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道混沌剑气都被沈炼点破,最后沈炼那根手指的血肉也被消融,露出里面森森白骨,泛动玉质的光泽。笔・趣・阁www.biquge.info
沈炼收回了手,不瞧已经呆若木鸡的玉鼎。从混沌气流里将那盏八景宫灯捞起来,仔细的看着这盏灯,灯火是一个道人骑着青牛的模样,流动道德的神韵。
他又看向持着盘古幡的玉鼎,目光化为实质,竟从玉鼎手里将玉虚宫灯摄取过来。
玉鼎还是有能跟他抗争的本钱,可此时他已经心若死灰,再提不起兴趣继续斗争下去。
沈炼将两盏灯悬挂在腰间,头也不回,一步步走回清水天。
清水道君妙目凝向他,沈炼自然将两盏灯递过去,叹口气道:“到底可惜了这口元屠剑。”
盘古幡何等厉害,纵然沈炼也不能一口气接下三十六道混沌剑气,故而依仗了元屠剑的精锐,才彻底打得玉鼎心丧若死。
可这也让元屠剑彻底成了废铁,要想修复,当真难了。
清水道:“我可以将无常剑的所在告诉你,料来足以赔你这口剑。”
沈炼道:“不必了,我要取无常剑,早也有机会拿到。”
清水点头,罕见地声音柔了下来,缓缓道:“谢谢。”
沈炼听到清水对他说谢谢,并无惊讶,反倒是有些伤怀,说道:“今天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么。”
清水默然片刻,道:“你去将大羿夫妇救下后,再请我吃一次烤肉吧。”
沈炼轻轻地叹了口气,终归没有多说,略作颔首,便对魁漓道:“你去告诉孔宣,我不日就来见他。”
魁漓道:“我会告诉他的。”
她还有很多话要对沈炼讲,只是觉得都不必讲了,因为再也回不到当初在青玄道宗的时候,沈炼或许还是那个沈炼,魁漓已然做不成阡陌。
沈炼似觉得还说不够,他道:“昔年神农氏在不死火山寻到了宇宙开辟以来第一株茶树,那茶树虽然被神农氏带走,但不死宫还有些茶叶留存吧,我想喝。”
魁漓不禁一笑,她有些快乐了,道:“我回去就给你找出,等你来喝。”
静姝呆头呆脑冒出一句道:“这样的好东西,你以前怎么不拿出来招待我。”
一阵风过,吹动了静姝和魁漓的发丝,沈炼又走了。
这时候沈炼走,魁漓没多少怅然了,她拉着静姝的手,低声道:“你跟我回不死宫吧。”
静姝犹豫道:“祖师还在跟青帝斗法呢。”
魁漓道:“所以才要走,不然你后面怎么走得掉。”
静姝轻轻握紧了绝仙剑,抬起臻首道:“有它在,我哪里都去得。”
魁漓一怔,突然想起,静姝已经成了天地间绝顶的剑手,只是她还不习惯。
静姝瞧魁漓的神色,便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忽地微笑道:“但我现在要跟你去不死宫。”
魁漓欢喜起来,点点头,对着清水道君作揖道:“道君,我们告辞了。”
清水道:“嗯。”
她们知道清水道君向来冷清,也不以为意,见到她回应,算是全了礼仪,就一起出了清水天。
侧目望向天穹,青帝和妖师、东华的斗法还没结束,隐然有打到星河里去的趋势,恐怕十天半月,都未必能结束。
至于混沌钟,倒不知道坠落到了哪里,不过那也不是她们该操心的事。
在她们走后,清水回到自己的内院,在那片水池边,轻轻将玉足淌进水里,寒烟袅袅,似有似无的遮掩她的冰肌玉骨。过了一会,亮起了三盏灯火,辉映寒烟,有种神秘的美感。
清水盯着灯火,看了又看,默默地出神。
她终于得到了三盏灯,终于可以去修行那门秘法了,但总是没有应有的喜悦。
她看着水里,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低语道:“他好像说过一句话,人总是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轻轻的叹息荡在水潭上,拨弄寒烟灯火。
…………
沈炼进入了星空古路,这里曲折离奇,偶尔还能看到一个骑着青牛的老人,只是没法追上。
他走得不快,心里还装着事。
沈炼之前还不能明白清水要三盏灯的用意,但现在已经明白了。
太上曾经创出一气化三清的无上之法,但道家还有一门秘法跟它类似,甚至更贴近至道无情的意韵,那就是斩三尸。
斩三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斩出,需要有合适的灵物,更需要惊人的天分。
如今清水,兼而有之了。
她斩掉三尸,现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此法一旦成就,自是真正的无情,任何神通道法,俱可以信手拈来,绝无迟滞,说句天上地下无敌手,怕也是可以的。
沈炼明明知晓这点,还是将两盏灯交给了清水,不是他托大,要制造个对手出来,平添趣味,而是他的性情,本就不是见不得旁人更厉害的性情,何况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当清水是朋友。
不过他这份心怀,也许最终也伤害了清水。
那未必是清水想要的结果,毕竟她的心里定然是矛盾的,既崇拜太乙道主,又憎恨太乙道主的无情。
沈炼给了她两盏灯,也替她做出了选择。
这也是身处世间苦海的不由己之处,亦是其动人处。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才给人一种动力。
就像是翻越山峰,到了顶点,伴随成功喜悦后,剩下的无非是如潮而来的空虚。身处世间,追寻圆满的大道,就像在攀登一座可能永远都到不了追高点的山峰,永远给予人奋发的动力。
沈炼现在挺想知道的是道主的情况,若他们已经是站在最高处了,将是何等微妙的心态呢。这个答案或许他很快就会知晓,却也有些不想知晓,他怕答案会让自己失望。
他又看向了前方,那骑着青牛的老人又出现了,是那样的普通,又充满了神秘,身上有种令人向往又畏惧的气息。
沈炼很想能追上去问问他,毕竟那个老人,兴许能解开他心头的疑惑。
若他也不能解答,那么也没有人可以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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