来的神母,是你这具躯体。”
“是吗?那你是怎么区分我和阿熵,还有这具与我一模一样的躯体的?”我看着沐七,眼里尽是不信:“毕竟未来只有你能看到,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沐七却好像也不想再跟我争论,身体一转就化成了神兽白泽,颌下银须微微飘动,宛如一张网一般,慢慢将地上的那具躯体兜拢起来,小心的安置在背上。
朝我幽幽的道:“我不会随意变成坐骑的,这具躯体,我保证墨修也好,蛇胎也罢,都感觉不出来。”
当那具躯体被他安置在后背上的时候,我看着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沉睡着趴在白泽后背厚且白如雪的毛上,那银须兜拢着的细网将她缠得稳稳的,黑发和银须互相映衬,这相撞击性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居然显得无比的静谧,安好。
脑中不由的闪过当初沐七给我的看的幻象中,他和那个不知道是以前、还是以后的神母,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真的很美好啊……
“看什么?”何苦却站在我旁边,轻声道:“你如果不想让墨修发觉,就只有这一晚的时间。”
他们确实想了一个最好的办法,趁着墨修变成那条黑蛇,完全失去意识,将我换成一个复制品。
这样墨修不会有感觉,阿乖和阿宝都会有母亲。
只有我,在这南墟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神母。
“不是每晚吗?”我扭头看着何苦,轻笑道:“他每晚都失去意识,大不了我明晚再来就是了。”
“你认为胡一色不会阻止?”何苦有点诧异的看着我,轻声道:“他今天没有阻止,怕是才从巴山的时间归所出来,身体受了影响,不能阻止,要不然,你认为他会让你来南墟。”
“意思就是那时间归所,对神母也有影响?”我看着何苦,慢慢的跟上沐七,轻声道:“这也是为什么阿娜她们都躲在巴山的原因,对吧?”
胡一色从华胥之渊神游而归,身体受神母影响很大,一般不受攻击,可却在时间归所受了影响,可见那边对神母是有压制性的。
何苦脸色变了一下,却只是眯眼看着我低笑:“小师妹现在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以前出了什么事好像都着急,只想着怎么解决,不会刻意套话,现在还会套话了。”
“人是会成长的吗。”我看着那些巨大的真菌,小心的引着飘带遮住自己和何苦的身体,不让孢子粉落在身上:“师姐知道这么多,却从来没有告诉过阿问吗?”
问天宗的人好像挺有意思的,从来不问别人的隐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像阿问还不一定,能安排得动他们。
何苦却只是冷呵一声,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再追问,看着那些真菌:“其实生命越单一的东西,生命力越强,存活就越久对吧?”
“因为它们对环境要求更简单,而且繁殖生长极快。”何苦伸手摘了一朵颜色艳丽到好像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的大蘑菇。
直接扔了一大片扔进嘴里,朝我道:“你别以为能用孢子粉灭了龙灵和张含珠这种存在,就能灭了阿熵和神母。”
“这南墟不过是一个头颅,经历了上万年,依旧生机勃勃。你想用这个杀掉阿熵和神母,真的很难啊。”何苦咬着蘑菇,嘴角因为咀嚼渗出各种颜色的汁液。
她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但汁液浓郁,一舔好像划得更开了,看上去有些恶心。
“味道不错。”她似乎并不在意,朝我晃了晃少了一片的蘑菇伞:“可惜你不能吃,有剧毒,要不然你也可以尝尝?”
我挑了挑眉:“意思就是我会被毒死,你不会,那为什么沐七硬是让我成为神母?”
不死不灭的何苦,不是更好吗?
她知道的,比我更多。
这具躯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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