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生心里一惊,有点摸不透郑明义的意思。
这重新丈量,是要揭开他逃税的那四百多亩田产吗。
他心里暗自思量。
郑明义又道:“既是小坝村的代表,那马老爷理应做好这个表率,配合官府清丈,你说是吧?”
“呵呵,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马福生只能干笑应付。
他心里很不安,表面强自镇定,下意识看向了阳中县令。
这种兼并土地的豪强,县令之前当然打过交道,可现在郡守都来了,他哪敢跟马福生透露什么,只得假装看不见。
不多时,负责测量的小吏们完成了工作,前来汇报:“禀大人,根据刚才的测量,小坝村大堰下的农田总面积为213亩6分4厘。”
“数字精确吗。”郑明义言简意赅。
“我们测量了两遍,没有丝毫误差。”小吏道。
郑明义没再说什么,朝阳中县令伸手。
后者会意,也不敢不会意,连忙递上了小坝村的田亩公文图册。
郑明义翻阅之后,点点头道:“公文记录无误,确为213亩6分4厘,为马福生所有田产。”
说着,又将公文重新还给了县令,“去土沟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迈步离开了这里,马福生则是趁机凑到县令身后,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其衣袖:“曹大人。”
郡守就在前面,阳中县令根本不敢跟其窃窃私语,只能使了使眼色。
马福生脸色阴晴不定,踌蹰了半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土沟一带的农田也测量完毕,为98亩3分2厘。
郑明义再次接过公文图册对比,查阅后说道:“恩,测量无误,大堰加土沟的农田,皆为马福生所有。”
“共计311亩9分6厘。”
郑明义说着,看向了马福生:“马老爷的田产确实不少,令人羡慕啊。”
“呵呵,一些薄田而已,让郡守大人见笑了。”马福生强颜欢笑。
“公文图册无误,看来,马老爷是守法之人,这样便好。”
“呵呵,小人自然遵纪守法。”
马福生的脸色已经有些变白,再次强笑后,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
一整天的时间,郑明义都在亲自下令,丈量完了小坝村的所有农田。
除去马福生的‘311亩田产’,余下还有400亩左右。
得到这个结论,郑明义当即开始大声说道:“经过官府重新测量,小坝村现有农田400余亩,属无主之地,依照政令,将平均分配给村中每户人家。”
“今日,阳中县的曹县令会在村中当场办公,为每户分配农田登记造册!”
“请乡亲们互相传告.”
这个通告,震惊了所有人。
现场看热闹的百姓在愣神之后,全都激动了,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
马福生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他还以为,这次是来查他隐田的。
那余下的四百亩农田,也是他的啊。
可他却根本不敢反驳,因为一旦如此,那就是假报瞒报,偷税藏田,不仅要重罚,极有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田埂是,是此起彼伏的百姓欢呼声。
郑明义则是看向了阳中县令,温和道:“曹县令,当场清丈,当场处理公务,没有问题吧?”
“呵呵,当然,当然,郡守大人雷厉风行,下官钦佩不已。”县令笑呵呵的回应。
“那好,就辛苦曹县令了,咱们回村。”
郑明义确实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马福生急了,他好不容易巧取豪夺,霸占的田地,竟要分给百姓,他哪能不急!可却不敢问询郡守,只能悄悄拉住县令道:“曹大人,这是何意啊?”
阳中县令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郑明义,压低声音道:“别抱侥幸了,就当消灾吧。”
说着,再不理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马福生傻眼了,你要说,强迫他把田产分出去,他可能还会联合其他豪强反抗,搞一搞事,可现在,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自己隐藏的田,只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
当天下午,小坝村中就支起了一张几案,由郑明义指导,阳中县令坐于案后亲自办公。
前番去测量农田看热闹的就有不少人,经过家家相传,眼下村中早已排起了长队。
“每家每户,来一个排队就行了,大家不要拥挤,400亩农田会按人口平均分配的。”
有官兵维持秩序。
郑明义则是坐在一边查阅着户籍,随口问道:“小坝村有92户人家是吧。”
“是的大人。”县令答道:“算上老幼,共计人口347人。”
“恩。”郑明义点了点头:“按照每户平均人口来算,400余亩差不多,先登记造册,具体的细分,这两天处理好。”
“是,大人放心。”县令应道。
而排队的百姓们,在激动的心情下,自然早就议论开了。
“朝廷政令真的下来了。”
“秦国政策,没想到咱们平民百姓真的可以有自己的耕田”
“我这要是能分个三亩地,以后好好耕种,还怕饿着肚子吗.”
热烈的讨论声中,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一个接一个上前登记,郑明义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朝张泫稍稍侧身:“今日小坝村,只是一个着重点,郡城那边,还需得本官处理,明日开始,其他县乡,就得靠张郡丞盯着了。”
“大人放心,下官会竭尽全力,尽快完成各级县乡的政令统一。”张泫道。
郑明义点头之后,稍顿了顿,说道:“大王能让你远赴弘阳上任,就必然相信张郡丞的能力,希望你我二人,加上曹郡尉,能齐心协力,使弘阳安定繁荣,这样,也不负大王的信任和重托。”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深表赞同!”张泫正色道,颇有种热血的心情。
曹金则道:“今日见郡守大人处理此事,大开眼界,不过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扣了马福生,将其田产全部充公,再分于百姓。”
郑明义笑了笑:“我想,大王所虑,现在并非一味武力镇压的时候,否则,就不会有这样一道政令了。”
当然,该杀一些人的时候,这位大王肯定不会有丝毫手软。
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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