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寻常暴动,而是谋反。
基于这一点,就必然会面对秦军王师的讨逆。
不是说你如何起兵就完事了。
常真犹豫了片刻,说道:“公子,非我杞人忧天,而是赵牧镇守灵地,秦军大营就在瑞州以北,一旦有变,十日之内,大军即可兵临城下。”
“届时,强弓劲弩,黑甲连天,如何抵挡。”
这是一个大问题,何淼等人明显沉默了。
秦军虎狼之师啊。
灵阳也顿了顿,可却并没有被打击信心,“这个问题,我也慎重考虑过,我等在灵州,不仅仅是简单的起事,更是释放一个复国的信号!”
“不仅要这熊熊大火烧遍灵州,更要烧遍天下。”
“我等一旦事成,就代表了秦军并不是不可胜,届时,就是天下响应!”
“天下响应?”常真眉头大皱,这可能吗。
“没错!”灵阳道:“北方凉桓,江南吴楚,列国皆被秦贼吞灭,列国贵族,皆苟延残喘,韩州之子,吴相之子,他们都曾秘密联络过我。”
“什么!?”常真大惊失色,这真是他没想到的,本以为,灵阳只是冲动,未料其谋画的还挺深远。
若真是天下响应的话,还真有举事的可能。
但列国贵族余孽,又有什么能力在各地起兵呢,凉桓早已大定,吴楚更是如此,天下百姓归心,他们能招募到一兵一卒吗。
或许,会被县卒所杀
不理会四人的惊讶,灵阳继续道:“此番之事,我已筹划许久,等的,就是灵地豪强动乱,我们一旦成功,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震动。”
“届时,就算守不住灵州,我们也大可退往营阳、利津,再至黄河口,召集天下英雄。”
“动乱一起,天下响应,秦军便会顾此失彼,我们就会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没想到此番大事每一步灵阳都有明确计划,何淼缓缓点头,黄瑫面露激动道:
“灵州大事若成,便是推翻暴秦的开端!”
孔承暗暗心惊,面上则是拱手道:“公子谋划深远,在下钦佩不已。若照此方略行事,必然功成。”
“孔大人说的好!”灵阳很有一股主公气质:“这样,孔大人回去之后,马上给博阳方面传信,另外做好起事的准备。”
“明白,公子放心,我这边万无一失。”孔承一脸正色。
灵阳又看向何淼:“老丞相这边,做好起事准备的同时,亦要给弘阳、淄阳等地传信,但不要泄露任何计划,只需告诉地方豪强,隐晦的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秦策。”
“老臣领命。”何淼应声。
灵阳再看向黄瑫:“黄大人这边,一切按计划行事,切记不能泄密,否则,功亏一篑。”
“明白!公子放心就是!”黄瑫很激进,与其父黄祖有着很大的差别。
没等灵阳再说,常真已抢先道:“公子,你真要起事吗?”
灵阳看着他道:“将军,我等心里都清楚,这次豪强沸腾,是唯一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是的,秦治一旦完成,灵阳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他无法错过这一次,也不可能错过。
常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其实有些想劝灵阳不要复国,可基于他的身份,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再者,灵阳已经秘密谋划了这么久,于其而言,等同临门一脚,让他这时候放弃,不太现实。
他动了动嘴角,终归欲言又止。
灵阳则是继续道:“今日邀将军前来,就是请将军为今后义军主将,将军可愿统兵。”
“这。”常真顿了顿,细想之后,根本无法推辞,只能暗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既然公子已经决定,末将自然舍命追随。”
“好!”灵阳大悦,却道:“将军莫说舍命一词,灵州之事,定然功成!”
“届时,诸位不仅是兴国之臣,更会青史留名!”
画了个饼后,灵阳又就一些细微之事与几人作了商讨,然后起身道:“今日之会,大计已定,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诸位就请回府吧。”
“记着,时机未到,消息切莫泄露。”
他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众人应是,齐齐施礼而退。
不过孔承却是故意晚走了一步,待其他三人离开后,悄声说道:“公子,此等大事,当报必死之心,不成功、便成仁!我等皆已做好这个准备,可观其常真,多有犹豫,在下担心.担心”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灵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道:“孔大人多虑了,常真虽然有犹豫,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这一点,尽请放心。”
谋反可是诛族之罪,常真和灵阳,本来就是亲戚,是其亲姑父,可以说完全在一条船上。
“也是,公子所言在理,是在下想多了。”孔承干笑了一声,施礼道:“那公子便早些休息吧,在下告退。”
“孔大人慢走不送。”
等人都走后,灵阳来到一侧,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灼灼。
后半夜,孔府。
孔承回来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书房,展开一张帛书,提起毛笔就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这是一封写给秦王萧远的信。
信中详细说明了灵阳的所有计划和参与密谋的几人。
在孔承心里,灵阳所谓的谋划,纯粹就是扯淡,可笑至极。
什么凉桓吴楚,天下响应,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秦国扫平四海,一向主张利民政策,从始至终都选择了百姓,早已天下归心。
毫不夸张的说,譬如江南,什么韩州之子,若是谋反起事,估计都不用当地县令出马,一县吏即可弹压,甚至都有可能被百姓举发打死,更别提什么举事之后招募兵勇了,对比当年的楚国盘剥政策,哪个百姓会去反秦。
谁不想安居乐业。
对灵州之事,孔承嗤之以鼻,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等到写完,检查的同时,也不由喃喃道:“有这密报,活该我建功啊。”
灵阳怎么也没想到,他认为的第一大忠臣孔家,竟是早已递交降表之人。
当初,萧远从灵州走时的布局就很明确。
灵阳等人,都不过是一局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萧远要的,也不是想只杀灵阳一人。
他要的,是杀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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