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远简直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望着杜锦宁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要订亲?”
杜锦宁看着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原因她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呀。齐慕远跟她向来是心意相通的,有时候她这边未说完,他那里早就已心领神会了。潘义庭这事又不复杂,即便她不说,他也能想得到。
她以为齐慕远刚才走神了,便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这一回齐慕远总算是找回了点神志,但他盯着杜锦宁,眼神极其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杜锦宁越发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亲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齐慕远望着杜锦宁,表情似哭似笑,说不出的怪异。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恳求的语调对杜锦宁道:“我们不娶妻好吗?我们永远像今天这样在一起。”
杜锦宁瞳孔微缩,望着齐慕远,有些不敢置信。
她怎么觉得齐慕远有些不对劲呢?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表白?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少年人还不懂爱情,总觉得兄弟的友谊天长地久,关系亲密,是不容其他任何人插足在其中的。及至长大,有了心爱的女人,才会知道跟自己最为亲密无间的、一辈子并肩走下去的,不是朋友而是妻子儿女。齐慕远说这话只不过是年少要好时的一种童稚之语罢了,当不得真的。没准明早起来他就会为自己这话感觉羞赧,不好意思来见她。
她笑道:“怎么可能?咱们都会长大,都会有各自的小家,便是父母也不会允许我们不成亲的。看看你吧,齐爷爷没准已在京里为你寻了一门亲事了,一年半载后你就得成亲。你成亲的日子可比我早呢。”
齐慕远被她这话说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家人怎么会允许她不成亲呢?不说杜锦宁,只说他自己。他真的能为了坚守自己与杜锦宁的感情,枉顾祖父和父母,一辈子不成亲不成?他岂不成了不孝之人你。尤其是祖父,自打他出了事之后,不管祖父再忙,都会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这四年来更是祖孙两朝夕相处,祖父对他的期待他是清清楚楚的。
他心里晦涩的就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气来,眼睛更是酸涩得想要流泪。他将头抬起,用力眨了两下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想为你不成亲,你也能为了我不成亲吗?”
杜锦宁望着他,万分诧异:“你不是说真的吧?”
齐慕远用力的点了点头。
杜锦宁心绪微动,难道齐慕远对她产生了感情?或者他发现了自己是女子?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她迅速否定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发现了她是女子,那么齐慕远就不会说不成亲了,而是会说:“咱俩成亲吧”。
难道说这家伙是断袖?
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齐慕远两眼,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从她心头涌起。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她怎么没发现他的性取向有问题?
齐慕远被她看得心里发慌,担心她为了这话远了他,以后再也不理他,巴巴结结地道:“如果你觉得这话不对,就当我胡说八道,只别不理我。”
杜锦宁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道:“明天你把刘高他们借给我,没问题吧?”
见她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很显然是不愿意,齐慕远顿时像被灌了一杯又苦又涩的酒,满嘴又苦又辣。
许久他才闷声道:“可以。”
“如此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一关过去。反正我还小,离成亲还远呢。我要不订亲,被潘义庭硬招为女婿怎么办?”
齐慕远听了,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点头道:“那好吧,先这样也行。”反正杜锦宁离成亲还早,他自己的问题却迫在眉睫。如果自己都做不到不订亲不成亲,怎么能要求杜锦宁为了他不成亲呢?
他先坚持好自己再说。
约好明日送母亲回县里的时辰,杜锦宁就带着复杂的心绪告辞了。
她不是不知道齐慕远说那些话所蕴含的情感,或许齐慕远不是天生的断袖,只不过是相处久了,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可她拿什么感情来回应齐慕远呢?自从她女扮男装开始起,她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或许她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她的理想,可她终究是要见人的,万一有一天别人发现齐慕远的妻子是曾经的小三元杜锦宁,那她岂不为齐家招来灭门大祸?
再者,少年人的爱情保鲜期能有多长呢?现在情窦初开、懵懂冲动,如果她告诉齐慕远她是女子,齐慕远或许会为了她跟家人抗争,甚至不顾一切地要娶她,末了他们两人也有可能冲破了一切阻碍成了亲。
可当有一天齐慕远的激情退去,对这份感情腻了烦了,违背了当初的诺言,纳妾有了别的女人,她会不会感到后悔呢?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成为了一个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望着后宅巴掌大的一片天的庸俗女子,她对得起穿越到这古代重活一次的机会吗?她得起在她参加科举考试时为她承担巨大风险的母亲和姐姐吗?
以农学硕士穿越到古代,带着后世丰富的农学知识,能够造福大宋百姓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难道仅仅是成为某个男人后宅中的女人?
想明白这些,再一次坚定自己要走的路,杜锦宁的心境一片澄明。
齐慕远少年人的悸动,就让她将其当成这夜晚的微风,吹过就算了吧。或许过了几天或一段时间,齐慕远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糊涂的话。
她回到家里,问了问陈氏,发现她把家里的打算都跟杜方蕙说了,姚书棋明日陈氏出行与杜方蕙去方家的事都安排妥当,她便放心地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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