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蒋、吴两家定了亲,总算是了了一桩大事,老太太喜得一连几天都合不拢嘴。
周姨娘未料到老太太动作如此神速,待知道二爷定的是吴家时,一则以喜,一则以愁。
喜的是当初她看中的就是吴家,愁的是既定下来,她每日还要不要到东边请安?
顾氏仿佛听到了周姨娘的心声,称二爷好事将近,府中事务繁忙,免去两位姨娘的请安,请两位姨娘各自安守院子,本份度日。
周姨娘听罢,长长松了口气。要她每日里给这个恨之入骨的女人递茶送水,还不如抹脖子算了。
柳氏心里却不大乐意。
柳氏正一门心思的想趁着年轻怀个孩子,自从她往太太房里晨昏定省后,二老爷歇在她屋里的次数明显增多,受孕的机率也增大不少。
顾氏一发话,柳氏不好意思腆着脸凑上前,心下便有几分不痛快。一个姨娘不痛快,在这诺大的蒋府宅院里,就如同湖里投了颗石子,泛不起丁点的波澜。
蒋欣珊听闻老太太把哥哥的婚事交与二太太操办,心下暗喜。她灵机一动,主动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年岁大了,想学着理家。
按规矩,富贵人家的小姐到了年龄,就要跟着嫡母学着理家管事,免得到了夫家掌家时,行事不周,让人轻看了去。蒋家情况特殊,周氏母女向来不把顾氏放在眼里,又如何会让蒋欣珊跟着顾氏学习理家之事?
老太太听罢,只当孙女懂事了,哪有不应允的?当即吩咐顾氏管事理家时,须得把三小姐带在身边。
蒋欣瑶得知此事,转身在纸上写下“予求予取”四个大字,让李妈妈送到母亲手中。
顾氏拿着女儿送来的纸,歪在榻上细细思量的半天,定下计来。
当夜。顾玉珍躺在蒋宏生怀里,运动过后的潮红还未退去,便娇羞道:“老爷,元航刚刚定了亲。这是咱们二房头一回婚嫁,又是进京后第一桩喜事,我这做母亲的也得有所表示,除了公中的银子外,我私下出三千两银子贴补给二爷娶亲,你看可好?”
蒋宏生心中生暖,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坦。他紧了紧手,轻抚顾氏后背,柔声道:“也好,这钱你交给母亲。让她老人家乐一乐。回头我补贴给你!”
顾氏嗔道:“谁要你补?这点银子我还是拿得出的,再怎么说,也是二老爷的骨肉。”
蒋宏生欢喜不能自持,笑道:“好,好。好,不补就不补,只随你高兴。我的银子还不都是你的?放哪里,有多少,都跟你说了。让你收着,你偏不肯。”
顾氏啐道:“老爷是老爷的,我的是我的。可得分清楚,我若真收了,老爷哪来的钱喝花酒去?”
蒋宏生最喜顾氏捻酸吃醋,笑意越发盛了三分道:“就喝过一次,偏被你发现。场面上的应酬,哪里推得掉?你倒还记挂着。回头。我不去便是。”
顾氏背过身,不理他。蒋宏生难得见一回顾氏小女儿脾气,喜不自禁,耳鬓厮磨纠缠了半晌方才睡去。
顾氏听身边的人呼声渐起,缓缓睁开了眼睛。
……
三个月国孝期满。两家行过纳征礼后,商定婚期在今年十月初八。老太太决定把婚房放在西院,并亲自选了个宽敞的院落,重新修缮一番。
蒋元航得知自己的婚期,全不放在心上。
最近周姨娘又把院里两个姿色出众的小丫头送到了儿子房中。蒋元航刚刚尝过鲜,正在兴头上,连书也顾不上念。偶尔拿起书翻上几页,只觉得晦涩难懂,又怕父亲校考,不得已才硬着头皮背上两句。
周姨娘只要儿子高兴听话,乖乖的在她身边呆着,其它的万事不管。
顾氏接手操办二爷婚事后,一举一动皆在蒋欣珊的眼皮子底下。顾氏一言一行与往常无异。
蒋欣珊跟了顾氏学了几日理家,渐渐发现,顾氏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二般的精明。
家常事务且不去说,凡哥哥婚礼事宜,总是先请示过老太太后再作定夺。不仅没有苛刻的地方,反而出手大方阔气。比着府里大爷的婚事,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找不出丁点错来。甚至顾氏还拿出了三千两私房银子,贴补给哥哥,此举连老太太都点头称道。
蒋欣珊暗地里说与周姨娘听。
周姨娘听罢,不以为然道:“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能做什么手脚?要有,老太太头一个饶不了她。我的儿,这几天早起晚睡的,脸都瘦了,明儿个别去了,有什么可学的?哪个不会?姨娘这些年的嫁妆铺子不都打理的好好的?”
蒋欣珊想了想,以顾氏的聪明,又怎么会在大事上作手脚,搬起石头砸自己个的脚。看来,有些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便称病不起。
老太太得知三小姐身子不舒服,只道是这几天与顾氏理家累着了,打发钱嬷嬷去探病,送了些补品,交待她好生休养。
……
蒋欣瑶得知三小姐偃旗息鼓后,冷笑几声,心道那三千两银子早晚替母亲要回来。
蒋欣瑶想起那日莫名其妙挨的一巴掌以及这人干的那些个龌龊事,心里头对这个三姐姐说不出的厌恶,真想把刀枪剑戟摆在明处,杀她片甲不留,永绝后患。又想着时机未到,只得偃旗息鼓,生生忍住。
蒋欣瑶自我安慰了一番,便抛置脑后。想到园子的事,趁着母亲空闲,一五一十的把在京城开店,买宅子,庄子一事告诉了顾氏,并详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顾氏哪里想到女儿胆子如此之大?顿时心跳如擂,玉手指着欣瑶,偏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乖巧伶俐,怎么做起买卖来,主意一个又一个,着实让人担惊受怕。这要是让老太太发现了,得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京城不比苏州府,一个不慎,那就真如当年的徐家了。
蒋欣瑶含笑看着顾氏,她相信母亲不是一个平常女子,无论她做什么,再怎么离径叛道,母亲总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为女儿挡风遮雨。
顾氏缓缓放下手。当年连话说都不会说,羸弱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花容月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女儿聪明贴心,处处替她着想,拒绝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顾氏恨恨道:“你这孩子,难不成府里少了你吃,少了你穿,非得让你一个千金小姐去挣银子,要让你父亲知道,看他不揭了你的皮!”
欣瑶上前,搂着母亲的腰,把头靠在母亲怀里,撒娇道:“谢谢母亲,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温柔,最懂女儿心的母亲。父亲能娶到你,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份。”
顾氏最禁不得欣瑶如此言行,天大的怒气都软得化成了水,叹道:“皮猴,就会讲好听的哄骗我,真真是个讨债鬼。咱们有言在先,和苏州府一样,你只在背后出力,万不可抛头露面。母亲只这点要求。”
欣瑶越发往顾氏怀里钻道:“母亲放心,女儿省得。”
说话间,蒋宏生进了房,见母女俩个依偎在一起,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母女俩躲在房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氏嗔道:“你女儿啊,在府里呆得闷了,求我陪她出去转转呢。我想着她刚刚大病一场,便没答应,正跟我撒娇呢。”
欣瑶竖起大拇指,暗地里朝顾氏挤眉弄眼,把顾氏逗得哭笑不得。
蒋宏生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明儿个,你带瑶儿上街转转去,买些个衣裳首饰回来,这钱啊我出!”
蒋欣瑶赶忙道:“父亲大人英明,女儿谢过父亲,还请父亲把银子给得足足的,这样女儿出去也有底气!”
蒋宏生哈哈大笑,道:“若是能吃到莺归丫头做的菜,父亲的心情就会很好,心情一好,银子自然是给得多。瑶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蒋欣瑶陪笑道:“也只能委曲那丫头了,谁让女儿穷呢?”
蒋宏生笑道:“说起穷,这府里,谁能比得过元晨?我怎么听说他身上,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是不是都让你讹去了?”
欣瑶气急败坏顿足道:“哼,我那是帮他存着,将来讨媳妇用。”
夫妻俩听罢,笑得前仰后俯,乐不可支。
蒋欣瑶脸一红,只得落荒而逃。
原来蒋欣瑶因病设了小厨房后,蒋元晨便延续了苏州府的习惯,举着探病的大旗,日日到听风轩蹭吃蹭喝,风雨无阻。当然,书没少背,银子没少交。只看三爷白里透红的脸色,便知这家伙在欣瑶那儿,混得怎一个如鱼得水。
蒋元晨过完年整十二,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加上日日练功,熬夜苦读,身子看着有些单薄。
欣瑶颇为心疼,吩咐小厨房每日里变着花样给三爷进补,两个月下来,成效显著。如今,蒋元晨的嘴早就给莺归养刁了,再吃不下旁人做的菜。
欣瑶回了房,把李妈妈找来,吩咐了几句。李妈妈会意,回房换了件衣裳,给二太太请示过后,便偷偷出了府。(..)
(蒋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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