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远不待齐伯昆说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他又道:“所以,祖父您不如去跟皇上说说,以杜锦宁提出的放开路引、繁荣商业,又研究出高产量的粮食的功劳,现在又为大宋放弃丁忧,是不是能赐她一块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齐伯昆愕然。
“对,就是丹书铁券。有了它,杜锦宁就不担心世家拿各种借口来对她下死手了。”
“这不可能。”齐伯昆断然拒绝。
他抬起眼来,看向孙子:“小远,你也饱读诗书,想来也知道获得丹书铁券的是什么人吧?”
不等齐慕远说话,他就道:“那都是开国之君给跟他一起建功立业的有功之臣,或是为国家抵御外敌做出巨大贡献的武将。从唐以来到现在,能拿到丹书铁券的有几人?”
“杜锦宁也不要那种可以世传的丹书铁券,她只要一次免死的机会。皇上可以赐她一种具有此类功效的铁券。”齐慕远道,“以她研制出来的高产量稻种,在灾年时能免得多少人饿死,又能让大宋在面对外敌入侵时有多少底气去抵御外敌?这岂不比那些只抵御一次两次外敌的武将强?为什么就不能赐给她一块免死金牌?”
齐伯昆虽然觉得孙子说的十分在理,但他仍然觉得这件事没可能。
“祖父,现在锦宁年纪这么小,才入仕途,出一个主意,就能让南边那整个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研究出一种稻种,就能让国库粮食充盈、甚至天下无饥。等她以后年纪越长,能力越强,是不是还能有更大的功劳?等整个大宋人人感念她的功劳时,皇上会不会觉得她功高盖主,要找机会将她杀掉?历史上像这种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还少吗?”
“另外,当今皇上英明决断,明辩是非。可下一任皇帝呢?杜锦宁还那么年轻,年纪比皇上小了不少,您能保证下一任皇帝不因为她的功劳太大而起杀心?”这里只有祖孙两人,齐慕远说话便没了顾忌。
“这……”齐伯昆哑然了。
他还真保证不了。
“反正没有免死金牌,我是不允许杜锦宁担上这么个不忠不孝的骂名的。您老手上的奏折,还是再递送回皇上手里吧。”齐慕远淡淡道。
“你……你这臭小子!”齐伯昆气极,想要骂上几句,可想想齐慕远似乎是把杜锦宁当成了妻儿一样的人护着,他就骂不出口了。
换位思考,要是赵晤敢这么坑齐慕远,他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齐慕远说这样的话,也能理解了。
“我都接下这个活儿了。你现在拒绝,不是让我挨骂吗?”他心里很不平衡的抱怨道。
在孙子心里,他这个祖父还不如个杜锦宁了?
“您老最多被骂几句,可杜锦宁却要丢了性命。”齐慕远道。
“……”齐伯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臭小子……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后,终于认真思量起齐慕远所说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正色道:“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杜锦宁的主意?提这样的要求,你们就不怕皇上对杜锦宁心生不满吗?”
“是她的,也是我的主意。”齐慕远道,“看看那些世家,哪个不是拼命地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谋求利益?杜锦宁累死累活地在润州为大宋研究稻种,现在又为了这个都不能回去尽孝道,让其成为黑点,总不能连生死都不能保证吗?她一不求升官,二不求发财,只想要保住性命,不成为皇上和世家争权时的牺牲品,过份吗?”
齐伯昆哑然。
“小远啊。”沉默了一会儿,齐伯昆语重心长地道,“你也知道,这个事,不是皇上答应就能成的。丹书铁券,需得朝臣们同意方可。可你觉得世家会让杜锦宁拿到丹书铁券吗?她明面上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劳,可以让皇上与我说服朝臣?”
“事情总有相轻重缓急是不是?现在皇上手里的权力不大,不能让朝臣们听他的,就算他答应你们的要求,做不到也是白搭。所以你让杜锦宁暂且委曲一些,先把事做了。等皇上将世家压下去,在朝堂上一言九鼎时,再向他讨个丹书铁券,到时候我定然帮你们说好话。”
他顿了顿,看了齐慕远一眼:“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只能劝皇上缓上一缓,让杜锦宁回去丁忧了。他祖父去世,作为孙子,守孝也就一年。一年的时间,想来皇上还是等得起的。”
齐慕远却不上当,口气仍是淡淡的:“那行,您让皇上下旨,允杜锦宁回乡丁忧吧。”
“……”
齐伯昆气得伸手敲了孙子的脑袋一下:“你要气死我啊。你到底是我的孙子还是杜锦宁的什么人?”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齐慕远看了齐伯昆一眼,“祖父,这大宋姓赵不姓齐,现在皇上没能掌权,所以事事倚重于您;等他掌权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都预料不到。人是会变的。所以,您也别老是把赵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我是你孙子,杜锦宁是我什么人,您也清楚。您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帮我一把?”
齐伯昆再次无语。
对于孙子厚着脸皮说杜锦宁是他什么人,他真是无力吐槽了。
他揉了一把脸,万分无奈地道:“我就算站在你们这边,也只能明确地告诉你,丹书铁券,世家是不会同意给杜锦宁的。等以后皇上掌了权,还有一点可能。”
权力不在赵晤手上,齐慕远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用了。
他退了一步:“那这样,你让皇上亲自写个手谕,饶杜锦宁一次死罪。等他掌了权,杜锦宁也研究出高产量的稻种了,再把手谕换成丹书铁券?”
“真要这样做?提这样的条件,杜锦宁恐怕会有失圣心。要知道,这是明摆着不信任皇上,更是挑明了他现在没权力,直戳他的痛处。”齐伯昆正色问道。
“真得这样做!”齐慕远点点头,望着齐伯昆,恳切地道,“祖父,求您了,一定要拿到手谕。这事于我、于杜锦宁都十分重要。”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对您老人家来说,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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