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邳要塞的二十余万齐鲁联军倾巢出动,对楚国的符离塞展开至今为止最凶猛的攻势。
而同时,赵弘润则刚刚收到齐王吕僖在两日前派人送出的书信。
没办法,毕竟『邳』要塞与『铚县』之间,相隔着一个符离塞,因此,前两者的书信来往,只能从龙脊山的西侧迂回,即通过相城一带,辗转两日工夫,才能将齐王吕僖的书信送到赵弘润手中。
接到书信后,赵弘润粗略看了几眼,即命肃王卫将汾陉军、鄢陵军、商水军这三支军队主副将军请到哨所内他所居住地方,在客厅接见了这些位将领。
而这时,赵弘润这才了解到,虽说徐殷颇为喜爱他麾下大将蔡擒虎,但蔡擒虎事实上只是汾陉军西卫营的营将,并非是汾陉军的副将,汾陉军的副将,是一位叫做『祁(qi)洪』的将领,据说是魏国鲁阳一带的名门望族出身。
『还以为蔡擒虎会是接替徐殷大将军的衣钵传人呢……』
赵弘润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他倒是也释然了。
毕竟按照蔡擒虎那性格,当一名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军足以胜任,但若是叫他执掌汾陉军,以蔡擒虎的性子,十有**是无法胜任的。
而相比之下,那位叫做『祁洪』的将军就显得稳重地多,只是对方那鲁阳望族出身的身份,让赵弘润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偏见。
毕竟在赵弘润看来,军队应该是一个纯粹的地方,他不希望国内的贵族势力牵扯其中。
不过碍于这是人家汾陉军的内务事,赵弘润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继徐殷与祁洪之后,鄢陵军的屈塍与晏墨二人也到了,而在此之后,商水军的伍忌与另外一名将领也到了。
然而这『另外一名将领』的身份,却让赵弘润着实愣了一下。
『南门迟?他怎么会与伍忌走在一起?』
赵弘润着实有些纳闷,要知道当初在晏墨巧妙地夺取了相城后,南门迟、南门觉、南门怀、邹信等原相城将领皆向鄢陵军投降,因此按理来说,南门迟也应该是隶属于鄢陵军的将领。
甚至于,前几日赵弘润在改编鄢陵军时,若非南门迟当时跟随商水军前往攻打蕲县,这位将军,才应该是『鄢陵军二营』的营将,而并非由南门怀暂代。
毕竟,南门迟才是原相城守将,而且还是南门觉、南门怀二人的族兄,南门阳的亲兄长,因此,南门迟才是鄢陵军二营营将的最佳人选。
可眼下南门迟笑呵呵地跟在伍忌身后进来,这一幕,非但让赵弘润吃了一惊,亦叫屈塍、晏墨等人一头雾水。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等人怪异的目光,南门迟拱手抱拳,解释道:“(肃王)殿下,因为末将以及我南门氏的关系,伍(忌)将军在蕲县与那田耽交恶,末将深感愧疚。……前两日得知商水军的副将翟璜将军如今身在相城,因此,末将斗胆擅做主张,希望暂时留在商水军,帮衬伍(忌)将军。”
『……』
赵弘润微微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南门迟。
虽然说南门迟说的是『暂时留在商水军』,但这话其实没啥可信度。
要知道,虽然在田耽那件事上,鄢陵军与商水军立场一致,但这两支军队在仅只有彼此的情况下,那可是竞争极为激烈的,似南门迟这般『暂时留在商水军』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要么是鄢陵军,要么是商水军,他只有一个选择。
而眼下,南门迟既然说出了这话,这就意味着,他选择了商水军,那所谓的『暂时留在商水军』,不过是委婉的说法而已,毕竟此刻鄢陵军的屈塍与晏墨二人就在场,想来南门迟也不想得罪他们。
『得!鄢陵军与商水军的恩怨,如今是越来越难化解了……』
赵弘润暗自苦笑了一声,因为他注意到,当屈塍与晏墨在听到南门迟那句解释后,他们二人望向伍忌的眼神,就变得愈发不悦了,可能是怀疑伍忌给南门迟灌了什么**汤之类的。
要知道,虽然说赵弘润始终希望军队是一个纯粹的存在,不希望受到贵族势力的影响,但不可否认,许多军队都离不开背后某些贵族的支持。
比如浚水军、砀山军、成皋军、汾陉军等魏国驻军六营,看似仿佛没有任何贵族支持他们,可实际上呢,这几支军队却有着魏国最大贵族——姬姓赵氏王族——的支持。
再比如,如今鄢陵军背后的鄢陵贡氏、彭氏等贵族,商水军背后的商水羊舌氏等贵族,驻防军与当地贵族之间,难免都会有利益牵扯,这是赵弘润都无法改变的。
而眼下的问题就在于,南门氏是选择商水军,还是鄢陵军?
还是说,打着希望两面逢源的主意?——而这恰恰是最愚蠢的。
“……”
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
他已懒得去管鄢陵军与商水军之间的事,也懒得管南门氏究竟偏向哪边,毕竟无论如何,鄢陵军与商水军皆是魏国的军队,只要保证了这一点,其余的都只是小事,而他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
“既然如此,你就暂代翟璜副将的职责,好好辅佐伍忌吧。”
赵弘润随口说了一句,便示意伍忌与南门迟入席。
“是!”南门迟抱拳应道。
瞧见这一幕,屈塍与晏墨对视一眼,虽未多说什么,但面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们可能是在考虑他鄢陵军二营营将的问题:毕竟南门迟若果真加入到商水军那一方,并且受到伍忌重用的话,那么他鄢陵军二营营将的位置,就不可能再留给南门氏的人。
“诸位。”
主位上,赵弘润拍拍手吸引了诸将的主意,只见他手指着身边宗卫长卫骄手中的书信,沉声说道:“就在方才,本王收到了齐王吕僖亲笔书信,信中言道,齐鲁联军将于八月二十四日,即今日对符离塞展开攻势。……齐王希望我军,以及那田耽的东路军,协助主力军攻打符离塞。……本王还是那句话,你们给本王争气点!”
“是!”鄢陵军屈塍与晏墨,以及商水军的伍忌与南门迟,异口同声地抱拳应道,看上去是斗志满满。
而此时,汾陉军大将军徐殷捋了捋胡须,问道:“肃王殿下,齐王可曾部署具体的战略安排?”
“有。”赵弘润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宗卫长卫骄将行军地图铺在大厅正中央专门用来商议军情的桌子上。
随即,赵弘润走上前去,并招呼诸将靠近桌子。
待等诸将皆站到桌子旁后,只见赵弘润手指指向地图上的『符离塞』位置,随即稍微往南一划,沉声说道:“符离塞的南边,且在蕲县的县域北侧,有一座城县,楚人称其为『宿』,曾经是楚国抵抗齐军进攻的城塞,但随着符离塞的竣工,宿县已不再是要塞,而成为符离塞的后防粮仓。……正如诸位所想,『宿』这座城池,囤积着大量的粮草,齐王希望我西路军与东路军先攻克此地。能占领此城固然是好,如若不能占领,便设法焚烧城内的囤粮。”顿了顿,赵弘润又补充道:“一旦符离塞失去了宿县的粮草,虽说其要塞内亦堆积着如山的粮食,亦不足以供养几十万人。”
听闻此言,屋内诸将的表情变得万分严肃。
要知道在几日前,鄢陵军与商水军分别伏击了符离塞援护铚县以及蕲县的军队,换而言之,此时符离塞的楚军,已经得知后防出现问题。
如此一来,符离塞的楚军势必会在宿县这个粮仓重地部署重兵,防备魏军与田耽军的袭击。
由此不难猜测,魏军以及田耽军攻打宿县的这场仗,势必会是一场恶战。
而此时,赵弘润仍在陈述战术安排。
“……攻克宿县后,我军要挥军北上,渡过宿河这条相城濉溪的下游地段,在这里,还有这里,驻扎军营。……别看符离塞的楚兵,包含龙脊山楚军有多达五十万左右,一旦粮仓被我军捣毁,这支楚军就算人数再多,也起不到丝毫战力。倘若符离塞守将项末选择死守,这固然是最好,因为这是取死之道。……怕的是,项末见大势已去,率领麾下军队向南突围。”
听闻此言,汾陉军副将祁洪皱皱眉,试探性的问道:“齐王吕僖要我军堵截?”
“唔。”赵弘润点点头,随即哂笑道:“为了日后的战况考虑,他固然是希望将符离塞这五十万左右的楚军尽皆剿杀,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但是本王嘛……”
说着,他环视赵弘润环视了一眼屋内的诸将,正色说道:“本王的意图,想必诸位都清楚,如若不清楚,那么本王在这里再说一遍。……此番我军虽为协助齐王吕僖而来,但我军并没有必要为了齐国而豁出性命,说得再直白些,本王此番领兵而来,就是为了我大魏来捞好处的。……因此,如若楚将项末意图突围,就让他走,我军随后掩杀即可,明白么?本王不希望看到我军出现巨大的损失。”
赵弘润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诸将哪里还会不明白。
毕竟眼下魏军加上投降的楚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九万多人,并且还有一万多人远在相城。单凭军中这八万人,挡得住符离塞那一带五十万左右楚兵的突围?
尤其是在对方企图突围活命的情况下,魏军倘若强行阻止,很有可能会被楚军那庞大的数量所淹没,而这,正是赵弘润所不希望看到的。
“保存实力固然是好,就怕到时候有人在齐王面前搬弄是非……”徐殷忧心忡忡地说道。
“无妨。”
赵弘润摆了摆手,说道:“我大魏的军卒只是齐国的盟军,并非他附庸或者从军,不必事事都听从齐王的安排。……若是日后有人诟病此事,本王自会出面。……若是明白,就退下去准备出兵事宜!”
包括汾陉军大将军徐殷在内,屋内诸将在相互看了一眼后,抱拳领兵。
“遵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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