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点。”齐伯昆盯着杜锦宁的眼睛,话说得不急不徐,“皇上是个男人,作为君主,他定然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旦他得知你是女子,不知道会不会起别的想法。”
杜锦宁心里一动。
齐伯昆是老狐狸,她是小狐狸,齐伯昆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齐伯昆是想让她在拿到丹书铁券后就直接嫁入齐家成为齐家妇。至于以后能不能参政,能不能走到人前,那都是以后的事,完全没必要现在就考虑这些。只不要让赵晤对她起别样的心思就好。
齐伯昆也知道杜锦宁明白他的意思,干脆挑明了道:“所以,我希望明日你拿到丹书铁券后,就立刻跟小远成亲。你成为了齐家妇,我跟小远才好跟皇上谈判。否则我们以什么立场与身份说话呢?”
“在皇上面前,我们首先是他的臣子,其次才是你的同乡或同窗,否则就是不忠。但亲人就不一样了。夫妻一体,就算皇上是君,他也不能逼着臣子放弃自己的妻儿而将他放在第一位。这样没有人情味的臣子,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齐伯昆的意思。
不过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向了齐慕远,问他道:“你的意思呢?”
齐慕远这两年成长得很快,再不是以前那个能力略逊杜锦宁一筹的少年了。
齐伯昆和杜锦宁在商议事情,他虽不说话,但高大的身影往那儿一坐,再加上坚毅的面容、周身的沉稳,就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力量感,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见杜锦宁转头问他,他脸上并没什么别样的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杜锦宁一眼,便转头对齐伯昆道:“我跟杜锦宁的关系,皇上是早就知道的。如果这样,他还敢起别样的心思,就只能说,在他心里,江山还不如女人重要。”
这话里的未尽之意,齐伯昆自然听得出来。
赵晤他上位靠的是什么?是如齐伯昆这样的老臣一力支持。而现在,齐家不光有齐伯昆这个赵晤十分倚重的老臣,还有齐慕远这个掌握了他一部分暗中力量的得力臣子。饶是这样他都不管不顾,一心想着把杜锦宁收纳入后宫,那么齐伯昆与齐慕远就完全没必要再辅佐这样的君主了,趁早带着杜锦宁一起离开朝堂,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原来一众辅佐赵晤上位的老臣,定然会为此寒心,也会对赵晤失望之极。没有了这一众老臣的鼎力支持,赵晤就只能成为世家的傀儡。
想来世家是十分愿意看到这一局面的。到时候即使赵晤想对齐家祖孙及杜锦宁做什么,世家也会拦着,不会让他得逞。
而赵晤会这样自毁城墙吗?肯定不会。他要是这种蠢货,齐伯昆当初就不会冒着满族灭亡的危险,支持他的夺嫡了。
所以,齐伯昆说的那些危险,是不存在的。
齐伯昆恨不得跳起来打死齐慕远这小子了。
这臭小子,他刚才说那些话,还不是为了他好,好让他早已抱得美人归。结果呢,人家还不领情,非得拆你的台,当面揭露你的险恶用心,丝毫不给他这个祖父留面子。
这小子是不是蠢!
齐慕远见祖父恶狠狠地瞪他,立刻回了一个“你才蠢”的眼神。
他这个老祖父,真是想抱曾孙子想疯了。
他就没想过人家杜锦宁的脑子丝毫不比他差吗?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打量人家不知道呢?没见人家不光没有立刻答应,还转过头来问他的意见吗?
他要是顺着祖父的说话忽悠杜锦宁,那是找死呢。
这时候只有以诚相待,才能挽回美人心。
也不知谁才蠢!
杜锦宁听了齐慕远的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头默默地看了齐伯昆一眼。
齐伯昆刚才是关心则乱呢,被孙子那个眼神提醒,再看看杜锦宁的表情,他立刻明白过来了。
这小狐狸的忽悠之功,丝毫不比他差啊。他忽悠人家小狐狸,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他立刻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看我这脑子,糊涂了。唉,人老了,脑子就是不好使。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明白。”
要是以往,杜锦宁定然会没大没小地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视:还能装得更像一点吗?
但现在不同了,她现在算是齐慕远的未婚妻了,眼前这位是祖父大人呢,还真不能像以前那样倚小卖小了。
不光不能鄙视,她还得给齐伯昆一个明确的答复:“婚事不急,否则连累你们怎么办?这可是欺君大罪,要灭门的。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她转过头来,给了齐慕远一个笑脸:“反正我们还小,我才十六岁呢,对不对?”
齐慕远回了她一个笑容:“没错。”
齐伯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老人家算是看明白了。他儿子是个老婆奴;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孙子,估计以后也是个老婆奴。人家杜锦宁都说不嫁给他了,他还乐呵呵的附和,这是蠢呢还是蠢呢?
他齐伯昆英明一世,怎么就有这样蠢的老婆奴子孙呢?
他聪明地撇开了这个话题,问道:“对付世家,你有什么好主意?”
杜锦宁也严肃起来,不答反问:“齐爷爷,您了解皇上。您觉得当世家势小,而他全面掌权之后,会不会变得跟现在不一样呢?”
齐伯昆叹了口气:“这个我不能跟你保证。但从大局来看,世家的存在阻碍了大宋的发展。”
杜锦宁点了点头,心里对齐伯昆这些老臣肃然起敬。
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道:“世家内部虽有矛盾,但对外的诉求是一致的,所以才会抱成团来对抗皇权。可他们真是铁板一块吗?能不能各个击破呢?”
齐伯昆摇摇头:“这些世家互相联姻,守望相助,很难各个击破。”
“那是矛盾与利益冲突还不够尖锐。”
齐伯昆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主意?”
杜锦宁凑近一些:“咱们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齐伯昆皱了皱眉头:“这样行吗?”
“以前不行。现在皇上不是掌握了大半兵权了吗?是时候了!”杜锦宁胸有成竹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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